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問了多少人，紀仁瑞才能找到蒼梧城第二醫館考功房的地方。這是離他現在住所最近的醫館，看起來比較陳舊。在他的印象中，找工作什麽的應該都歸考功房管。

　　考功房在蒼梧城第二醫館門診樓的10樓。門診樓有三部電梯，只有最左邊的電梯能夠到10樓和11樓，應該是醫館內部辦公的地方，一般要有工作證或者穿著工作服，電梯前面的保安才會讓人坐電梯。

　　一般是這樣，不過紀仁瑞跟在幾個氣勢洶洶的人後面，這幾個人穿著白色的衣服，腳上穿著草鞋，領頭的那個老人家手上還捧著一個相框，一臉憤怒的指著電梯門口的保安吐著唾沫，“我要去找你們館正，你給我讓開，XXXX。”後面夾雜是著幾句當地的方言，紀仁瑞沒聽懂，應該不是什麽好話把。保安當然沒那麽容易就讓開，但還是賠著笑臉說著:“有話好好說，有問題可以讓城主府解決。”

　　老人家後面那個後生又是一堆方言出口，一把推開保安，直接帶著這幾個人進了電梯，紀仁瑞也跟著走了進去。電梯不是很大，那個後生一臉凶相地瞪著紀仁瑞。確實，一般人誰會跟著進去啊。可是，紀仁瑞比這個後生高，也比他胖啊。蹬著蹬著，電梯也就到了10樓，紀仁瑞率先走了出去，那幾個人也走了出來，看來司館也在10樓把。

　　10樓裡面有好幾個房間，最奇妙地是房間門口都沒有招牌，也不知道哪裡是哪裡。電梯口這幾間房的玻璃新舊不一，有的像是剛剛被裝上去的。

　　那個後生對著那幾個人說道:“我知道在哪裡，我帶你們去。”老人家和那幾個看起來和老人家有點像的人就一起跟著那個後生往裡走去。紀仁瑞一時也不知道考功房在哪裡，也沒人問，就跟著走了進去。

　　往裡走過了五六間房的樣子，後生指了一間鎖著的房門。老人家會意，當即就在門口痛哭，那幾個人也一起哭了起來，雖然有的也沒什麽眼淚，只是在乾嚎。

　　“還我公道。”

　　“嚴懲凶手。”

　　“謀財害命啊。”

　　“蒼天有眼，幫幫我們把。”

　　“賠償損失啊。”後生跟著喊道，用力拍著房門，很熟練的樣子。幾個保安也從樓梯跑上來，氣喘籲籲，擋著門前。保安到了以後，門開了，一個有點年紀的男人推著門出來，看著後生，愁眉道:“怎麽又是你，你帶這麽多人來幹什麽。”

　　“來討回公道。”後生昂首挺胸，指著男人說道。

　　“怎麽每次都是你來，都說了多少次了，有問題可以找城主府，可以做鑒定，可以去...”

　　“勞資才不管你這些彎彎繞繞的。好好一個人進醫館，怎麽就沒了，你們要給個說法，該賠錢要賠錢。”

　　“病人是你什麽人。”

　　“你管他是我什麽人。”

　　旁邊的辦公室也走出來一個和館正年齡相仿的人，看樣子跟老人家見過面。老人家一看到他，哭聲更大了。

　　“金主事你要給我們主持公道啊。”後生也認識這個醫務房金主事。馬上就囔著。

　　金主事也是一臉無奈:“不是有鬧就有賠的，病人自己從五樓跳下去，120送來的時候呼吸心跳都停了，我們還盡力搶救了很久。”

　　“我不管，好好的人進醫館怎麽被治死了，肯定你們庸醫害人。賠錢！”

　　金主事也沒有接後生的話，對著老人家說道:“老林啊，昨天不是跟你溝通好了麽，

我們也盡力了...。”老人家把頭低下，哭聲也小了。　　後生趕忙攔在老人家前面，大聲說道:“少廢話，我們又不懂，你不要亂說。反正你們就是要賠錢，不然我們就天天來。”

　　其他幾個房間也有一些聲音，雖然窗戶上貼著紙，但是也可以看到窗戶後面的人影，還在交頭接耳。

　　紀仁瑞是第一次見過這種，看著新鮮，但又想起來自己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打算敲門問問哪裡是考功房。走著走著，後面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還有後生大聲囔囔說著方言。

　　運氣很好，敲到第三間的時候就找到了考功房。裡面的小姐姐告訴他，招聘要關注醫館和洞真域域清吏府的網站。他這種海歸醫學舉人，只要學政殿認可醫館是可以承認的。但是也要通過醫師執業考試，今年開始域裡有新規定，新醫生還要進行標準化訓練。

