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摸了摸大腿上的刀疤,越發覺得冷汗直冒。無論我在做什麽,都像有人在背後操控這一切似的。我總是站在事情的表層,但無論我多努力,突破到下一層,總是有人在更下一層操縱著我。
做提線木偶的滋味並不好受。關牡林拚了命救下了我,但卻還是感覺有很多秘密瞞著我。他當時是如何在相福島上找到我的?他作為一個藝人,為什麽身手這麽好?他拔槍的速度,看起來簡直稱得上是訓練有素。這件事情絕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麽簡單。
算了,先不想這麽多了。我去買了些有營養的,提著大包小包就進了醫院。一進門,卻發現藍榕在關牡林的病房裡。
“阿杭,你來了。”關牡林直接無視了藍榕,對我溫柔地笑著。“是呀,來給你送吃的。”我越過藍榕,直接打開食盒,一個個在桌上放好。
“榕姐今天怎麽來了,沒有事情要忙嗎?”我的眼睛看都沒有看她,直接夾起一筷子喂到了關牡林嘴裡。“啊……是啊,我來看看Robben恢復得怎麽樣了。”我沒有看她的表情,但她的聲音還是略有尷尬。
“Robben最近都不能跑通告了,得讓他好好養病。不然留下病根可就不好了。”關牡林看到我護犢子的樣子,一直在憋笑。
“不會的,一切工作等他好了再說。那你……”我終於回過了頭,站了起來。“我?我的命可大了,榕姐不用掛念。”
我走到她的身後,做出一個“槍”的手勢,抵在了她的腰間。“榕姐,雖說人算不如天算,但事在人為啊。”我明顯感覺她的身子僵了一下。
我小聲說完這句話,就拎起了我的包,走到了病房門口。“你們先聊,我出去透透風了。”隨後我就出了病房。
我管你是什麽人。
自從我被從海裡撈上來之後,我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害怕了。再可怕的人,還能對我做什麽?還能比衝鋒槍對著我掃射更可怕?
想來,藍榕是該害怕的。因為那天島上出了10條人命,只是據說有一幫販D團夥來過,卻沒人見過。而我們倆卻活了下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而我們倆的話,誰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我想,警方也是這樣想的。我一出門,總是感覺有人在後面跟蹤我。我覺得不是警方的人,就是那個斐哥的人。
我慢悠悠走進了一家賣海鮮面的大排檔,要了一碗吃了起來。過了大概三五分鍾,外面的人終於走了進來,坐在了我對面的椅子上。
“易杭女士,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你。”來人沒穿製服,但是掏出了警官證在我面前停了一下。我點了點頭:“你問。”他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當了警察也沒幾年吧。
“華盛娛樂的魏老板,就死在了你獲救的那片海灘,岸上的別墅裡。”他敲了敲桌子,“之前,你也在那棟別墅裡。你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嗎?”
我看了看他,又低頭用筷子卷起一段面條,塞進了嘴裡。“他死在哪裡,死沒死,我又怎麽會知道?在我跑出去之前,我一直都被關在浴室裡。”
“陸澤呢?你在島上是否見過他?”“我沒見過他。”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因為我知道,他死前就和魏先生在一起。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很可能會讓人懷疑是我殺了他。說到這,我可就真是冤枉了。
“這位警官,我是受害者。你不去抓捕那些D販匡扶正義,來逼問我一個弱女子做什麽?”他的眼睛像一只在搜索獵物的鷹一樣,
左右在我臉上掃視。 “我們曾查到,前年,你曾和幾個女孩報過警。你們說,這個陸澤,拍攝了你們的裸照,並且威脅恐嚇你們。有沒有這件事?”“有。可這又能說明什麽?我和他,早就沒有聯系了。”
“易杭女士,你怎麽會有信號槍的?”我怔了怔,隨後說道:“我沒有信號槍,那是我在他們的東西裡偷拿的。”
“你和關牡林,兩個人赤手空拳,從D販窩裡跑了出來。還偷了他們三發信號槍,順利獲救。”他忽然死死地盯著我,“其他的10個人都死了,只有你們倆活了下來。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你不說,我早晚也會查出這其中所有的貓膩。”
看他走出了面館,我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我現在不想和警察打任何交道,在我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 我現在隻想知道,究竟是誰一直在背後主導這一切。而和警方打交道,會影響我得到答案的速度。關於我使用槍支打傷了數人的事,我並不打算馬上交代,我現在需要保持一定時間的自由。
這背後確有一個人是在操控布局,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並不是藍榕。她和當初的席章瑩一樣,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
我吃完,坐上了去廟子湖島的船。我明白,我現在不能立刻去相福島,那個小警察一時半刻不會放棄跟著我的。我需要一些線索,我總覺得我漏掉了什麽。
廟子湖島和相福島離得不遠,當時相福島發生的事,想必廟子湖島上也有耳聞。也許,我可以打聽到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事。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我路過了很多個海鮮攤,看見了一個高處的酒吧,我順著台階爬了上去。海子酒吧?還是有點意思。“海水點亮我,垂死的頭顱。”我坐在景觀位上朝著大海,輕輕吟了這麽一句。
“疾病中的酒精,是一對黑眼睛。”我猛地轉過頭去,看到了熟悉的面龐。是斐哥,他今天沒有戴墨鏡。他纖長的睫毛在燭火下,熠熠生輝。
我的手摸向口袋裡的手機,卻看到他夾克的口袋裡頂出了一把槍的形狀。“想報警?”他戲謔地笑了,“如果不是我處理掉了那些東西,你現在也不會好好坐在這裡。”
“我遲早會坦白的,而且我又沒有殺人。殺人的是你們。”我的眼圈紅著,恨恨地盯著他。“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的Robben,究竟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