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被夜染成黑色,莊園裡一片孤寂,門前那一堆即將燃盡的篝火也即將被黑暗吞噬。
在房子大廳裡,霍爾斯男爵為眾人準備了晚餐,蜜酒配大塊的牛肉烤魚以及一些蔬菜土豆,這些食物對體力很有增益。
鬥士們正在享受食物,夏爾和馬文也沒有缺席。在這裡,夏爾看到了霍爾斯男爵最後一個兒子,他是一名十五六歲的黑發少年,身穿鎖甲腰間佩劍,雖然一臉稚嫩,卻毫無懼色,筆直的站在霍爾斯男爵身邊。
“夏爾,你有什麽計劃?”馬文詢問道。
“盡力幫忙,贏得霍爾斯男爵的信任。”
馬文點點頭,說:“沒什麽能比與他並肩戰鬥更能贏得他的信任了,只是夏爾,你到時候要躲得遠遠的,有我就夠了。”
夏爾看了看馬文,說:“你也是,咱們都沒必要做什麽,他本也沒指望我們。只需要共同和他經歷這危險的一晚,他對我們的態度應該會有改變。”
夏爾有些憐憫的看了看霍爾斯男爵的小兒子,還有一點他沒有明說,如果霍爾斯男爵今晚組織的反擊又失敗,他最後一個兒子也被妖靈殺害了。
那麽,到時候他就會陷入絕望,即便依然不相信除咒師,也將不得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求助。
“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是會盡我所能的幫忙,那些人太小看我們了。我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我的戰鬥力!”
“別衝動。”
夏爾拍了拍他的肩膀,馬文衝他做了個鬼臉:“別擔心。”
晚餐後,男爵把門前篝火生旺,在莊園四處掛上了油燈。一幫人圍坐在篝火前,各自握住自己的武器。
男爵說妖靈前幾次出現的時間並不固定,有時是前半夜,有時是後半夜,有時是午夜,因此大家只能守在院子裡等待。
這次行動的指揮者自然是霍爾斯男爵,黑鎧甲的洛克隊長充當他的副手,而那位低調神秘的銀魔法師也一直在霍爾斯男爵身邊佔據重要位置。
厚厚的陰雲籠罩著莊園,莊園裡的燈在黑夜裡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五月的夜晚並不寒冷,但空氣中的濕氣很重,即便是圍坐在火堆旁邊,背對著火光的一面也會被濕氣侵染,在盔甲上結成水珠,或讓衣服變潮濕。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色越發濃鬱,而濕氣也逐漸變得粘稠,讓人感覺像是掉進了沼澤裡,門外的烏鴉叫聲都在潮濕的空氣中被拉長了。
這種不適感讓鬥士們抓耳撓腮,要是沒有旺盛的篝火,他們只怕早就堅持不住了。
夏爾保持了平靜,這裡最沒有戰鬥力的是他,索姆符文只能保護他一次,因此他一直高度警惕周圍的環境,一旦有任何動靜,他將第一時間站到最安全的位置。
又過了一段時間,突然,夏爾眉頭一緊。
他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從莊園東南方向迅速靠近,像蟻潮一樣洶湧而來,這讓夏爾半個身子都發涼了。
再看篝火周圍,包括魔法師在內的眾人,似乎都沒有察覺任何異樣。
夏爾立即站了起來,正當他打算提醒眾人時,他脖子上掛著的除咒師信物突然震顫了起來,這信物嚴格來說是巫師信物,感受到邪靈氣息就會有反應。
與此同時,一直閉目的魔法師也睜開了眼睛。
“來了!”
嘩啦啦,眾人全都起身,拔出了武器,嚴陣以待。
魔法師沒能說出方位,因此眾人以房子大門為圓心,
擺出半圓形陣型,夏爾則什麽也沒說,默默走到眾人身後,馬文持劍緊緊跟著他。 叮~叮,叮~叮,叮~叮。
一陣悅耳的聲音從莊園東南角傳來,聲音時高時低。微風吹動一棵久未修剪的松樹,一道模糊的黑影出現在了樹梢之上,聲音也戛然而止。
眾人紛紛將武器對準了黑影,呼吸都有些變得粗重,夏爾也緊張的攥緊手杖,借助莊園東南杵立的油燈微弱的光芒,他能看到那松樹上的黑影也夜幕中顯現出了一抹紅色。
紅衣妖靈!
夏爾頭皮有些發麻,書上說妖靈是人類充滿怨恨的鬼魂與大地上邪惡魔力結合的產物,是罕見,且極難對付的怪物。一般只有穿白衣的日間妖靈和穿黑衣的夜間妖靈兩類。
穿紅衣的妖靈,大陸上通行的《怪物圖錄》中並未記載過。
這是妖靈的變種,從它身上散發的冰冷氣息來看,夏爾可以肯定,紅衣妖靈一定比黑白妖靈更加強悍,殘暴。
它仍舊飄浮在松樹上,靜止不動,也不發出任何聲音。像一張紙做的人形風箏,又像是一團隨時會消散的迷霧。
莊園裡有一種詭異的氣氛在流淌,夜色越來越黑,越來越冰冷,空氣中的濕潤也被冷氣凝固,化為細密的冰晶掉落。一時間夜竟然透徹了許多,能看到天空的烏雲,也能看到莊園裡的房子,花壇,松樹,雕塑,圍牆。
但一切有形的東西都透著一股深邃的黑,整個莊園像是剛剛經歷一場火災。
“上!”
