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日,中秋夜裡,洛陽城中,大雨磅礴,城市的燈火通明,在此刻顯得愈發的暗淡無光,隨著雨勢見長,道路越來越擁堵,刺耳的鳴笛聲像整日奔波的人們,在發泄心中的怒吼。
與此同時,擁堵的道路旁,一條陰暗潮濕的巷子卻顯得格外安靜,仔細看去,只有兩個打著墨黑色傘的男人,在雨中夜談。其中一個年級稍大些的男人,滿臉荷葉褶,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卻稍大了些,若不細看,卻活像個病鬼,他把苟著的身子直了直,抬頭問了一句:“都做好了?”
“差不多了,該弄得都搞定了,做的隱蔽,那段路的監控一直沒修,警察也查不出來。”另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穿著墨綠色的大衣,扎著一個馬鬃樣的辮子,隔著黑色的口罩,用低沉的聲音略帶嘲弄的說道。
“你小子,警察能逮住你?我去偷偷看了一眼,你可真不留手,我讓你看著弄,你給他弄了個半死,是個普通人也被你弄死了”,老者說道。
那高大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褪下了口罩,高挺的鼻梁露了出來,夜色的黑暗城市忽明忽暗的燈光讓他的面龐十分朦朧,只見他緩緩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包煙,抽了一根出來,將左手食指往上一指,說了一句:“離火”。食指上竟憑空冒出了藍色火焰,點完煙抽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口煙,冷笑了一句。
“呵,普通人”,接著抬頭若有所思的說道:“他啊,可不是普通人。”
“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給其他人吧。不管這件事的結果如何,最後你也可以置身事外。”老者狡頡的說了一句。
“呵,從遇見他那天起,這些歲月過去,已經擺脫不了了,何來置身之外。”男子掐滅了煙。隨即轉身將傘一收,就原地消失不見。
“這小子,這麽多年,耍帥的毛病還是沒變。”只剩原地老者一個人喃語著。
此時,LY市醫院中,一女子躺在醫院監護室,雖剛經歷過車禍的生死大劫,性命垂危,也難以掩蓋她傾城之容。而門外的中年男子正暴躁的怒斥兩個手下,一人給了一個耳刮子,罵道:
“你們特麽的幹什麽吃的!老子怎麽跟你們打的招呼,要暗地裡好好看著我閨女,你們眼皮打蒼蠅去了嗎?告訴你們,我女兒沒事就算了,有事老子廢了你兩個的腿。”
兩個小弟聽到這話。就嚇的矮了幾寸。他們知道這不是單純的放狠話,洛陽吳家,誰都知道他們的權財之大,足以讓他們在這洛陽城中稱霸,更何況,吳家歷來都與黑惡勢力有所勾結。想要弄廢他們,只是單純的一句話而已。至於眼前這男人,便是吳家當代的一把手——吳青平,他年輕時與妻子十分恩愛,脾氣也不算太壞,後來一場大病奪去了夫人生命,隻留下一個女兒,性情愈發變的決絕狠辣,不過卻十分疼愛自己的女兒。便立馬求饒道:
“吳總,我們真的一點都沒懈怠,今天不知道是撞邪了還是怎麽了,我們剛跟著姑爺和小姐在後面,看著他們買完禮品,準備去您那裡,結果剛到回吳總家路上那邊的岔路口中間,我們就好像著了魔似的,楞了幾秒,沒了記憶,再一回過神來,就看到小姐和姑爺躺在路中間,不省人事了,只知道有輛車就在我們視野裡好像憑空出現一樣,飛速的就跑了,我們兩條腿實在追不上寫四個輪兒的啊。”
吳父強忍著怒氣,眼中含淚卻又埋怨道:“丫頭啊丫頭,你老爹我什麽身份,給你找什麽樣的找不到。
你幹嘛偏偏非要一心一意跟著這小子,來路不明。見到他像著了魔一樣,魂都被勾走了,非要嫁給他,我讓人看著你就是怕這小子有所企圖,結果還是沒看住你,這瘟神轉世的男人,把你害成這樣。我怎麽對的起你下面的媽啊。” 突然,醫生走了過來,把滿眼墜淚的吳總拉到一旁,說道:“吳總,令千金傷勢實在是太重了,我們已經在爭取了,能不能醒的過來還要看她今晚能不能度過危險期。我們醫院已經盡力了,不過你們的姑爺倒是很奇怪,按傷情來說,姑爺送來時應該是撞的最嚴重的那個,不過現在看來,他的傷情反而在慢慢好轉,很快就脫離危險了,現在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這我從醫這麽多年,實在沒見過如此奇特的體質。”
吳父咬著牙說道:“那他什麽時候能醒?”
