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黑臉男孩再次刷新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說:“我就說你看著眼熟呢,你是不是抖音裡那個‘小丘吃不飽’我也關注你了,直播時候還給你刷過禮物呢,前前後後得有三千多!”
“謝謝!”女孩爽朗一笑,“不過是叫‘小丘愛吃燒烤’啦,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哦哦……”錯愕的神情在他臉上慢慢鋪展開,“小丘吃不飽是我在心裡給你取的名字,怎麽樣?好聽嗎?”
“好聽,那就非常感謝支持啦!”女孩點點頭,“我真名叫丘舒怡,22歲,你們呢?”
黑臉男孩第一個接過話茬,“我叫白一丁,25,屬鼠的,認識人都叫我小白臉。”
“名如其人,的確很白……”丘舒怡迎合道,然後看向我,“你呢?大作家。”
“佟浩儒,也25。”我說。
我們的目光同時看向那名眼鏡男,他微微怔了怔,眼神似乎在說“原來還有我的事啊。”
“額……”他的目光漂浮不定,“我叫蘇旭,24。”
他的聲音有點沉悶,好像舌頭上墊著一塊海綿,或者是患有嚴重的鼻炎。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似乎成了一批相見恨晚的夥伴,在陌生的機艙裡傾訴著彼此的行業和生活中的瑣事。
通過交流我知道白一丁是名網絡畫家,在網上有償接單,畫一些漫畫或者是插畫之類的。
和我一樣算是自由職業者,不受上司的管制,他這次去夏威夷是為了最近要畫一部關於“海島殺人案”的漫畫,要去實地取景,這樣畫出來更加有代入感。
蘇旭明顯是個不善言談的人,他是室內裝潢公司的建模師。
正好因為在公司活動上砸金蛋獲得了帶薪休假20天的一等獎,才有時間陪大學同學白一丁去夏威夷,他們都畢業於內蒙的一所藝術職業學院。
聽到這兒,我不禁驚歎竟然有公司舍得讓員工帶薪休假20天,甚至懷疑老板是他自己。
丘舒怡則是一名健身教練,當我聽到她是健身教練的時候本能性地反感。
就像隻剛吞了老鼠的貓頭鷹,而那老鼠正在肚子裡表示抗議。
現在這個行業差不多臭名昭著,賣身拉攏客戶,強製性賣課的新聞比比皆是,帶壞了圈內的風氣。
而丘舒怡好像可以看穿我的想法一樣,自圓自話說自己並不是那種性質的教練,客戶群體均為女性,
而且大家都是自願買課的,也沒有和男性教練之類的不清不楚。
同時她也不斷地吐槽工作期間遇到各種惡心的男性健身群體。
而白一丁拚了命的去附和,好像很讚同她的說法,在折射進來的陽光下,他的唾沫零星點點。
時間過得很快,我看了一下時間,從起飛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個小時,檸檬茶一連喝了四杯,現在膀胱憋的像個氣球,不得不去洗手間一趟。
沒想到我剛起身的時候白一丁也站了起來。
“聊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我去尿尿得多煞風景啊,”白一丁走在我的旁邊笑著說,“不過這個丘舒怡確實漂亮哈,我以為也是濾鏡怪呢,我的禮物沒白刷,都是我啃饅頭省下來的錢啊。”
“喜歡就去追嘍。”我漫不經意地說,“反正這樣的女生都是魚塘塘主,我覺得不差你這一條魚,你可以試一試。”
“啥?”白一丁驚愕地表情全部寫在臉上,“她那麽有錢,還有個魚塘啊?剛才怎沒說?你是怎知道的?”
“我是在比喻……”我不耐煩地擺擺手,
“算了,我先進去吧,快憋不住了。” 久違的尿流傾瀉進馬桶,我也發出松懈的歎氣,正當尿了一半的時候,飛機猛烈地晃動了一下,全部尿在了褲子上,這應該是正常的晃動吧。
廣播提示說天氣轉變成雷雨,機身碰到了一股強烈的氣流,讓乘客系好安全帶,不要隨意走動之類的話術,也聽見了空姐微弱的安撫聲。
尿到一半憋住真的非常疼,我確定飛機平穩的時候才繼續,可這時,飛機又開始晃動,而且比剛才還要猛烈。
踉蹌幾步後我直接撞到了洗手台上。
“操!”我罵了一句,“能不能先讓我尿完!”
可是飛機晃動地嚴重,我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清。
接著機身拚命地搖擺,我的重心不穩,被撞地東倒西歪,頭被撞了好幾個包,胳膊肘也撞地生疼,我不顧自己的狼狽,套上濕漉漉的褲子。
這才意識到飛機出事了。
白一丁在外面拚命地砸門,大喊著要墜機了,讓我快點出去。
這個時候機身幾乎已經開始傾斜,我費力地推開門,看到白一丁左手抱著頭,右手緊緊抓著門把手。
我長這麽大第一次遇到過這種情景,仿佛地獄一般,機艙內的燈已經熄滅,紅色的警報燈一閃一閃,照在所有乘客驚恐的面龐上。
機艙裡的尖叫和啼哭以及行李箱掉落下來的聲音響成一片,混亂不堪。
行李箱掉落滿地,座椅上的呼吸罩同脫弦的鍾擺, 胡亂的糾纏在一起。
空姐不顧危險給乘客們發放跳傘裝備還有救生衣,還有一個橙黃色的塑料瓶,我不清楚那是幹什麽的,而且民航竟然還配備降落傘?
這個時候,機身的左側艙皮發出撕裂的聲音,隨後瞬間被海風扯裂,形成一個大窟窿,外面的空氣如同巨型的漩渦,在機艙內旋轉。
行李箱和人被風帶起,紛紛被吸了出去,坐在窟窿旁邊的乘客撕扯著嗓子,緊緊抓住腰間的安全帶,但怒吼的風聲帶走了他們的聲音。
機身開始下墜,我整個人也懸空飛起,摔在了棚頂上,緊接著像是掉進深淵一樣,隨著行李箱和各種物件朝著外面飄浮,那個大窟窿好像一個巨型吸塵器,即將要將我吸進去。
我拚命地亂抓身邊的一切東西,但是都抓了個空,風貫徹在周圍,讓我睜不開眼睛,但是能感覺到有隻手緊緊攥住了我的胳膊,我費力地睜開眼睛,是白一丁!
他右手抓著衛生間門的把手,人也飄在空中,可是另一隻手抓著我的手,機艙外巨大的吸力牽扯著我們兩個。
白一丁張著嘴好像在讓我過去,我抓著他瘦弱的手臂,一點一點向他的身邊爬去。
在混亂中我回頭看了一下,飛機的下面便是灰黑色的海面,外面下著暴雨,伴隨著閃電,我已經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午夜。
飛機在極速下墜,我想機長應該在拚命讓飛機保持滑翔,不至於直線掉落在海面上。
警報聲愈發急促,機身也離海面越來越近,接著,機身重重地摔在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