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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在荒島》14章:救人
  邱舒怡驚的體弱篩糠,不住地在我懷裡顫抖,眼睛一刻也不離開那個方向。

  “爾等莫怕!”白一丁站在我們前面,“我來唱一首好漢歌給你們壯壯膽,管他是人是鬼,咱都不怕,大河向東流啊……”

  《好漢歌》歌詞浩氣雄壯,伴奏更是振奮心神,可白一丁唱出來就不是那個味兒,只聽他唱的是荒腔走板,南腔北調,聲音和誰家貓被掐死了似的,比鬼哭都難聽。

  “你別唱了!”邱舒怡將腦袋埋進我的胸膛,“鬼嚇不著,可我快嚇死了,你只要閉嘴我就不害怕了。”

  白一丁連忙閉口,緊閉的嘴唇像在臉上劃過的紅色傷疤,尷尬在他臉上一掃而過。

  這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糾結了一會兒才我決定劃到那個陌生人的前面,是鬼也沒解決的辦法,已經被他盯上了還能跑了不成?

  白一丁配合我劃船,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那個人的旁邊。

  我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了過去。

  對方被突如其來的直射光嚇了一跳,連忙用手遮擋眼睛。

  “小夥子……我不是壞人。”

  原來這不是什麽淹死鬼,也不是搜救隊的人,和我們一樣是飛機上的乘客,身下的橡皮艇也是相同款式,估摸著四十多歲,嘴唇黑的發紫,皮膚慘白,一看就知道是嚴重出血導致的。

  在看到他下半身的時候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半天發不出聲音,將失望拋之腦後。

  怪不得剛才只是在原地不動,原來是根本沒法劃船。

  中年人的雙腿被硬生生的截斷了,膝蓋往下的褲管沒有雙腿的支撐緊貼在一起,橡皮艇內積存的雨水也被染成了紅色。

  “小兄弟,”他的語氣微弱,但努力要讓我聽見,“救救我,我不是壞人,求你們了。”

  白一丁不由分說,跳過去攙扶起中年人,見我還在原地不滿道,“來啊!等啥呢,你扶另一邊。”

  我緩過神,湊過去扶著另外一個手臂,小心翼翼地將中年人放在我們的橡皮艇上。

  他抹了抹臉上的水,費力地露出微笑,褲管內還在往外滲透著鮮血,疼痛讓他的微笑沒有過多的停留。

  邱舒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因為血已經流到她的腳下。

  我們三個面面相窺,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亂了手腳不知道該做什麽。

  “咱們得救救他,再這樣出血下去他會死的。”邱舒怡眉頭緊蹙,不住地咬合指甲。

  “咱們不是有急救包嗎?”我努力保持理智,“你去找急救包,看看裡面有沒有繃帶和抗生素,白一丁你去找兩件衣服來。”

  他們連聲允諾,各自去翻找。

  我蹲在中年人旁邊輕聲說:“老哥,您的腿是什麽時候斷的?”

  他緩緩睜開眼睛,呼著淡薄的氣,嘴唇碰撞半天說不出話。

  “墜機那天。”

  我這才注意到,中年人手中緊緊攥著項鏈的十字架吊墜,沒想到還是一位虔誠的信徒。

  印象中國人好像大部分信佛教和道教,基督教的並不多。

  中年人重新閉上眼睛,小聲的說著什麽,我聽不清他的話,於是附耳上前,原來是在默誦聖經,他會不會把遇到我們認為是上帝的旨意?

  這時邱舒怡已經找來了急救包,裡面有無菌敷帶,止血帶,還有幾瓶藥,只是沒有剪刀之類的。

  急救包的主人把藥都放在新的小瓶子裡,我看不出來都是什麽藥。

  白一丁此時也將衣服拿了過來,站在我身後隨時待命。

  “你看看這裡都有什麽藥,最好能找出抗生素之類的,”我把藥瓶遞給邱舒怡,轉身對白一丁說:“咱倆幫他止住血。”

  這時,中年人突然用力抓住我的胳膊,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著我,“謝謝……”他說。

  我被這舉動嚇得不輕,可也沒猶豫,把他的褲腿用力往上折,中年人的慘叫蓋過外面的大雨,他拚命的抑製住自己的聲音,將十字架緊貼雙唇。

  白一丁手忙腳亂,只能有樣學樣,我做什麽他就跟著做,我們兩個的雙手被血水染紅。

  將褲腿纏好後,又把白一丁找來的衣服扯成細條,在斷腿處使勁綁好,白一丁負責纏另一隻腿。

  中年人慘叫連連,口中碎碎念念,都是我聽不懂卻又押韻的話。

  我不知道這樣做正確與否,醫療器械並不多,沒法幫他清理傷口,只能暫時止住血,幸運的話喂他吃幾粒抗生素,剩下的就全看他的主能不能保佑他了。

  邱舒怡從裡面找出了兩粒頭孢膠囊遞給我,我用雨水喂他吃了一粒。

  剩下的活就是清洗橡皮艇裡的血水。

  大概消耗了一個鍾頭,我們才把血跡清洗乾淨, 謝天謝地,中年人似乎睡著了,腿也已經不再滲血。

  而我們已經累的筋疲力盡,也想就這麽倒頭睡過去。

  “你說他那個十字架是真的嗎?”白一丁坐在我旁邊,倚著橡皮艇邊緣問道。

  “真假怎麽定義?”

  “網上不是有那種十字架項鏈嗎,十幾塊錢一個,我高中時候還買了兩個呢。”他回答。

  “我覺得他戴的並不是裝飾,而且這種東西也就圖個心理安穩,重要的取決於你本人,你心中如果有信仰,外界的東西才會變成你信仰的載體,就像你說的,同樣都是十字架,你隨便買個戴上,可是你不信教,所以就變成個裝飾。”

  “是這樣,”邱舒怡靠在我肩膀,“但如果像他這樣生死關頭還能親吻十字架肯定是忠實信徒,現在這麽有信仰的人似乎不多見了。”

  “我肯定做不到,疼成那樣我得哭死。”白一丁說。

  我聳了聳肩,“我隻信我自己,如果真要信一種神的話,我會把自己變成神,讓自己發光發熱。”

  “你發燒時候拿手電筒照自己就能發光發熱了。”白一丁嘀咕著。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雨漸漸小了,天空呈灰白色,如同鏡面一樣光滑。

  “臥槽,他的橡皮艇不見了!”我猛地站起身,四下環顧。

  白一丁使勁拍大腿,垂頭頓足,“都怪你,我就是問問你十字架,非要長篇大論的裝逼,這下好了吧?”

  我們三個人分別站在三個邊緣,努力尋找著黑暗中橙色橡皮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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