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並未持續太久,巴若萊似乎自己想清了原由,安慰道:“不必擔心我會襲擊你,在決鬥前都是如此,這項規矩並不由我制定,但我會遵守。”
她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說辭,漸有了幾分淺笑。
“我聽屬下說你和我心家的小姐十分親密,既然那樣怎麽會來見我?”
沐伶沒想到會被問這個,一時猶豫起來,最後模糊不清的說了聲:“算是意外。”
“連你也會覺得意外嗎?”巴若萊忽然這樣問道,在她眼裡,沐伶就是這裡最大的意外,她對預言嗤之以鼻的同時卻又放不下心來。
沐伶也大概知道她在說什麽,生硬的應著:“預言並不一定是真的,如果沒被你發現,我們兩個或許已經離開了。”
“這難道不恰恰說明預言的準確性麽?”
巴若萊每一句話都很隨意,她話裡絕沒有第二層意思,卻總讓人覺得有股淡淡的火藥味,再加上她本人並不自知,說完話總喜歡直直的盯著對方等待回應。
沐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若巴若萊不守約,或許下一句話就等於手槍轉盤裡唯一的子彈。
他仔細回想預言的內容和巴若萊的話,如果對方認為預言準確,那眼下可能在和自己打好關系,若她不相信預言,或者想拚一把,想來說不過幾句兩邊就會打起來。
見沐伶沉默,巴若萊又問:“你若是勝了,如何處置我?”
“這幾天只是在想該怎麽贏。”沐伶說完,忍不住淺笑,解釋說:“我是來旅遊的,完全沒想過會出這種事。”
巴若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很快應道:“既然你沒有想好,我便不能冒險。”
“如果我想好了你會怎麽辦?”
“我會認輸,你應該清楚我此時的狀態,若有可能,我想避開這一戰。”
“你完全可以不接受挑戰。”
“我總要給這些凡人活著的尊重。”
一旁的虛星總算有了能插嘴的話題,背靠著欄杆,把頭垂的很低:“你給予的尊重他們並不珍惜,與其那樣,你可以選擇認輸,我會保證一些你期望的條件。”
“這算是聯盟麽?”巴若萊愣了愣,對沐伶伸出手:“你我聯手將駕馭風暴,讓這片土地迎來反撲,在那之後我必死無疑,但我的兄弟姐妹將迎來永生,他們會像迎接英雄一般迎接你。”
話題突然這般慷慨激昂,沐伶的思想一時轉不過彎,好久才回應:“對這片土地反撲是什麽意思?我還不明白我心家為什麽會叛變。”
之後,巴若萊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她講述了這顆星球的第一位神靈是如何誕生的,又是怎樣利用一種名叫衰老的手段控制後來的神靈,簡單解釋,他們只是第一位神靈的備用能源,而巴若萊作為第一個反抗者,她承受的衰老速度難以想象。
最讓沐伶共情的一點是其他神靈的冷漠,他們非但不施以援手,甚至暗中挑撥巴若萊的信徒反抗她,而這種挑撥是最容易得逞的,巴若萊的想法是犧牲,犧牲所有信徒包括自己。
沐伶了解前因後果後一時說不上誰對誰錯,巴若萊為了其它神靈決意犧牲,可這條件太過殘忍,以致我心家族帶領七成信徒反抗。
他重重握上那隻再次伸出的手,猶豫著,更想勸誡:“你覺得自己的犧牲會帶來什麽?”
“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我想讓他們看見我的決心。”
虛星歎了口氣,忽然覺得這女人不大聰明:“以我的經驗判斷,
你的犧牲什麽都不會帶來。” “那我總該能刺痛他們的心,只要有一毫機會都是希望。”
沐伶插嘴道:“我更讚同虛星的話,說不定他們見你死了還會來佔領你的領土,而且你要犧牲自己的子民,那你和不斷剝削的神靈又有什麽區別?你只是不斷衰弱,他們卻直接死了,只為了你的空想。”
巴若萊似乎有幾分動搖,不再跟兩人說話,吩咐下人為他們找了房間便離開了。
……
深夜,沐伶隻穿著一條褲子,兩腿松緩的搭在床邊的椅子上,連聲歎氣。
“你還抑鬱了?”
“可能有點,感覺心裡堵。”沐伶重重歎了口氣,沒等來虛星的安慰他扭頭去看,發現那家夥又在搗鼓手機,無奈道:“你少玩會兒行嗎?難道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心裡堵是什麽感覺?”
“說不上來,就覺得難受。”
“哦。”虛星隨聲應道:“那我也挺堵的,我看手機上的人都抽煙,我們也試試?”
“感覺你甩我個嘴巴,之後我也甩你一個,比抽煙靈。”
“額……那我還是玩手機吧, 說起來,那丫頭是不是也很喜歡你?”
“是吧……”沐伶翻了個身,椅子的靠背硬的離譜,沒一會兒他就因為腳脖子疼整個縮回了床上,哼唧著:“不過我覺得沒戲。”
“那怎麽沒戲?你們倆都單身,她也挺可愛的,比那個女人要好。”
“我總覺得我配不上她。”
“那怎麽會配不上,她不是你員工麽?”
沐伶頓時一愣,直直的看向虛星:“你說江雪啊?”
“那不然……”虛星忽的翻起身,一臉驚愕:“你可真是個狠人啊你。”
“我怎麽知道你在說誰?”沐伶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歎氣了,這一夜心裡都堵得厲害,索性起身穿了衣服打算去外面遛遛彎。
那邊的手機屏隨即黯淡下來,一雙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用力眨了眨,它的主人很快出現在月光下。
“謔!你連黑眼圈都玩出來了。”
“你要幹什麽?”
“透透氣,總憋著難受。”
虛星裝上手機,稍稍點頭:“那我也去,眼睛有點酸。”
沐伶便靠著門看他穿鞋,等準備好,心裡的憂鬱似乎多了幾倍,他甚至覺得反胃,急需要呼吸新鮮空氣,卻因為走的猛直接把門外趴伏著的黑貓踢飛了十來米。
“你發什麽愣?”
“我好像踢到什麽東西了,太黑看不見。”
虛星環視一圈,撓了撓頭:“沒準是你憋傻了。”
“可能吧,不過我腳腕都疼,說不定是踢到門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