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聞不到嗎?因為我這裡也有一顆一樣的珠子，連味道都一樣。“莫小蕾拉下上衣拉鏈，一個紅紅的珠子被嵌進一個吊墜裡掛在她白皙的頸項，胸口的皮膚好白啊。

　　”真好看。“我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說完就後悔了，臉有點紅把頭轉了過去。

　　莫小蕾也有些害羞了，慌忙拉上拉鏈。

　　安靜了一會，莫小蕾又說:“聽外婆說，這兩顆紅珠原來是一對，長生丹的藥引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只有拿著這兩顆紅珠才有機會活著出來。”

　　我努力地將腦海中那白皙脖頸的畫面推到一邊，隨口問道:“那為什麽這兩顆紅珠會分別到我們兩家呢?”

　　莫小蕾手撐下巴想了想，說道:“外婆好像告訴過我，這兩顆紅珠原本都是沈家小姐沈翠兒帶來的?她手上的紅珠是她的何家阿爸給的，你的紅珠怎麽來的就不知道了。”

　　“沈翠兒，就是死掉了那個?埋在石碑下的?“說完，我就將李雨時告訴我的故事又說了一遍給莫小蕾。

　　莫小蕾聽完之後靜了一會兒，說道:“李雨時隱瞞了你一些事情。“

　　”也許是李雨時根本不知道紅珠的來歷，我聽我外婆說，我們方家在村子裡負責的是采藥，有一次沈老先生和我外婆的父親一起從山上采藥回來，到了村口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抱著一個小壇子站在村口，小姑娘穿得破破爛爛的，身上髒兮兮的，但是脖子上卻有一個大大的銀項圈，上面就鑲著這兩顆紅珠。“

　　我指指她的脖子，莫小蕾說道:“對的，就是你和我的這兩顆紅珠。“

　　”沈老先生和外婆父親都吃了一驚，因為村口有一個石陣，沒有人指引就算千軍萬馬進去也別想有一個人走出來，當時想可能是這個小姑娘誤打誤撞走出來的，小姑娘看到兩人走來，說了一句:‘還記得石匣醫經的約定嗎?‘“

　　”石匣醫經又是什麽書?“我從沒有聽說過這一本書。

　　”我當時也有問外婆，外婆並沒有告訴我，只是說還沒有到告訴我的時候。“莫小蕾答道。

　　“外婆父親當時也不知道小姑娘說的什麽意思，只是看到沈老先生愣在那裡，過了很久沈老先生走上前扶摸著女孩的頭髮，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女兒，還特別交待外婆父親不要外傳，只是說兩人出門順便接了沈老先生在外面寄養的親生女兒回來。”

　　“這個女孩就是沈翠兒?“

　　“是的，而且之後沈老先生一下子做出了很多長生丹出來，而之前明明說是由於無藥引可采無法制成的，所以方老爺子私下裡揣度沈翠兒當年抱著的壇子裡就是藥引，但是一想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童怎麽可以獨自赴險而又完好無損的出來呢，不是那兩顆紅珠還有什麽可以依靠的呢?“

　　“日子過得很快，沈翠兒在沈老先生的照料下長到了十八歲，她平時只是喜歡躲在家裡看醫書，我外婆那時候才只有六歲，村子裡本來人就少，和她同齡的孩子根本就沒有，還都各忙各的事情，沒有人理她。“

　　“外婆的哥哥方力已長大成人，要幫助父親出外采藥，李家的李雨時年紀最大，早已在山下父親的藥房裡打理起生意，而你的外婆何敏芝常年在山下縣城讀書，這時候外婆可以找的玩伴也只有沈翠兒，沈翠兒一開始也不喜歡外婆打擾，後來外婆說要和她一起讀醫書，沈翠兒才勉強同意她過來，後來一個教一個學，漸漸的兩人便形影不離了，讀書倦的時候，

