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嶼的目光剛好落在了腳邊的手機上。
要說這手機的質量還當真是不錯的,被這麽狠狠地一砸,居然還完好無損。
謝嶼抬頭,目光恰好與床上來不及收斂臉上猙獰怒意的傅箏視線相撞。
傅箏儼然也沒有料到謝嶼沒接她電話,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你……”傅箏掀開被子下床,連鞋都未曾來得及穿,“我……”
謝嶼的視線落在傅箏臉上有幾秒鍾的功夫,彎腰撿起來了砸落在自己腳邊的手機,還在撥號中,上面赫然是他的號碼。
謝嶼頓了頓,隨手就切斷了電話。
傅箏收起剛才的表情,看似溫溫柔柔,卻又叫人明顯察覺到她的不虞。
謝嶼走過去,輕輕捧著她的臉,作勢就要吻她。
傅箏扭頭,溫熱的唇瓣落在她的耳廓處。
男人低聲問道,“怎麽了?”
傅箏撇開視線,不去看他。
輕哼一聲,顯然是在跟他鬧小脾氣。
她知道,謝嶼慣會吃她那一套,傅箏伸手在他胸膛處推了推,力道卻是不大。
“問我怎麽了,你難道不清楚?”
傅箏嗓音素來清甜,便是這氣惱的時候,也依舊好聽,加之嗔怪的視線往謝嶼臉上一瞥,倒是惹得謝嶼不禁一笑。
謝嶼伸手攬過傅箏單薄的身子,後者輕輕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清清爽爽,確實沒有沾上別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昨晚是我不對,原本是要回來的,但臨時有事耽擱了,忙完很晚,想你該是睡了,就沒有打電話跟你說。”
聽著謝嶼溫聲的解釋,傅箏不為所動。
從謝嶼手裡面抽出來的自己的手機,傅箏抬頭問道,“你手機呢?”
人回來了,手機卻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況。
謝嶼對上她的視線,“可能是落在酒店了,回頭我叫助理過去看看。”
謝嶼握住傅箏的手,保證道,“下次我一定提前給你打電話說清楚,讓你擔心了。”
傅箏氣惱歸氣惱,但還是沒有問昨天晚上謝嶼是不是又去見那個女人了,由著他哄了好久,才勉勉強強搭理了他。
下午還要去再試一遍婚紗,之前懷孕那會兒定製的,現在穿來有些大了,送回去修改尺寸了,昨天晚上已經送回江城了。
臨了新年,謝嶼乾脆推了工作,陪著傅箏一道過去了。
於傅箏來說,正中下懷。
*
海棠公館。
虞楚剛從舞房練舞出來,就被大金撲了個滿懷,大金體型大,導致虞楚險些沒有接住。
虞楚稀罕大金,抵抗不了毛茸茸的生物,湊過去吸了一口。
剛好就被上樓的裴宴城給撞見了。
男人的目光一瞥,大金就知道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搖搖尾巴頭也不回地朝著樓下跑去。
虞楚勾唇,那張原本就因為練舞紅潤的臉頰更是顯得活色生香,她道,“幼稚不幼稚啊,成天跟一隻狗過不去。”
裴宴城邁著長腿過來,虞楚抬起纖細的手臂就勾住了男人的脖子,一手在他胸膛處打著圈,呵氣如蘭,“那可是你兒子。”
裴宴城輕松將人托起來,虞楚腳下一空,及時攀住了男人的肩膀。
從她這個角度,垂眸可以瞥見男人濃密的黑發和優越的眉骨。
不得不說,這個人當真是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並且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
“我可沒承認。”
裴宴城開口,逗得虞楚咯咯直笑。
裴宴城虛扶著虞楚的腰,生怕她一不小心笑得仰過去。
虞楚環著他的脖子,埋下頭來,這個距離,可以將裴宴城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盡收眼底,虞楚唇瓣同他的耳朵挨得很近,“我一早就把大金當做我的狗兒子了,你不承認它,也是不想承認我嗎?”
