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元年,長安被戾氣籠罩,黑夜下著若有若無的小雨,所有東西都很潮濕,樹木和泥土如皮膚開始潰敗,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一個頭戴鬥笠的男人站在雨中,望著籠罩住長安的妖氣,輕歎了一聲。
“這一天,還是來了麽!”
一旁抱著長條包裹的青衣少年望著自己的師傅,滿臉疑惑。
這裡是建章宮,中龍華門,頭戴鬥笠的男人望著遠處宮簷下被簇擁著的那個人,他看見了他。
“亦之,在我進入宮內之後,你去樂府尋那妖女,求她庇護”男人目光不變,一臉蕭瑟。
“我始終是為她尋來了這劍,即使這次身死,她也有辦法得到這已經來到長安的東西”
不待少年回答,男人抽出了長條包裹中的物件,緩緩走向宮門,一時間金光乍起。雖是殺妖,持劍上殿,觸犯龍顏,終究是不得善終。男人嗟歎一聲,慈愛的看了看小童。
“去吧,亦之,切莫前行”。
少年還想跟上,突然一聲悶哼,失去了意識,一個錦衣華服的女子輕柔的接住了他。
“道長,明知必死,為何一定要去呢?宮內此時早已亂成一窩,草木皆兵,那人的暗衛和胡巫眼下正在四處尋那可疑之人。此時前去,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氤玉姑娘,秦姑娘為何對此次群妖亂舞視而不見,她人在長安,為何置若罔聞”
男人眼中露出了悲憤,他需要一個答案。
“道長,那人是你們的天子,是你們至高無上的皇帝,可他卻不是我家主人的主子,我家主人也不會乾預這次的宮內之事”,氤玉打了個哈欠,“這劍我家主人說借你了,不怪我沒提醒你,這次宮內的妖魔,是因為宮內之人做法招致的,理應由他們自食惡果,道長此次前去,也只能出一劍,多了就別怪我家小姐不樂意,把你的弟子丟到那萬魔窟。”
男人一臉沉思,“自食惡果嗎?”
“道長,此時後悔還來得及,你把這劍完好無損的交給我家小姐,我們把這孩子完好無損的還給你,皆大歡喜,宮內的事,就讓他們自生自滅”,氤玉捏了捏懷中孩子的小臉,她實在是想不懂,眼前的男人好不容易修道有成,非要來這醃臢之地自尋死路。
雨越下越大,男人背對著女子,“吾輩修道,不為長生,不為權勢,隻為黎民。這天下誰當皇帝吾並不在意,他可以死,但不能在我眼前死在妖的手下,請姑娘替我照顧好亦之”。說完,男人便拔出了那把劍,一步跨出,他便已來到那個人面前。眼前這人明黃色的長袍上滄海之中翻滾著金龍,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彩。不待他說話,身邊的宦官便扯著嗓子開始叫嚷,“刺客,來人啊,抓刺客”,男人對身後衝來的侍衛不管不顧,對著眼前這個男人一劍劈下,兩旁的宦官瘋了一般衝了上來,想保護自己的主子。一劍即畢,只見一道流光從男子手中飛走,轉瞬便消失在天邊。反應過來的侍衛衝上前,左右持刀拿住了這個男人,隨著那身著明黃長袍的男人緩緩倒下,濃稠的夜色中傳來一聲清晰的水泡破裂的聲音,那一夜,宮內的人都聽到了如同野獸般不甘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