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名為“化學武器研究部”的陰冷樓道裡。
一行人爬著樓梯,來到頂層。
從右手邊默念了七個數字。
張懷生推開虛掩的房門。
一股濃鬱潮味撲面而來。
基裡安隨口道:“這門都不鎖的嗎,也不怕有人偷偷進來安裝炸彈,到時候,砰——大家都被炸成肉末。”
張懷生皺眉道:“別把一名中序列的掌控者想得有那麽不堪,或許,他現在就在不遠處,通過某種方式看著你。”
“掌控途徑的人都有偷窺癖?”
“或許吧。”
掌控途徑的人,往往有很強的控制欲。
這的確會導致他們產生類似於偷窺狂的表征,但實際上他們的偷窺,更像是用玻璃缸養螞蟻來觀察的心態。
充滿了居高臨下的俯視。
基裡安扇了扇鼻子前的風,眼神下意識盯在房間正中央,那一座擺滿白色蠟燭的鐵台。
“這屋子布置得還挺陰森,就是說這裡是3K黨秘密處決印第安人,祭祀邪神的地方估計都有人信。”
“或許是為了增添神秘感。”
張懷生在圍繞鐵台,呈放射狀分布的椅子上坐下。
他們這次依舊來得很早,房間內只有他們三個,窩在密不透風的潮濕房間裡,小聲交談著。
“小基,最好不要抱怨太多,那位掌控者,或許正在看著你。”
張懷生給基裡安起了個代號。
他看向從剛剛開始,一直沉默寡言的店員。
“最近有什麽重要消息嗎?”
店員開口道:“哦,的確有個壞消息得告訴你們,今天剛收到通知,羅馬尼亞人參戰了,他們加入了協約國。”
張懷生說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羅馬尼亞跟奧匈帝國,因特蘭西瓦尼亞地區——這一德古拉伯爵的故鄉,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跟保加利亞也是矛盾深重,加入協約國是遲早的事。”
店員憂心忡忡道:“唉,這意味著協約國一方,又將在歐洲地區增添五十萬的生力軍——我們當初一共才有幾萬人?”
張懷生輕笑道:“看羅馬尼亞人在歷次巴爾乾戰爭中的表現,可不怎麽樣,保加利亞人應該可以輕松擊敗他們。”
保加利亞雖然也是個小國,但人稱巴爾乾小普魯士,戰鬥力還是相當強悍的。
第二次巴爾乾戰爭中,若非遭受希臘,塞爾維亞,羅馬尼亞,奧斯曼四面夾擊,也不會輸。
店員不置可否道:“那也是五十萬人,就是五十萬頭豬,也不是那麽好解決的。”
張懷生聽他的話,莫名聯想起了楚師長。
啪嗒。
沉重的腳步聲在樓道中回響。
三人立刻緘口。
腳步聲越來越近。
只見一名白發蒼蒼,臉上滿是皺紋和溝壑的蒼老男人,帶著滿身死氣,緩緩推門走來。
基裡安隻覺一陣冷氣撲面,渾身一激靈。
店員也不再和張懷生說話。
盡管在這個時候,討論世界大戰的局勢,是一件非常熱門的事情。
即使是搭乘公共馬車或是公共蒸汽車的時候,司機都會噴著口水大談國際局勢。
問起輪船上鍋爐房裡的煤工,他們也會一臉輕蔑,跟別人吐槽意大利人又在戰場上失利,被法蘭西外籍軍團,那些黑叔叔們攆著揍的話。
這場大戰,已經深深影響到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而就目前來看,美利堅作為信奉“孤立主義”的工業大國。
現在,每個工廠都在開足火力,生產戰爭物資——即使協約國的訂單還沒交付,資本家依舊對未來前景充滿信心。
這極大緩解了經濟危機對於人民的影響。
老人來到燭台前,有些僵硬,但卻很有禮貌地脫帽向張懷生致意。
“又見面了,先生。”
男人沒有佩戴遮掩相貌的東西,眼眶青黑,眼神死寂,皮膚上布滿了屍斑,很顯然,他依舊是一具屍傀。
“很榮幸能與您再見面,閣下。”
張懷生也脫帽向他致意。
他很尊重這位眼力極佳的“中序列”掌控者,盡管若無必要,他實在不想跟這個途徑的人打交道。
“這次有什麽好東西想要出手的嗎?”
“沒有,這次我只打算買一些東西。”
張懷生一臉惋惜。
他之前殺死的美洲虎人,沒有析出超凡結晶。
張懷生也不知道它身上到底哪個部位比較值錢。
所以,他只是從獵人身上拾取了戰利品。
至於那名獵人的武器,是一把經過改造的春田步槍,威力十足,被張懷生存放到了次元空間,打算留給基裡安用。
“春田”這個名字,乍一聽,像個日文名,實際上只是因為沒采用音譯,而采用的是意譯的緣故。
就像紐約現在的譯名不叫紐約,而是新約克。
“那可實在太可惜了。”
老人歎了一口氣,淡淡的腐臭味,令基裡安的臉色一黑。
“昨天晚上來了許多生面孔,他們都是屠夫途徑,聽說了有一位‘屠夫’殺手在這裡甩賣屠夫途徑的超凡物品。 ”
“看來,他們今天又要失望了。”
張懷生有些無奈:“我又不是專門獵殺屠夫的魔鬼——假如他們不找上門來的話,我還是很信奉與人為善的理念。”
老人微微翹起嘴角:“假如你身上沒有繚繞著揮之不去的怨念的話,我或許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怨念?”
老人解釋道:“殺了超凡者,身上就會縈繞死者靈性組成的怨念——往往很快就會散去,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張懷生恍然:“多謝閣下解惑。”
老人露出微笑,這笑容出現在一張死人面孔上,著實有些恐怖。
“如果要感謝我的話,就幫我把樓道裡的蠟燭點燃吧。”
“好的。”
張懷生起身去點蠟燭。
順勢在樓道裡又抽了一支煙,他感覺自己現在抽煙越發勤快了。
大概是因為這年代實在沒什麽打發時間的好辦法,歸根結底,是缺了一個手機。
基裡安也跟了出來,拿出了一支煙鬥,塞進提前切好,用紙包起來的煙草點燃。
其實顯而易見的,他是被屍傀的臭氣給熏出來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他遞向張懷生:“嘗嘗我這個?”
張懷生對此敬謝不敏。
他連駱駝這種美式混合型卷煙都能接受,唯獨接受不了基裡安的煙鬥,那裡面的煙絲都是他自己調配的,摻了許多香料。
味道辛辣中帶著一股怪味,讓人能聯想到踩在灌滿雨水的塹壕一整天的軍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