裴宴城偏過頭來,虞楚的唇瓣剛好落在他的鼻尖。
虞楚琥珀色的瞳孔裡,盛著一汪清水,倒映著他的影子。
“看來名分來得太簡單,有人不珍惜了。”
虞楚眨眼,尤其無辜。
“沒有。”
“很珍惜。”
虞楚感覺扶在腰間的手緊了緊,她眸光微閃。
下一秒天旋地轉,虞楚陷入了柔軟的被褥當中,裴宴城身子也壓了下來。
“看來,是我平時表現不夠,竟然讓太太對我產生了誤解。”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她對裴宴城從來都沒有抵抗力,光是近距離凝視他的眼,整個人都恨不得沉淪其中。
活脫脫的禍國殃民的妖孽。
嗅著將她包裹的冷香,虞楚深呼一口氣,艱難
地將裴宴城推開,坐在了一邊。
可能裴宴城也真的沒想怎麽樣,要不然不至於這麽輕松就被虞楚給推開了。
虞楚被他灼灼的視線盯得很是不好意思,微紅了耳朵,別開視線,“我這滿身的汗味兒,你也不嫌棄。”
她自己都嫌棄自己。
虞楚說罷,正要起身朝著浴室的方向走去,卻被裴宴城握住了纖細伶仃的手腕。
她回頭,雖然他什麽都沒有說,但是那露骨的視線,卻是叫虞楚腦海裡面倏然間浮現出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面,低罵了一聲“小流氓”。
關上浴室的門,徒留裴宴城一人,驀然一笑。
裴宴城很是無辜,他還什麽都沒有說呢,就成了流氓了。
裴宴城瞧了眼窗外飄零的小雪,視線又落在了梳妝台上的幾枝芍藥花上,快要開過了,該換了。
等虞楚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男人正坐在梳妝台前,正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新鮮的白芍藥,應該是在跟誰通著電話。
一聽見後方傳來的動靜,裴宴城抬頭,從鏡中捕捉到了虞楚的身影。
他回頭,虞楚衝他甜甜一笑。
“你看辦就行。”
虞楚走過去,便聽見了男人的這一聲。
她隱約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女人的聲音,聲線挺不錯。
可惜剛過來就把電話掛斷了。
虞楚挑眉,直接坐在了裴宴城的腿上。
她的腳跟她這個人一樣,一點都不老實。
“在我眼皮子底下聯系別的小妖精?”
裴宴城啞然失笑,在虞楚的面前,哪裡還有什麽妖精呢?
他倒是一點不心虛,直接把手機遞到了虞楚的面前,“裴太太不放心的話,歡迎……”
這話沒有說完,就被虞楚伸手給堵住了,“誰說我不放心了?我不信你有了我,還能看得上旁人。”
沒有人比裴宴城更讓她放心了。
虞楚對上裴宴城饒有興味的目光,暗自咬牙,湊在他的耳邊威脅道,“就算有,我也要先把你榨幹了,讓你找不了旁人。”
裴宴城大大方方地把手機放在虞楚的面前那,虞楚余光瞥見通話記錄,微微愣了愣。
那明顯就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虞楚轉頭看向裴宴城,兩個人的距離本來就近,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男人臉頰上的肌理。
...
虞岫看著從自己手中呈拋物線飛出去砸到了傅箏,臉上不禁浮現出訕訕之色。
她也沒有想到,大年三十的這個早上,就第一個招惹了傅箏這個女人。
傅箏似乎沒有看她,而是直接略過了她的身影,徑直看向了後...
虞楚忍俊不禁,一時沒有收住,桌上不少人都朝著兩人這邊看過來。
虞家人的基因不差,裴宴城也生得是少有的俊美,兩個人坐在一起,確實一場養眼。
有些人之間總是有一種莫名的磁場契合,虞楚和裴宴城就...
不過虞楚有些等不及,下午的時候去跟老管家討了老爺子素日裡面吃得藥,仔細看了一番,也確實都是之前那些。
虞楚乾脆還將這些藥瓶都給拍了一份下來,發給了聞醫生看看。
即便是在除夕,聞也的回復速度也不含糊,沒一會兒就回復了虞楚,表示這些藥是確實是治療老爺子的病的最佳配藥。
虞楚得了聞也的再三肯定,這才將藥瓶放了下來。
也的確是,虞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往日裡面照顧虞老爺子的醫療團隊裡的人多數都是虞家從世界各地重金挖來的醫學大佬,根據老爺子本人制定了一套最合適他的療養方案。
用老爺子的話來說,這五年來的光陰都是從閻王爺的手裡面撿回來的。
“可是這藥有什麽不對嗎?”
自方才虞楚提出來想看看老爺子素日裡面的用藥開始,老管家就顯得疑惑,這會兒才問了出來。
虞楚搖搖頭,也意識到了剛才自己的表情可能是嚇到管家了,她解釋道,“就是今天午後看爺爺吃藥突然間想起來,沒什麽,管家不用擔心。”
老管家這懸著的一顆心算是落了地,“我還道是出了什麽差錯,其實這兩年老爺子的氣色愈發不錯了,大小姐盡管放心就是了。”
虞楚頷首,“還多虧了管家的悉心照料。”
--
除夕夜,華燈初上。
虞家莊園裡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大廳裡面,春節聯歡晚會按時開始,長輩些家長裡短,談笑風生。
小輩則是各有消遣的方式。
夜幕中,煙花絢爛。
庭院內,嬉鬧喧嘩。
虞楚靠在秋千上,風雪沾上了長發,煙花在她墨色的瞳眸中肆意綻放。
忽聞腳步聲,人影籠罩過來,虞楚抬眸,仰頭望著裴宴城。
手裡面,被裴宴城塞了兩支仙女棒。
虞楚一怔,而後她才晃了晃手,“哪來的?”
慵慵懶懶,尾調勾起,想起了那夜裡勾魂攝魄的妖精。
“小堂妹那裡。”裴宴城如實交代,“別的小朋友有的,你也要有。”
虞楚唇角的弧度愈發大了,“跟小孩子搶東西啊?幼不幼稚啊裴先生?”