一聲怒吼劃破黑夜,所有鬥士身上都湧現出了不同程度的淺黃色光芒,這是戰輝的光芒。
而那名魔法師身上也流淌著一抹藍光,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繞到了妖靈側面,丟出了一道閃爍著紫色光芒的魔法,在擊中妖靈後留下了一道發光的烙印,妖靈瞬間從松樹頂落了下去。
與此同時,霍爾斯男爵與眾鬥士們三人一隊,互相保持著五步距離,迅速而又整齊的衝了過去。霍爾斯男爵的小兒子也持劍跟在他身邊,速度絲毫不比他父親慢。
他們顯然是提前訓練過的,也早就制定好了戰術,因此,一直想露一手的馬文在此刻反到沒跟上他們。
但馬文也沒有冒然跟他們衝上去,而是緊緊持劍,站在夏爾身前。
“啊!”
妖靈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女人慘叫聲,和霍爾斯男爵為首的鬥士們廝殺起來。
夏爾依舊看不清妖靈具體樣子,只能看到它十分高瘦,足足有一個半成年人那樣高,穿著破爛寬大的紅色袍子,雙手像枯藤一樣細長而鋒利。
紅衣妖靈十分靈活,它的雙手居然能和鬥士的武器碰撞出火花,七八個鬥士將它圍在中間,卻佔不到一點便宜。
魔法師的紫色印記似乎是限制它飛到空中的,但效果並不能持久,所以魔法師在包圍圈外圍間歇性的對妖靈釋放紫色印記,並沒有釋放攻擊性的魔法。
“唰!”
突然,一名斧鬥士因為在攻擊的時候貪刀,被妖靈抓住破綻,妖靈的利爪割到他的胸膛,將他連人帶斧頭劃飛出去,空氣中濺起一道血花,斧鬥士重重地摔落到了一旁的花園邊,生死未卜。
原本就脆弱的包圍圈在出現缺口後,更是搖搖欲墜,此時,霍爾斯男爵他們身上的戰輝更加明亮,他們依舊配合緊密,依次使出各種戰技攻擊妖靈,但盡數全被擋下或躲開。
“唰!”
又一名鬥士被妖靈擊飛,撞斷了後面一顆松樹。
“夏爾!”
馬文回頭看了眼夏爾,夏爾立刻點點頭:“去吧,小心!”
經過剛才的觀戰,夏爾發現了紅衣妖靈的異樣,它攻擊的時候目的性很強,大部分攻擊都只針對霍爾斯男爵和他的小兒子,對待其它鬥士,紅衣妖靈只是防守反擊而已,只要稍微騰出手,它就會對霍爾斯男爵和他的小兒子發起凶悍的攻擊。
和薇歌女士說的一樣,紅衣妖靈是衝著霍爾斯家族來的。
因此,夏爾才會同意馬文去幫忙,只要他一直保持一段距離圍觀,那他大可不必擔心自身的安全。
馬文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他冷哼一聲,身上的戰輝光芒更加明亮起來,比這裡鬥士等級最高的霍爾斯男爵都要耀眼。
與此同時,他手中那把看上去華而不實的貴族長劍,此刻也展現了真正的華麗——劍身閃過符文印記後,整把劍都由內而外的赤紅了起來,像是燒紅的劍剛剛淬火一樣。
馬文的劍,和他身上的強大氣息讓不遠處的霍爾斯等人都大吃一驚,緊接著,他們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而在包圍圈中間的紅衣妖靈,轉頭看了馬文一眼,立刻爆發出極其焦躁不安的哀吼,似乎感受到了危險一樣。
夏爾不懂馬文這代表什麽實力,但他大受震撼。
馬文已經衝了過去,他衝鋒的速度和氣勢遠遠超過剛才霍爾斯男爵他們任何一人。
“啊!!!”
紅衣妖靈在馬文接近之前再次哀吼,同時無數黑氣將它全身包裹,黑氣不斷沸騰,卻在不斷縮小,直至縮小到一顆南瓜那麽大,鬥士們紛紛後退一步,在不遠處的夏爾也感覺到了一股危險氣息。
“防禦!”
霍爾斯男爵大叫一聲,所有人都擺出了各自最強的防禦手段,還在衝鋒中的馬文也把長劍擋在了臉前。
轟!
妖靈周圍的黑氣爆開,瞬間將包圍它的所有鬥士擊飛,強大的衝擊波也將周圍所有松樹折斷。
眾人只有霍爾斯男爵、洛克隊長以及馬文還能站立,其余鬥士都摔到了地上,但都第一時間掙扎起身,顯然都沒受什麽重傷,夏爾則提前躲在門柱後面而安然無恙。
但當眾人目光落到妖靈身上時,所有人不禁同時暗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