外婆她們便拉上方力一起去後山玩耍，那裡有一大片楓林，每到秋末，便是一片火紅世界，外婆直到現在還記得他們三個在那裡一起爬樹唱歌歡笑的樣子。“　　“後來就和李雨時告訴你的一樣，六十年前，驚蟄前下了幾十天的暴雨，山洪就下來把沈老先生家的房子壓塌了，連同沈翠兒也壓死了，外婆的哥哥當時就在那裡，被人發現時已經瘋瘋癲癲的，滿口胡言亂語了，沈翠兒的屍體被挖出來時已經破碎不堪，隻好拿一個木匣裝好。然後村裡就出了很多怪事，沈家女兒屍體下的石碑上現出一個紅色子母屍體形狀，怎麽擦洗也擦洗不掉，沈家宅院門口總是會有一個紅衣披發的女鬼遊蕩，嚇得各戶人家到了天黑都不敢出門，大家都說沈家女兒是慘死，冤魂不散。“

　　”李雨時說過這個女鬼，說是沈翠兒的鬼魂，可是你相信世上真的有鬼嗎?“我插嘴問道。

　　山頂的風吹來有些寒意了，不知什麽時候月亮已經隱入厚厚的烏雲裡，天空裡又飄起細細的雨絲，我們身後有一個石洞，不大但卻足夠我們藏身，我和莫小蕾躲進去，洞裡居然有一些乾草和樹枝，還有人之前點火的痕跡，難道這個山洞以前也有人來過?我們將樹枝乾草籠在洞中央，莫小蕾從包裡取出打火機點著了火，山洞裡漸漸暖和起來。

　　“我當時也問過我外婆這個問題，外婆想了很久告訴我，她後面真的看到了那個鬼。“火光在莫小蕾臉上晃動著忽明忽暗。

　　我緊了緊衣服，發現莫小蕾身子往我這裡靠近了很多，我們就這樣肩並肩坐在火堆前聽著莫小蕾講訴當年的事情。

　　“村外那時候來了幾十個洪水中受傷的村民，之前如果有人來求醫都會在村口石陣那裡等候，村子裡的人都會走出來幫著沈家父女一起醫治，但是這一次，其余三家都不肯出門救助，沈老先生就一個人出了村救人救了三天三夜，以至於累得吐了血。“

　　“村民們感激涕零，但又沒有多少錢來付診金，沈老先生就拜托村民幫忙將村裡壓塌的房屋整修齊整，又將沈翠兒屍身下的石板刻成了石碑立在自家的院內，把成殮沈家女兒的木匣壓在石碑下。“

　　“我外婆那時年紀還小，只是覺得大人們那時候都是滿懷心事，何家和外婆家一直交情不錯，何家大叔每天都在外婆家和外婆的父親關起門來商談什麽事情，不讓別人聽見。李雨時和你外婆都在山外縣城讀書沒有回來，外婆哥哥又每天瘋瘋癲癲的，老早被家裡人用鐵鏈鎖在家裡，沈家姐姐又死了，一下子可以和我外婆一起玩的人都沒有了，屋外每天都是雨天雨地的，外婆不可以出去，每天這能呆在家裡氣悶發呆。“

　　”又過了幾天，雨小了一些，沈老爺子請全村的人都去赴宴。外婆開心得很，高高興興地一蹦一跳地跑在父母前面去到沈家。“

　　”沈老先生在自家院裡擺了四個桌子，村裡本就沒有多少人，坐得稀稀落落的。外婆看到李雨時還有他的父親也在，原來他們早已回來了。沈家桌上隻沈老先生一人，但卻放了兩套餐具，仿佛沈家女兒還在世一樣，沈老先生更加消瘦了。“

　　”沈老先生站起來說了一些話，外婆當時年幼，隻記得說什麽長生丹，還有什麽藥方之類的，然後沈老先生又說要大家再等什麽東西要六十年時間。沈老先生說完，何家大叔便站起來說無論如何不可以去等，既然沈家女兒已經不在人世，那麽沈家的世傳的長生丹秘方就應該立刻拿出來給大家救命，李雨時的父親李家大伯卻說還有石匣醫經也要交出來，只有的外婆父親平日裡和沈老先生一直交好，但這時候也是靜靜坐著不說一句話。“