“順利得話,今夜可能醒。”醫生說道。
“那小子死不死我不在意,只希望您多費心。一定要把我女兒救活。多少錢,我都能出。”吳父緊緊握著醫生的手說道,接著吩咐那兩個手下去取錢。
安排完後,他隔著門,盯著女兒好一會,又走到普通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眼神突然凶狠,開門走進去,點了一根煙,站在旁邊,靜靜的等待他醒過來。
過了一會,少年醒了,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醫院病房的天花板,說了一句:“我這是死了嗎,也好。”
“沒死,不過快了”。吳父一邊抽著煙一邊說道。
少年聽到這句,突然意識到什麽,回過神來,猛的想掙扎的坐起來,身體的疼痛讓他無法起身,側過頭,看著吳青平,他的未來嶽父,坐在旁邊,問了一句:“叔叔。您怎麽在?洛依呢?”
吳青平把拿煙的手隨手往床邊桌子上的煙灰缸狠狠按去,又使勁的捏了幾下,歎了口氣說道:“你的命倒是大,我女兒卻在鬼門關門前回不來。”
少年頓時恍若無神,本來虛弱的臉上,漸漸沒了血色,掙扎著用手撐起了身體。趴在床邊,斷斷續續的問:“洛,洛依到底怎麽樣了。她現在在哪?”
少年焦急的問著。因為詩倩是他唯一的精神依靠,在他的記憶裡,自己自幼便是個苦命人,出生在洛陽城許家村一個農戶家裡,父親是祖父獨子,祖父過世前給他許了門親事,後來母親懷孕,因生他難產而死,古板的父親把母親的死總結為是他的不詳,連名字都懶得起。直接稱為許瘟子,家裡也只有外婆十分疼愛他。外婆年輕時家裡是個地主,也讀過書,略識些字,便給他取名叫許靈君。希望他長大後靈賢感應,相交相識之人都是君子,不用受此苦楚。許靈君倒也沒辜負外婆期望,自小便十分聰慧,學什麽東西都比別人快。奈何成長期間父親更是對他打罵不斷,更逼他輟學養家,他卻死活不肯,一邊兼職一邊上學,也養就了他果斷堅毅的性格。
18歲生日那天,他從集市回來,準備和外婆慶祝生日,在回家的那段田地上,被人從背後打暈,醒來時。衣物俱在,不由得苦笑連賊也嫌棄自己。等他匆忙趕到家時,卻看到原本的屋子火光衝天,旱天赤地,烈焰飛騰,無能為力的他在屋外看著這火光吞沒了他內心最後一點溫暖。等到消防員趕到時,整個屋子已經成為了廢墟,最後在屋裡找到了三具屍體。
因為是小眾人物,警方草率的給出判斷,是小賊進門來偷取財物,結果失手弄成火災,導致自己也葬生火海。最後這件案子也不了了之。之後的許靈君便孤身一人,無奈高三輟學,靠給別人打點散工,兼職掙錢維持生活。雖然清苦,卻也認識了不少新鮮玩意兒,倒也樂得自在。
直到那一天,他遇到了吳洛依,這個給了他平淡的生活又一點陽光的人,他們好像有著命運的羈絆,吳洛依在街上逛街時。似乎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在奶茶店打工的少年,她不嫌棄他是孤身一人,一無所有,兩人墜入愛河,其父吳青平卻十分不喜歡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子。幾次阻撓,卻架不住女兒執拗,甚至以死相逼,無奈最後同意他入贅,誰知中秋之夜發生這樣的事。
吳青平聞得他詢問女兒狀況,緊鎖的眉頭稍微放松, 緩緩說道:“醫生說今夜難熬,一切看天命吧。”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頭看著許靈君,“如果我女兒香消玉殞,你就別怪我了。”
“您的意思是?”許靈君似乎略微了解到了他的心思。
“我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她許芳心於你,若真是天不開眼,她撐不過今晚,我也不會讓她孤獨赴黃泉,她死,你也不能活,我只能讓你下去陪她。”
許靈君心頭掠過一絲寒意,他知道,憑著吳青平的勢力,這話就不是單單恐嚇這麽簡單,便順著他說道:“叔叔,不用你說,如果不是遇到我,洛依也不會這樣,如果她真的離我而去,你解決了我也算是給我個解脫。”
吳青平看著眼前這個少年,臉色微青,略帶血痕,眉峰入鬢,山根飽滿,眼神無助帶著些許的稚嫩,卻朗朗有神,見他說出這句話,想到他若不是個來路不正,家徒四壁的野小子,倒也算是個人物,只是現在十分擔心女兒安危,見他這副模樣,真個是七分厭惡,三分欣賞,無奈的略略點了點頭說道:
“你也算是有種。”
忽的,病房門被推開,一個護士抱著一堆病歷件走了進來,問了一句:“誰是吳洛依的家屬?”
吳父慌得站起來:“我是,我女兒怎麽樣?。”
護士歎了口氣說道:“很抱歉,我們盡力了。您好好告個別吧。”邁著輕微的步伐轉身走了出去,隨手把門關了,護士細微輕柔的動作帶出來這一輕磕的聲響,在吳父和許靈君的耳朵裡,卻如旱雷霹靂,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