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這笑,比哭還難看。
這一刻,草原上的蒙古漢子眼眶裡通紅,滿眶的淚水,似要湧出來。
他拚命的忍著淚水,要把淚水逼回去。
他扯動嘴角,繼續努力……
接下來,他笑的開始有了一點模樣。
“哈哈……哈哈……”
便連笑聲,也開始有了幾分真切。
見兒子笑了,也先溫和說到:“皇帝陛下可滿意了?”
面對這個賠罪,朱祁鎮笑的格外開心。
“滿意滿意,太朕太滿意了。”
也先這老東西下手真是狠,這一個大比兜,打自己兒子就好像不是親生的一樣。
不過朱祁鎮看的真是很爽。
朱祁鎮這笑中,滿是嘲諷。
“皇帝”,也先主動示好:“皇帝身邊只有一人照料,怕皇帝不習慣,明日送上幾人給皇帝,也好服侍皇帝。”
“那就有勞太師費心了。”
朱祁鎮沒有拒絕。
沒過一會兒,也先便送客了。
“今日皇帝受驚了,還請皇帝回去好好歇息。”
朱祁鎮起身時,坐著的人紛紛起身。
朱祁鎮剛剛一舉一動給眾人留下的深刻印象。
這個皇帝不僅是個狠人,還是個瘋子啊……
今天這事,說出去誰信?
皇帝動不動問,你敢殺我不?有種你殺我啊?可偏偏太師還好言相向。
雖然看不懂太師為何,但並不妨礙朱祁鎮給他們留下的印象。
惹不起,惹不起……
阿失帖木兒都惹不起,都被太師打成那個樣了,自己不就更是……
正如朱祁鎮之前預料那般,這些個瓦剌將領此刻對這個輕視無比的大明皇帝多了幾絲……敬畏。
臨走前,朱祁鎮專門來到阿失帖木兒面前:“你應該覺得,朕今日這兩耳光,是你此生最光彩之事。”
“父親,就這麽讓他走了?”
阿失帖木兒死死盯著遠去的背影。
“蠢貨。”
也先轉過身去,給自己兒子做出了最貼切的評價。
也先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一切利弊都已經權衡的一清二楚。
他還真的不敢殺朱祁鎮。
朱祁鎮是他手中的一張王牌,漢人有句話,叫挾天子以令諸侯。
天子在他手上,瓦剌對明國就佔據優勢。
蒙古離不開大明,這是一個現實。
草原上的鐵鍋,糧食,除了牲畜,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要靠著明國。
以往,走私,朝貢,甚至向明國俯首稱臣來換取通商賞賜,可到底,也只能換來少的可憐的一點東西。
可現在,不一樣了。
只要朱祁鎮在,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向明國索要好處。
要多少,有多少。
甚至,他心底還有一個冒險的計劃……
一旦實現,他的功績可比再造大元,成為草原上第二個成吉思汗,忽必烈。
可一旦朱祁鎮死了,一切就會翻天覆地。
之前的說的一切都成了一場空話,日後不管明國哪一個皇帝登基,都會和瓦剌死磕到底,絕不言和。
正如朱祁鎮所說,瓦剌和大明將會是世世代代的仇敵,不死不休,絕無可能緩和關系。
這個小皇帝就是捏住了這一點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活著的皇帝才有價值。
也先第一次開始正視這個皇帝。
不得不說,
這個朱祁鎮,還真的讓他覺得意外。 他本以為這是個昏庸無能,懦弱到了極點的人,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
一個昏庸懦弱的人,能有膽量拿自己當餌?
憑借對漢人的了解,也先相信這個決定只能出自這個皇帝之手?
他承認,朱祁鎮做事果決大膽,明察人心……
所說可要是真的英明神武,那之前又為什麽昏招頻出?
也先也猜不透其中原因。
回到營帳,井源還後怕不已:“好險,陛下今日
實在是有些莽撞了。”
朱祁鎮不以為意,反倒是覺得今晚的收獲頗為滿意。
除了保住體面,更是將也先心裡的那根刺給挑了出來。
也先是個有野心的人,這點他從不掩飾,因為他有能力。
朱祁鎮了解歷史上的也先,他比馬哈木,比元順帝,比大明之前遇到的任何敵人都要可怕。
他是大明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了解漢人,了解瓦剌人,以極高的手腕統一了分裂七十年的蒙古,用重金收買邊關官員將領。
從總兵,中官,再到知府,布政使,整個邊軍都在為他保駕護航。
能力匹配野心,就會讓他有更大的野心。
正如一句名言:要想使人滅亡,必先讓人瘋狂。
看來也先很快就要瘋狂起來了。
第二日也先果真信守承諾,送來了個帶傷的錦衣衛。
錦衣衛見到朱祁鎮的第一眼時,便趕忙拜下:“錦衣衛小旗袁彬,拜見陛下。”
“袁彬?你說你叫袁彬?”
朱祁鎮眼前一亮。
土木堡之變時, 明英宗的眾多侍從拋下英宗不顧,全都倉皇逃命去了。
唯有袁彬跟隨英宗寸步不離、吃飯穿衣、行走睡覺,與瓦剌首領交涉等一切事務,全由袁彬承擔,對明英宗的照料也是無微不至。
朱祁鎮萬萬沒想到,也先居然送了個大忠臣給自己。
朱祁鎮上前親自扶起。
袁彬受寵若驚。
詢問一番才得知,原來他當日就在隨駕的五千騎軍之中,在阻擋瓦剌人的過程中受了多處劍傷,暈死過去,這才成了瓦剌人的俘虜。
朱祁鎮拍了拍他的肩,語氣溫和:“袁彬,你是忠臣,好好養傷,以後就跟著朕,朕不會虧待你的。”
袁彬感激涕零。
身後的井源想不明白,為何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小旗能得到陛下如此厚待。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讓朱祁鎮認識到了阿失帖木兒的下作。
一名騎馬的瓦剌人馬後不知拖拽著什麽,來到朱祁鎮的大帳外面。
瓦剌人隻留下一句生硬的漢話“這是小王子給大明皇帝的禮物”,說完之後就耀武揚威一般離去了。
這禮物,就是一路拖拽而來的幾個明軍,個個都是血肉模糊。
檢查一番之後,除了一個還有微弱呼吸,其余的都……
袁彬趕忙去取來水。
井源已是駙馬都尉,但在軍中也是多年,見過太多人和事,但面對此情此景,依然免不了有些情緒波動。
“陛下,他,他怕是不行了。”
井源在一旁小聲說到。
朱祁鎮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