　　白跑一趟，除了知道有一個叫標準化訓練的東西以外以外。

　　沒有繼續理會10樓的吵鬧聲，紀仁瑞下到一樓，徑自走到醫館門口的小賣部，盯著老板背後的煙看了很久，卻發現自己好像沒有特別想抽的煙。老板卻像是看明白了什麽，笑著拉開抽屜，裡面也是一堆煙，但是都是五顏六色的，標著英文字母。紀仁瑞感覺那包黑色的中間帶著藍色盒子的那包煙有點眼熟，就指向了那包煙。

　　“50，付錢寶還是企鵝。”

　　“50?”紀仁瑞下意識的覺得貴了。

　　“最近查得嚴，沒剩幾包了，嫌貴你就買其他的。”

　　紀仁瑞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講價的習慣，從昨天起，他買東西從來沒有考慮過價格，雖然覺得貴，他還是付款走人了。隨後，他又走進店裡，想買個火柴，老板表示沒有，於是他要了一個最便宜的打火機。

　　紀仁瑞把煙點上，一股薄荷味直衝喉嚨，卻讓他嗆得直咳嗽。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我還以為你沒抽煙啊。”是侯大林，紀仁瑞明顯有被嚇到，怎麽這個黃毛今天的劉海比昨天偏了好多呢，他是怎麽吹的頭髮啊。

　　“我的抽完了，江湖救急，來一根。”侯大林自來熟的笑著。紀仁瑞也就打開煙盒，拿著一根煙給他。接過煙的時候侯大林說道:“兄弟，遞煙都是遞兩根的，一根再放回去。”

　　紀仁瑞想著，如果別人拿兩根煙給自己，自己應該會全部拿走把，如果是認識的人。

　　“借個火唄，打火機沒油了。”侯大林手上那個正方形的鐵盒子打火機好像不靈了，打了幾次沒有火出來。紀仁瑞本想把打火機拿給他，卻很自然地將打火機舉到侯大林嘴前，按下打火機。侯大林用手把火包住，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拍拍紀仁瑞地手背，紀仁瑞下意識地把手一縮。

　　“借完火得用手捂著，點完得拍拍手背，表示尊重，放心，我是直的。”

　　直的，哪裡直的，什麽意思。這句話的意思紀仁瑞確實不懂，於是他點點頭，打算離開，卻看到侯大林手上拿著一本很厚得書，書的封面寫著賀大金醫學考試一本通。他無法想象一個黃毛大花臂也是學醫的，於是他指了指那本書，像侯大林投去詢問的眼神。

　　“哎，不是今年蒼梧城第二醫館招聘嘛，我剛去醫館看看醫館怎麽樣，順便也去開封菜那裡坐了會，看點書，明天要開始報名了。”掌律司的執行力非常強，特別是領導過問以後，昨天晚上就有人把一本被翻過好幾次做舊的賀大金醫學考試一本通送到侯大林手上。

　　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堆起來比侯大林還高的專業書，什麽實地解剖學啊，高級組織胚胎學啊，高級生理學啊一堆的。還有幾張學歷證明，總之侯大林現在成了北方第一名校望雪城學堂醫學系的應屆舉人畢業生了。他們這行的，解剖挺熟，一些急救的法子也會，但是再專業的東西比如切闌尾調血壓調血糖就難了。

　　“奧，能加個企鵝不。”紀仁瑞突如其來的主動反而有點嚇到侯大林，但他馬上就掏出手機，一邊掃一邊說道“怎麽，你也是學醫的。”

　　“嗯，對啊，我剛好也想找份工作。”

　　“呦呵，你什麽專業的啊。”現在找工作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好幾個人爭一個崗位，如果考同一個崗位，表現得太熱情可不行，會穿幫。侯大林打算問清楚，然後自己再回去看看要不要改專業。昨天視頻裡上級應該有說紀仁瑞的專業，可是自己忘了，其實壓根就沒聽，開著靜音呢。

　　“嗯，你是什麽專業啊。”紀仁瑞沒有回答，卻直接反問了回去。侯大林沒想到紀仁瑞會來這手，借著在企鵝輸入備注的機會看了眼自己的學歷。“奧，骨傷房。”

　　紀仁瑞打了個激靈，隨口回答道:“幸會。”勉強一笑，又去買了3個肉包子。

　　感覺這小子是個社恐，一步一步來。侯大林想著，走向遠處的一家一番壽司，這次出來有報銷，吃點好的。

　　不遠處的垃圾桶上，一隻灰色的貓在垃圾桶漫不經心地扒拉著垃圾，卻遲遲沒有下嘴，它時不時抬起頭，看看遠去的侯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