　　”可是李雨時告訴我說，三家當時似乎都同意下來，等到沈老先生故去後才打開石碑下的木匣，但是裡面沒有長生丹的藥方。“我驚訝地插口問道。

　　”李雨時說謊了，因為之後推倒石碑取出木匣的人只是他一個人，沒有別人。“莫小蕾冷冷說道。

　　”一個人?那其他的人呢?“我追問。

　　莫小蕾沒有回答我，接著之前的話說。

　　“沈老先生等大家聲音平息後，才站起來對大家說並非是他拘於祖訓要陷大家性命於危難，只是就算拿出長生丹藥方也沒用，因為藥引只有沈翠兒當年可以獨自采得，連沈老先生自己也做不到，眾人先是不信喧鬧起來，後來冷靜下來一想確實也是這樣，好像只有在沈翠兒到了村子後沈老先生才做出長生丹，之前大家都知道沈老先生是做不出來的。“

　　“各人都滿懷著心事，小院內一時鴉雀無聲，不知何時天上又開始飄起細小雨絲，外婆媽媽將外婆抱在懷裡，輕輕撐起一把油布傘遮住母女。“

　　“何家大叔突然站起身來，將外婆搶在懷裡，走上前一頭跪在沈老先生面前，說道:‘我們這個年紀肯定是活不到下一個六十年，早死晚死已不在乎，只是請可憐小妹她這麽小，求沈大哥給我們後代一條生路。’說完，在地上連連磕頭，抬起頭來時頭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沈老先生扶起何家大叔，又看看嚇得站在那裡目瞪口呆的外婆，輕輕將外婆抱在懷裡說:‘若可以一命換一命，我又怎會愛惜自己而不去救你呢。’說罷，輕輕將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個藥丸放入外婆口中。“

　　“眾人都知道那是沈老先生留給自己的最後一顆長生丹，這時給外婆吞下，意味著沈老先生絕對活不過今年驚蟄了，一時所有人心裡又是羞愧又是驚懼，都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

　　“李家大伯又站起身來說道:‘我們一直承蒙大哥關照才有今天，本來不應該再逼迫大哥什麽，只是血蠱的事情一日不解決，懸在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會掉下，大哥您和我們或早或晚都要離開，我們走後小輩們還需要生活下去，您救小妹一時，無法救她一世，再次請大哥給我們後代一條生路。‘說完也跪了下去，所有眾人也跟隨他一起跪了下來，外婆看到在場這麽多長輩都跪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也怯生生地沈老先生面前跪了下去。“

　　“沈老先生雪白的胡須在風中顫抖，輕輕走上前將外婆抱在懷裡說道:‘所謂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如果我們的先祖們當年死於亂軍之中之中，哪還有我們能生於這世上，眾位若有決心，今天我可以答應大家一起去尋那藥引，我寧願舍此殘軀，希望老天可以玉成此事。‘“

　　“在場眾人都大聲說願意，連李雨時也站到最前面說他也要同去，沈老先生看到眾人決心已定，又提了個要求說希望外婆的哥哥可以一起同行幫襯，眾人心裡都不太明白沈老先生的想法，雖然外婆哥哥常年采藥練就一個好身手，但是現在瘋瘋癲癲的，還能有什麽幫助呢，但是現在箭在弦上，又有誰敢說個不字呢。“

　　”盡管外婆父母不情願外婆哥哥一起隨同沈老先生上山，但是情已至此，哪裡可以違反眾怒，外婆哥哥那幾日不再瘋言瘋語，每天只是木納不言。當天晚上，沈家宅院便頻頻閃出鬼影，那紅衣女鬼飄走半空中遊蕩，哭鬧整宿。各家都緊閉了房門不敢出去，外婆不敢自己睡就賴在父母房裡不肯走，到了下半夜，突然有人來敲門，外婆父親戰戰兢兢問是誰，結果是沈老先生來了，還帶了一個長長的木匣。“

