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若萊?”

　　虛星撐起身，哈欠著:“沒去找你嗎?”

　　“找我?”

　　“一早就來了。”

　　“那她說什麽?”

　　“問你在哪裡，我說不知道。”虛星撓了撓頭，歪頭去看谷風:“我應該說你們兩個在一起，這樣她可能找到你。”

　　沐伶歎了口氣:“趕緊起來吧，我們去看看情況。”

　　“你們兩個去吧，我再睡會兒，反正不用戰鬥，她保護你應該沒有問題。”虛星這樣說，躺下卻玩起了手機，見他倆不走，還不忘問:“順便帶點早飯，中午我們回去。”

　　“你就賴著吧。”

　　沐伶隻好跟谷風去了，他本以為要走上不短的路，出門才發現戰火已經燒到了腳下。

　　這座宅邸建在一座頗緩的山上，院牆外雲煙繚繞，微風清涼入骨仿若仙境，一扇大門連接著直達山腳望不見頭的台階，而巴若萊單薄的身影屹立在凡人肉眼可視的極限距離。

　　山腳只看得清一團仿若凝聚在一起的黑色物質緩緩挪動，直到沐伶靠近巴若萊，才發現那是我心家族帶領的軍隊，他覺得喘不上氣，腦細胞似乎成了一團漿糊。

　　“你違約了。”

　　“恩……”

　　沐伶撓了撓頭，有些尷尬，昨天跟谷風和虛星聊了那麽多，一致認為這件事他幫不上忙，下意識覺得不需要自己，卻忘記了原本的計劃。

　　谷風忽然扯了扯他衣袖，等他回過頭，拉到一邊小聲說著:“她要輸啦。”

　　“你怎麽知道?”

　　“除了家裡的三個傭人，其它信徒全叛變了。”

　　“畢竟打贏了會死，打輸了也會死。”沐伶瞥了眼巴若萊，單從側臉看得出她依舊滿臉冷漠，回過頭後小聲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谷風搖了搖頭，躲到沐伶身後，後者才發現巴若萊不知什麽時候看了過來，她攤開手心，遞來一枚閃耀著淺紫色光芒的玉墜。

　　“收下吧，只可惜聯盟失敗了。”

　　“挺可惜的……”沐伶接過失去光澤的玉墜，猶豫片刻，硬著頭皮問道:“要不逃吧?”

　　巴若萊面無表情，稍稍昂起頭，深邃平靜的目光直直看向天幕中那道狹長的裂縫，輕聲解釋說:“你們說的對，一些同僚相當冷血。”

　　“你看吧，現在後悔了吧?你就是活該！我早就讓你別這樣做，你非要……”谷風說到一半忽的哽住了，她捂著眼想叫眼淚慢點流，可悲傷總是在不該表露時滿溢而出。

　　巴若萊稍作沉默，抿了抿唇:“你在我身邊多久了?”

　　“八百六十二年。”

　　“這麽久了呐。”她臉色終於有些很淺的變化，溫柔的給谷風擦去淚:“你一直想去柏澤科瓦聽風，在雲間海游泳，現在可以去了。”

　　谷風卻一副怒顏，一把抓住沐伶:“叫她死在這，我們走！”

　　“哦，但還是你自己走吧，去把虛星喊過來。”

　　谷風剛走，沐伶忍不住歎氣道:“其實你跟他們相安無事也挺好的。”

　　巴若萊抬頭指向天幕中的裂縫:“那是我妹妹留下的，在那之後她便死了，隻給我留了一句話，其實我一直都很愧疚，她比我更適合登上神位。”

　　“能告訴我她說的什麽嗎?”沐伶小心的問道。

　　“既然他在蠶食我們，總有一天，所有神消逝的那天，天地間不再有生靈願意晉升為神的那天，他一定會吞噬一切。”

　　巴若萊深深吸了口氣，

第一次有了明顯的表情——苦笑:“其實我一直在後悔，真的。”　　“恩。”

　　沐伶猶豫片刻，攥緊了拳頭:“你可以帶上谷風跟我們走，那裡不會有東西蠶食你們。”

　　“我妹妹死在了這裡。”

　　她只是這樣說，從虛空中拖出一柄銀白色斬馬刀，猶豫片刻，臨行前留下一句:“你違約了，不然給你個做英雄的機會也不錯。”

　　“我本來也不是什麽英雄。”

　　巴若萊已經衝進了人群，幾個回合間手裡的斬馬刀不知碰碎多少兵刃，她將斬馬刀用成了蒼蠅拍，造成的傷大多讓對方骨折，哪怕這般留手，勢不可當的勁頭下竟沒有一人可以近身。

　　沐伶坐在台階上，遠遠眺望著，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見了我心長空，她站在那天的老人身邊，似乎也在搜尋著，下一刻，兩人的視線交接在一起。

　　我心長空有些疑惑，但還是踮起腳興奮地朝他揮手，沐伶隻覺得尷尬，想了想還是當做沒看見，再去看巴若萊時發現她不知為何朝自己的方向衝來。

　　他驚得拔腿就跑，沒跑出幾步就給巴若萊一刀拍飛了出去，隻覺得渾身骨頭都散了架。

　　“你不會來真的吧?”

　　“還是讓你做英雄吧。”巴若萊淺淺一笑，轉起大刀直直劈來，同時說:“朝左滾。”

　　沐伶隻好照做，當他滾到左邊，便看到那柄斬馬刀劈下後向右掃去，激發出的刀氣不知絞碎了多少棵樹。

　　“然後呢?”

　　“他們在風神庇護下無法獻祭，所以我要用妹妹的招數， 你快些起身。”

　　巴若萊最後朝山頂的宅邸看了一眼，一把將斬馬刀甩出手釘進樹裡，再次抓握虛空，拽出一柄比她都要高的大太刀。

　　台階下的人看見後頓時慌做一團，大片大片的前鋒軍士轉身欲走，但後面的人不斷的補充上來，直到再不能動彈，那柄大太刀已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他們有辦法殺我，但還是你來好一些。”

　　沐伶回過神來時，手裡已經握著一把短刀刺穿了巴若萊，她病弱的身體終於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倒下，連帶著沐伶也摔得不輕。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嘩然，絮絮叨叨，叫叫嚷嚷，音浪一波接著一波，緊而是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他們似乎在讚美一位英雄，情緒高漲仿若開春時的野狗。

　　沐伶費力的坐起身，將巴若萊扶到懷裡，大口喘著氣:“你說，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嗎?照顧谷風我可以，或者其他什麽人，我都可以……”

　　“我好像上過一艘船，和妹妹……在甲板上，她牽著我的手喊，說太陽，太陽你快出來……可那天太冷了，現在也是……”

　　她已經到了瀕死狀態，沐伶分不清巴若萊是否在胡言亂語，他像一個王國裡最後的騎士，凶惡狠戾的目光掃視著接近的士兵，想背起巴若萊，忽然發現有一束光從她心口升起。

　　士兵又開始叫嚷，沐伶想揮刀，卻發現那是風的咆哮，不知什麽時候天幕已然烏雲滾滾，悲號的風鋪天蓋地般湧來。

　　“唔……你們都是錯的，我的同僚挺……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