小堂妹是虞家這一輩裡面最小的女孩子,也不過才四五歲的樣子。
“不是搶的,換的。”
裴宴城替她掃去了肩頭的落雪。
“用什麽換的?”
裴宴城張了張嘴,可是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一道稚嫩的嗓音給打斷了。
“堂姐夫用親親換的。”
小堂妹捏著一把仙女棒,身後跟了兩個小侄子。
虞楚一愣,盯上了裴宴城。
小侄子還在訴說著不平,“為什麽姑父親你臉你就給他,我親你就不可以?!”
小堂妹理所當然地回答,“堂姐夫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帥的男人,你又沒他好看!”
“而且,我是你的長輩!”
小侄子不服氣,“你叫他堂姐夫,他也是你的長輩啊?”
小堂妹漲紅了臉,“我……我不管!”
虞楚在一邊聽得哭笑不得。
招了招手,小堂妹就撲了上來,在虞楚的懷裡蹭了蹭,猛吸了一口氣,感慨道,“堂姐身上好香啊。”
裴宴城的臉黑了一點,恨不得上手把這小孩子給拎走。
虞楚提前預知,剜了他一眼。
揉揉小堂妹細軟的頭髮,虞楚溫聲說道,“榕榕不可以隨隨便便親別的男孩子,也不可以隨隨便便就叫別的男孩子給親了,要不然榕榕以後的男朋友的會不高興的。”
“而且看人不能看臉,要不然榕榕以後被好看的男人給騙了怎麽辦?”
榕榕瞪大了眼睛,“啊?”
“啊?”虞楚捏了捏她的臉蛋,“堂姐說的,榕榕懂了嗎?”
榕榕點頭。
把小孩子忽悠了一頓,瞧著三隻的背影,虞楚倏而輕笑。
“吃醋了?”
虞楚抬眸,言笑晏晏,“你不也吃醋了?”
“小孩子……”
“難道不是嗎?”
裴宴城啞口無言。
虞楚眉梢輕揚,“不管年齡大小,我得把一切潛在的情敵扼殺在搖籃裡。”
裴宴城表示讚同,“不管男女,是得扼殺。”
坐在了虞楚身側,裴宴城啞聲保證,“以後隻給魚魚親,魚魚也只能親我。”
虞楚伸手推了推貼上來的熱源,“別動手動腳,這可是在院子裡。”
男人非但沒有收斂,還更放肆。
他驀然一笑,低啞磁性的嗓音仿若是有鉤子。
“那不在院子裡,就可以嗎?”
虞楚忽然感覺耳垂一熱。
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此寒涼的風雪夜裡,居然生出了一絲燥意。
虞楚就著手裡的仙女棒,敲了他的額頭,“今晚守歲。”
“嗯,他們走了。”
兩個人正膩在一起,誰知小堂妹等人又原路返回。
小侄子嘴裡喊著兩個人,“姑姑姑父,岫姑姑叫你們去放煙花!”
“誒,他們在幹什麽?”
小堂妹見狀,第一反應是捂住眼睛,第二反應才是拉著兩個煩人的不懂事的小侄子離開。
還老練地教訓著人,“別看,羞羞。”
虞楚:“……”
裴宴城:“……”
虞楚從他的懷裡面掙脫出來,起身後退了兩步,眸色瀲灩。
庭院中昏黃的燈光灑落在她的臉頰上,漂亮的唇瓣上似乎是染了一層水色。
“你剛說的什麽?”惱怒尤甚。
裴宴城舌尖卷過下唇瓣,似乎是在回味剛才的滋味。
虞楚捂著臉,捏著仙女棒,轉身快步離去。
夜色裡,燈火下,晚風夾雜著細碎的雪花,旗袍裙擺飄然絕美。
裴宴城跟在虞楚的身後,始終是落了一步距離。
虞楚點仙女棒的時候,她都不讓裴宴城靠近,“就這樣也行,別再靠近了。”
裴宴城望著她,虞楚竟然從他的眼中讀出了委屈的意味。
“你這是欲蓋彌彰,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虞楚:“……”
“點不點?”
“點。”
放完了兩支仙女棒,虞楚和裴宴城回了廳內。
相較於庭院中的風雪薄涼,室內暖融融,堪比春日。
幾位姑姑嬸嬸招呼著她和裴宴城去打麻將, 虞楚推辭不掉,連輸了幾局之後才逃脫了這麻將局。
虞楚借口說上樓換身衣服,剛才裙擺在雪地裡面沾濕了。
裴宴城緊隨其後。
虞楚錘了錘肩膀,同裴宴城四目相撞。
“幹什麽?”
“跳下來,我接著你。”
虞楚雙手撐在窗台上,垂眸看著窗下花叢中的那人。
燈火明明滅滅,男人朝她張開了雙臂。
“不會摔,我給你墊著。”
似乎是虞楚沒動,裴宴城還再三保證,“業務能...
虞楚和裴宴城兩個人玩到了下半夜才打道回府。
虞家莊園裡面仍舊熱鬧得緊。
小孩子之前太過興奮,沒熬過十二點就困了,這會兒怕是早就進入了甜蜜的夢想。
還沒有踏進大廳就聽見搓麻將的聲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