　　“外婆偷偷摸下床，摸到正屋門口扒著門縫偷看進去，看到沈老先生一臉哀傷的樣子說著什麽，然後外婆父親母親就抱著木匣子哭了起來，沈老先生歎了口氣又從懷裡掏出一本書交給了外婆父親，好像是說這本書不可讓心術不正之人得到否則會害很多人，希望小妹可以好好用它。外婆當時想原來沈老先生過來是給她書讀，畢竟以後翠兒姐姐不可以教她讀書了。”

　　“過了三天，沈老先生便和李家大伯和李雨時，外婆爸爸，何家大叔，還有外婆哥哥一起上山。村子裡沒了男人，所有人都憂心忡忡，心神不寧。”

　　“又過了幾天到了除夕的晚上，何家大叔回來了，不知在山裡摔跌滾到多少次，全身衣服盡是破爛，身上傷口鮮血不停溢出，何家大嬸那時候正好和外婆在一起，但是卻不敢過去扶他，何家大叔也不進屋，只是把外婆叫過來給了她那顆紅紅的珠子，對何家大嬸隻說了一句話就要轉身走。”

　　“外婆看到何家大叔的頭上有什麽東西掉下來，原來是耳朵掉下來了，然後就是面頰上一塊塊皮肉翻剝下來，外婆嚇得大哭不止。何家大叔似乎發現什麽，趕快回身離去，走不到三五步，外婆和外婆媽媽在後面看到何家大叔摔倒在地上，鮮血從身體各處溢出，十幾分鍾的時間，何家大叔的血肉就全部化去，隻留破爛衣衫下包裹著一副骷髏骨架。”

　　“何家大嬸和外婆嚇得呆了，連哭都哭不出來，這是不知什麽時候，何家大叔身邊出現了那個長發披散的紅衣女鬼的身影，紅衣女鬼彎下腰伸手在何家大叔的屍體裡翻找，外婆這時嚇得大叫一聲，紅衣女鬼抬頭看向外婆，外婆看到那個女鬼半張臉是沈翠兒的臉， 而另外半張臉血肉模糊像是臉皮被生生剝掉一樣。外婆嚇得大哭起來，紅衣女鬼也是一怔，一轉身就在院門口消失不見。”

　　“又過了七天，李雨時一個人回到村裡，看起來並沒有受什麽傷，他什麽話也不肯說，帶了些人過來把沈老先生立著的石碑推到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裡做了什麽，之後連夜帶著家人離開了村子，臨走還把沈老先生的醫書全部帶走了，村子裡沒有了沈家和李家，現在只剩下何家大嬸和外婆媽媽還有外婆三個人冷冷清清地呆在那裡，何家大嬸在何家大叔死後的那個晚上後就病倒了，外婆媽媽也病在了床上，可憐外婆只有六歲年紀就要學會照顧兩個病人，奇怪的是沒有人想起去找你外婆何敏芝回來。”

　　“在苦苦的等待一年後，還沒有等到外婆爸爸和哥哥回來，何家大嬸也因病走了，外婆媽媽身體好了些，便帶著小妹離開了村子去縣城投奔自己的親戚，她們以後再也沒有回去過。”

　　“我外婆幾次想去縣城中學尋找你外婆和李雨時，都被我外婆媽媽找借口拒絕了，等到我外婆長大後又去找過，說你外婆很久之前就輟學了，而李雨時已經搬到南方經商去了，他們幾個人就從此失去了聯系，直到幾十年後李雨時主動聯系了我外婆，但是你外婆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後來才聽倒李雨時說你外婆在二十幾年前已經故去了。”

　　“外婆認真學習了沈老先生所著的醫書，又有著家傳中醫實踐經驗，很順利地考上一所軍隊的醫科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在軍隊從醫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