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九門學堂

　　第二天早上，蘇綾早早就叫兒子起床洗臉吃飯，然後去學堂。

　　金不換不知道學堂在什麽地方，就問:“學堂遠嗎?怎麽走呀?”

　　蘇綾嚇了一小跳，說:“哎呀，這孩子，連學堂在哪裡都不記得了，我帶你去吧。”

　　金不換跟在蘇綾後面，走出屋子，向村中走去。一路上左顧右望，他要記下來時的路，生怕放學回來找不到家門。

　　前世的他讀書過目不忘，但卻是個路盲。在濱海的時候有個朋友經常叫他去喝酒，他去了好幾次，就是不記得回來的路。

　　兩人走到了村中一路口，看到有一個老頭挑著一擔水正走在前面，後面跟著幾個女人。

　　老頭走得很急，幾個女人也走得很急，老頭加快了腳步，幾個女人也加快了腳步，像是在追趕老頭。

　　老頭急得又加快了腳步，慌慌張張的硬硬的往前趕。幾個女人哈哈大笑，又又加快了腳步，果然是故意在追趕老頭的。

　　老頭都已經是小跑了，肩上的扁擔在他右肩上一直移來移去，臉上的表情開始扭曲起來，顯然他的右肩膀已經很累了，但他就是不換肩膀，一直不換，後面的水桶一直在後面，前面的水桶一直在前面，累得滿頭大汗。

　　金不換覺得奇怪，就問蘇綾:“這老頭怎麽那麽笨啊，挑水不知道換肩的嗎?”

　　蘇綾笑了說:“你不記得啦?他是咱寨裡的孤寡老頭，一直有一個怪毛病，就是他挑水的時候，如果有女人跟在後面，後面那桶水他是不喝的，回到家裡，他一定要把它倒掉的。”

　　“還有這樣的人啊?”金不換笑了一下。

　　這老頭怪有意思的，不知道為什麽，金不換突然間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好感。也許是他本來就是個心善之人，比較同情弱勢群體，也許是覺得他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孤獨的人。自己從小無父無母，除了抱養自己的華老師和師妹馨兒，他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

　　怎麽說自己也算有“親人”，起碼比這怪老頭要好一點。

　　這怪老頭比自己還要孤獨得許多了。

　　“你們幾個別鬧啦，想累死老頭嗎?”蘇綾衝幾個女人喊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幾個女人笑得更歡了。

　　這些個女人也真是的，欺負一個孤寡的老頭，有意思嗎?金不換心裡暗暗不滿。

　　走了一大段路，怪老頭拐進了路邊一間破舊的小屋子。

　　想必這就是他的家了，金不換記下了。

　　又走了許久，前面出現了兩間大房子，蘇綾對兒子說:“呐，那就是學堂了，你自己過去吧，我要回去賣豆腐了。”

　　“哦，好的。”金不換回答說，就一個人往學堂走去了。

　　金不換一直很好奇，學堂到底是什麽樣的?學什麽的呢?跟他小時候讀書的小學一樣嗎?老師是怎麽樣的?同學們又是怎麽樣的呢?呵呵，自己都已經大學畢業10年了，現在又回爐重造，感覺挺好玩的。

　　走近前來，金不換發現這兩間房子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只是大門楣上寫有“九門學堂”四個黑色繁體大字。

　　而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門口竟然有一個人在把守收費，每個同學要交一枚錢幣才能進教室。

　　什麽情況這是?公然私自攔路收費嗎?

　　金不換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就先在旁邊看個究竟。沒一會兒，他看明白了，就是一個叫諸同德的學生地頭蛇在收保護費。

　　竟然還有這種事?

　　直到別的同學都交錢進去了，就剩他一人還在門外。

　　諸同德見金不換一動不動，就衝他大喊:“金不患，快點進啊，等下讓先生看到了，看我不打死你。”

　　金不換走上前去，諸同德伸手攔住了他，並搖了搖手掌，瞪著金不換，示意他交錢。

　　金不換心想，以前的金不患肯定沒少被這個人欺負。哼，諸同德，你個小流氓，既然讓我碰上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這個小王八蛋。

　　金不換正氣凜然地瞪著他說:“交什麽錢?憑什麽?”

　　其他同學看到平時膽小如鼠的金不換今天竟然這麽硬氣，不禁都嚇了一跳。

　　“聽說金不患病了，沒想到竟然病成這樣，變得腦子不好使了，敢這樣跟諸同德說話。”

　　其中一個臉色黝黑，個子矮小的男孩在那裡對著旁邊的另一個皮膚奶白的大個子嘀咕著。

　　旁邊的白大個男孩說:“對呀，敢跟諸老二對著乾，他這不是找死嗎?”

　　“哈哈，過路錢啊，病癆鬼，怎麽病了幾次就全忘了?還敢問我憑什麽?就憑我是諸同德。”諸同德趾高氣昂地喊道，很囂張。

　　“哦，你是豬同德啊?”金不換反問道。

　　“對呀。你怎麽病了就不記得我是諸老二了嗎?”諸同德漫臉的傲慢。

　　“哦，記得，當然記得啦，你是豬——老二嘛。”

　　金不換故意把豬字拉得很長。

　　諸同德沒反應過來，可其他同學卻聽得出來金不換是在罵諸同德是豬。多數同學對諸同德這個小地頭蛇一直敢怒不敢言，現在冷不丁被金不換羞辱了一下，便偷偷地笑樂了。

　　看到大家都在偷笑，諸同德不高興了，就指著他們說:“你們笑什麽?”

