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第四分公司員工9000號，成功完成入職培訓。】

　　座椅上的少女憑空消失，隻留下了她的那身淡藍色羽絨服，孤零零的攤放在上面，宛如被丟棄的人偶。

　　燈光也好，家具也好，如同泡沫一般的破碎，留下光禿禿的毛坯房間。

　　窗外剛剛還在張揚的大雪已經再也看不到，漆黑一片，屋內沒有照明，只有一道長方形的熒光屏幕提供微弱的亮度，讓人可以勉強分辨方向。

　　站在屋子的中間，賈笑用拇指與食指抵住面頰，反覆揉弄，緩解肌肉的疲勞。

　　“果然，哪怕是在遊戲裡，笑得也很勉強。”

　　在界面上進行確認，一堆意義不明的亂碼有如洪流般奔過，漸漸穩定成字樣。

　　【淺層夢境:入職培訓】

　　【描述:本公司不負責回收沒有價值的東西，如果想要拿錢的話，就好好的展現出你的價值。作為新人唯一的優待，我為你找了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別讓我失望。(放手去幹吧，進入遊戲前他們已經同意了安全協議)】

　　【是否進入結算界面。】

　　選擇“是”，在隨後出現的結算動畫右上角，點擊“跳過”，賈笑不希望在這些地方浪費時間，稍晚一點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目標:讓玩家的心跳值達到80以上(100/80 已達成)

　　獎勵:現已開放淺層夢境扮演模式】

　　【道具1:淺層恐怖場景(新手惠贈)(一次性)(已使用)

　　描述:這是提取你淺層回憶搭建的場景，很好用是吧?那就加倍努力的乾活！後面的任務都給我自己想辦法完成，公司只會幫助勤勞的員工！】

　　【道具2:驚恐的淺藍色女士羽絨服(新獲得)

　　描述:它恪盡職守地履行著自己防寒的效果，卻無法抵禦傳遞向內心的恐懼，最終被主人所拋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穿上它，相信我，一定會很合適。】

　　【成就:歡迎來到，驚悚……瑪德，會侵權！(首次使玩家的心跳值達到100點已達成)

　　描述:很好，作為本公司的員工中堅力量，下一步就是分配給你一個姓“瘋”的玩家了。

　　獎勵:500公民購物點，現已轉入你的銀行帳戶，請注意查收。】

　　【最終評價:A

　　BOSS評語:你很有潛力，我很看好你，新人……還有一件事，你笑得很難看，建議下次繼續保持。】

　　除了五百塊錢，其他的東西賈笑都不在乎。

　　隨手將羽絨服放入每人僅有五個的道具欄，然後關閉界面。

　　賈笑退出遊戲，從太陽穴上扯下公司分配的淺層入夢遊戲裝置，於冰冷的床板上坐起。

　　隻鋪上一層被單的木板，可以很好地矯正人體的脊椎，並且讓人第二天起來時背部淤青。

　　賈笑並沒有睡那麽久，他只是登錄了自己的員工帳號，完成了入職培訓而已。

　　入住時是在下午，而現在窗外的天空才剛剛開始灰暗。

　　走出臥室，與遊戲中444號房間的布局一般無二，只是沒有了那些礙眼的照片，也沒有那麽多昂貴的家具。

　　空曠，且平靜。

　　明明是新入駐的房間，卻如同一隻馴養已久的家貓，性格隨它的主人。

　　從床頭取出手機，賈笑接下來要去做比工作重要得多的事情。

　　穿過與遊戲中幾乎完全一致的樓道，一種愈演愈烈的既視感，使賈笑在跨出一樓大門之前，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樓道的角落。沒有垃圾袋。　　看得出來，大家都很有公德心。

　　當然，也可能僅僅只是因為住戶太少。

　　走上街頭，恍若隔世。

　　視覺上的差距甚至讓賈笑產生了一絲錯亂的感覺。

　　“令人生厭。”

　　是否拿著工資，和是否辱罵公司，在賈笑眼中顯然是兩碼事。

　　他看過入職協議第34頁的右下角，知道那幾行如同螞蟻一般細微的員工須知。

　　「入職員工人身安全由本司負責，最終解釋權歸本司所有，公司將賦予其在職時相應的福利待遇，離職時應予歸還。」

　　周扒皮都不敢這麽寫。

　　走在街道上，將衣服死死蜷縮，抵禦冷氣。

　　如今這個時候，像賈笑一樣在街上行走的人少之又少，滿街都是沿著既定路線飛速穿梭的配送機器人。

　　等待紅綠燈的時間，將賈笑的耐心一點點地消磨殆盡。

　　輕輕啃咬著指甲，留下凹凸不平的缺口。

　　經過馬路走到拐角，從拐角走進小巷，再從小巷來到一家飯店的門口。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高樓大廈構成三面基本的牆壁，明明只是撐著傘的小攤，直接有了獨立店面的錯覺。

　　許久未見的油香勾人心弦，蔥花孜然蒜香三頭並進，都能在攤位前聞到。

　　顯然，對於賈笑而言，更加重要的事情，便是吃飯。

　　自從被前房東驅逐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吃上一口熱飯了。

　　“老板，一個蒜蓉烤茄子不要茄子，炒一份瘦肉炒飯不要肉，拿一瓶青啤。”

　　熟稔地坐下，賈笑將外衣脫下放到長凳的一旁，哪怕是再冷的冬風，也到不了這隔絕的角落。

　　“好嘞！”

　　老板熱情的招呼，隨聲音燃起的爐灶，率先送到面前的啤酒，這裡的一切都在極力驅散著賈笑身上僅剩的寒意。

　　攤位上老式的電視機， 正處於廣告時間。

　　「如夢集團現已發行入夢系列第四款虛擬現實遊戲，《入夢·驚悚懸疑》，第四分公司誠招角色員工，名額有限，先到先得，有意者請聯系……」

　　「《入夢·驚悚懸疑》作為該系列首款18+的遊戲，眾多家長為其孩子們表示擔憂，下面有請前線記著采訪家長代表。“這遊戲那麽好玩，萬一孩子玩了停不下來怎麽辦?只有大人先玩，才能管住孩子，所以，是兄弟就來……”」

　　「經科學研究證明，入夢系列三種價位的登錄裝置，對人腦分別有著不同程度的鍛煉作用，下面有請專家講解……」

　　「近日魔都又發生了14起突發精神異常案例，此類病情是否會成為當今社會常態，請於本台持續關注……」

　　“小哥，最近都沒和老婆一起過來了，今天怎麽有空?要不要給她帶點回去?”

　　一邊翻炒著鍋中米粒，老板一邊熱情的攀談。

　　只是，他所聊到的內容，卻比電視機裡的廣告還要招人厭煩。

　　“離了。”

　　不算是什麽需要避諱的內容，離婚這件事，本身就是賈笑主動提出的，女方父母也非常高興。

　　“啊這……”

　　與賈笑的平淡形成鮮明的對比，老板大手一抖滿鍋的炒飯天女散花，灑落一地。

　　賈笑看向老板，老板也看向賈笑。

　　“我不會加錢。”

　　賈笑如是說道，並且指了指火焰正旺的灶台。

　　“還有，麻煩快一點，我要餓死了。”

　　他沒有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