想起那晚的點滴,劉應子的嘴角不覺輕輕上揚,掩飾不住的笑意讓小李偷偷撇了撇嘴。
圍子村派出所所長辦公室裡,馬天運身體陷進單人沙發裡,雙腿平放在茶幾上正閉目養神。
丁超見狀忙咳了一聲,臉色很不好看,心想來之前給你打電話了,怎麽還這麽散漫啊。
隨即跑進來一名年紀很輕的女民警,在丁超身邊低聲說:“領導別見怪,我們所長昨晚忙案件,凌晨五點才回所裡。”
馬天運被說話聲驚醒,忙起身整理警服還用手撥拉了下亂糟糟的頭髮,不好意思地笑:“坐著坐著就迷瞪著了。”
“昨晚啥案子啊?”丁超請陳集他們兩個坐下,接過馬天運遞來的煙問。
陳集和小楊都做了個拒煙的動作,女民警立刻將兩杯水端了過來。
出彭青屍案現場時,馬天運見過陳集,都是自己人,他也無需避諱:“一個在外面打工的男人懷疑自己老婆和鄰居通奸,把奸夫大腿扎了個血窟窿。”
丁超搖頭歎息:“這幾年,這樣的案子可真不少,有的連門都給滅了。看樣子,這一樁也沒屈了那個奸夫!”
“十有八九吧,男人的娘和鄰居都這麽認為,就是奸夫**死不承認。”馬天運又用力撓了撓頭,陳集瞄一眼放在他身邊,倒給自己的那杯水,頭皮也很癢。
馬天運卻以為陳集那一眼是責備自己已然定性了“奸夫**”,忙笑著問陳集:“陳隊,您這次來,是?”
“領我們去找找那個馬主任,還有些情況要找她了解一下。”丁超說。
陳集便笑著點了下頭。
馬天運又開始撓頭了,陳集下意識地把屁股下面的椅子往後挪了挪。
“馬曉霞這幾天病了,不過人肯定在家。”馬天運從牆上摘下警帽,扭頭對女民警說:“我去馬曉霞家了啊,有事兒讓他們去那兒找我!”
馬曉霞家在村口,她就是圍子村長大的姑娘,嫁給了本村的明生。
一進院子,就看見一個已經顯懷了的年輕媳婦兒領著個四五歲的女孩子在院子裡玩兒:“曉亮媳婦兒,你們回來了?”
馬所長順手摸了摸女孩子頭頂翹著的兩根“小炮撚”,曉亮媳婦笑著“嗯”了一聲。
聽見院子裡的動靜兒,一個壯實的年輕人走出來,看見馬所長表情很不自然,甕聲甕氣地說了句:“所長來了!”就在一條舊板凳上坐下了。
陳集飛快地看一眼身後的小楊,小楊沒有跟進屋,走到院門口看風景去了。
僅僅五天沒見,馬曉霞現在的狀態讓陳集和丁超都暗自吃驚。
那個蘋果般緋紅的臉現在枯黃憔悴,梳理得水滑的頭髮蒿草般松散地扎於腦後。
“喲,你這是怎了?”丁超問。
馬曉霞顯然剛哭過,眼泡紅腫,一汪淚水被丁超這一問,又爭相湧出。
因為一眼認出了死者是彭青,又被陳集和丁超他們一頓表揚,馬曉霞得意洋洋地坐在明生摩托車後:“怎樣,以後不說我愛管閑事兒了吧,我還幫警察破案呢!”
明生隨後的一句話,卻差點兒讓馬曉霞直接從後座仰摔下去:“你給曉亮打個電話,問這事兒跟他有關系不?”
弟弟馬曉亮和王麗傑是同學,兩家相隔不到一百米,讀高中時就互有好感。
可惜自家因為父親患有肺病,母親又過世早,家裡經濟條件很一般。
王三河就以“不讓女兒嫁在本村”為由,
堅決反對他們戀愛。 王麗傑一賭氣就跑出去打工了。
父親病故後,曉亮經人介紹,認識了現在的妻子蘭心。
蘭心長相雖然普通,但卻是獨生女,她父母都很有經濟頭腦,十幾年前在縣裡做服裝生意,做到現在已經擁有了兩個門臉兒的店面。
蘭心父母提出未來女婿必須入贅,只要入贅,就可以繼承家業和生意。
長姐如母,母親去世後,曉霞對弟弟的照顧不比母親差。
而曉亮對她的話也是言聽計從。
曉霞心疼弟弟,怕他在蘭家受委屈。
但是曉亮卻想入贅,一是蘭心性格溫婉,二是他實在不想住在家裡,逢年過節低頭不見抬頭見地看著王麗傑和丈夫衣錦還鄉。
而今,曉亮的女兒已經快五歲了,蘭心肚子裡的孩子再過半年又該降生了,弟弟不會糊塗到去殺死初戀女友的丈夫吧?
“明生!快!咱們現在就去找曉亮!”曉霞無助地環抱住丈夫的腰,聲音和雙臂都在顫抖。
明生疼愛地停下摩托,轉身看著妻子:“我就那麽一說,你先別胡思亂想,咱現在就去找他!”
馬曉霞不知道,當他們夫妻倆的摩托車再次經過案發現場的公路時,陳集一直在目送著他們。
剛從案發現場離開時喜氣洋洋,十分鍾後再次經過卻一眼也不看這邊,是不是太反常了?
馬曉霞每次到馬首縣,都要特意拐到曉亮家,不是帶點新鮮的瓜果蔬菜,就是帶一隻雞或一條魚來。
曉亮夫婦的家就在服裝店後面,嶽丈夫婦在他們附近買了套房子另住。
看見大姑姐,蘭心高興地說:“姐,姐夫,我媽剛送了燉好的肉過來,你們在這吃晚飯!”
曉霞強笑著說:“不麻煩了。我找曉亮有急事,弟妹先照看著生意哈!”
說完拉著曉亮就往後面走。
曉亮聽姐姐說彭青死了,神色變得很慌張,嘴裡卻說:“和我沒關系,你放心姐,我和王麗傑都幾年沒見過面兒了!”
曉霞盯著弟弟的眼睛:“你發誓,你發誓我就信!”
曉亮於是發誓。
曉霞這才長舒了口氣,右手在胸口摩挲了幾下:“我剛看見彭青的屍體了,就怕你犯糊塗啊!”
說著,就紅了眼圈兒:“這就好!我想著你也不會那麽傻!不過誰乾的啊,為啥把他屍體扔在咱村頭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