　　“金不患笑你是豬。”站在諸同德旁邊的一個瘦高個靠近他耳邊說。

　　“什麽?找死啊?打他。”諸同德氣不打一處來，命令瘦高個說。

　　瘦高個是諸同德的跟屁蟲，平時對他都是言聽計從，聽到主子發令，立馬上前，忽左忽右地打了幾下套路拳壯膽，然後才大力朝著金不換胸口來了一拳。

　　金不換也不避讓，硬接著瘦高個的拳頭。

　　瘦高個平時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也沒少欺負同學們，同學們也都懼怕諸同德而不敢反抗，或躲閃或認慫。但他沒想到的是金不患竟然沒有躲閃，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這一拳竟然好像打到了大樹上一般。

　　金不換巍然不動，而他的拳頭卻隱隱作痛，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半步。

　　眾人被眼前的金不患又嚇了一跳:“他不是一直都弱不禁風嗎?怎麽突然這麽強悍了?”

　　當然他們不知道，眼前這個金不患並不是之前那個金不患，雖然身體是之前的那個小身體，但魂魄卻不是之前的那個魂魄，心智，力氣也不是之前的那個心智。雖然個子還是那個小個子，但現在卻是另一個從小習文練武且已是33歲的大齡青年附身了。

　　瘦高個打他，就是小孩打大人嘛，還是一個從小練武的大人，這不是雞蛋碰石頭嗎?

　　但瘦高個想不明白呀，怎麽可能啊?正要掄起拳頭再打一下，卻被金不換一手撥開:“識相的滾一邊去，有你什麽事啊?”

　　這一撥不要緊，瘦高個被撥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眾人一陣笑聲，但仍然沒有人相信眼前這是事實。

　　諸同德瞪著高個子說:“笨蛋。”

　　金不換正要往教室裡走。諸同德又攔住了他:“還沒給錢呢，走什麽走?”

　　金不換冷笑一聲:“不給。”

　　“那就別想進這個門，這是規矩。”諸同德依然寸步不讓。

　　金不換不屑地看了諸同德一眼:“嗯，規矩?這樣吧，敢不敢跟我賭一把。要是我輸了，我給你10倍的錢，要是你輸了，以後再也不許收錢了，還要把你收過的錢全部退給他們。”

　　諸同德何許人也，怎麽可能把金不患放在眼裡，一臉鄙夷，說:“好。”

　　“大家同意嗎?”金不換望向眾人問。

　　“同意，同意，同意。”

　　看熱鬧的不怕事大，現在有熱鬧看了，而且是非常大的熱鬧啊，一個是囂張跋扈的地頭蛇，一個是病後突然變強的小老虎，一場龍爭虎鬥正要上演了，同學們都一致高呼起來了。

　　再說了，萬一金不患贏了呢，那以前被強收的錢還能拿回來那多好啊，大家夥能不興奮嗎?

　　小黑和大白也想看熱鬧，但又替金不患擔心。

　　“你想怎麽賭，文的還是武的。”諸同德高昂著頭信心滿滿，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老大，在九門河裡沒有人敢動過他半根毫毛。

　　“喂，你們在幹嘛呢?”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菲哥來了。”只見小黑大白喊著。

　　小黑大白跑上前去迎接菲哥，把事情的前前後後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她。

　　菲哥轉頭衝著諸同德說:“諸老二，你就會欺負同學。”

　　“菲哥?男孩?女孩！”金不換的頭上飄起一個問號，然後是感歎號。

　　金不換被眼前這個女孩子驚住了，她除了聲音是女孩子，走路的動作，身上的黑色袍裝，臉上的高傲表情，都活脫脫的一個男孩子嘛，還是特別陽剛的那種男孩子。

　　“金不患你想幹什麽?你打得過他嗎?”菲哥降低了語氣，轉身向金不患問道。

　　“他很厲害嗎?”金不換反問。

　　這句反問引得同學們哄堂大笑。

　　小黑喊道:“金不患你真是病得不輕啊。”

　　“對呀，你哪天不被他欺負啊?竟然這樣問?”菲哥也說道。

　　金不換心想，敢情自己的肉身金不患應該是這個學堂裡最弱的那個，平時沒少被欺負啊，既然能成為我的肉身，這是天大的緣分，也天大的恩情啊，那我今天就要為他出一口氣了。

　　他轉身對諸同德說:“豬——老——二，看你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樣子，文就算了，來武的吧。”

　　又是一個長長的豬字，諸同德氣得面紅耳赤，跳到門外的空地上，伸出小手指，向金不換招著一個充滿挑釁的手勢說著:“好啊，來呀！”

　　金不換從從容容地走到他跟前，說:“說實話，我都不想跟你動手。”

　　同學們都圍了上來，都為金不換捏一把汗。

　　“廢話少說，來吧。”諸同德大喊一聲，揮動著拳頭就朝金不換的臉上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