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不久我就收到了消息,由於我的合作方讓我立刻去一趟工廠,我只能趕緊訂了票。這邊去北灣的航班太少了,所以後天一早我就必須得走了。
在收拾行李的時候,一疊畫裡掉出了畫他的一張炭筆肖像。我給他發了短信:“明天有沒有時間見一面?”過了一會他給我回復:“明天不行。”也是啊,他這個工作時間應該不自由的吧。想到這裡不禁一陣失落。
馬上就要出發去機場了,天還沒亮。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張畫卷了起來,寄放在了前台。“我有東西給你,你去前台報我名字和房間號取。”發完我就坐上了去機場的車。
對於一個幾乎是陌生人的人來說,也許這種饋贈算是打擾吧?算了,如果他覺得是困擾,那麽反正也不會再見了。等到了目的地落地之後,我才看到他的信息:“你還在巴圖嗎?”“不在了,我北灣。”“畫得很好,我會好好收藏的。”
回家之後,我沒有再主動給他發信息。畢竟我也不想給他造成困擾。除了他偶爾發來短信,問問我的傷口長沒長好,也沒有其他的交集了。只是每每拿起畫筆,還經常不自覺地描出他的臉。我隻當自己是病了。直到一個月後,他忽然給我發來短信問我在不在北灣,想叫我出去吃個飯。
我選了一個我常去的火鍋店,到了門口發現他已經等在那裡。他那件黑色的羊絨大衣,襯得他格外清冷。“好久不見。”我對著他傻笑,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的歡欣。“好久不見。”他清冷的面容終於在此刻土崩瓦解,他笑得露出了16顆牙齒。
我們倆面對面坐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分別已久的戀人。“你在城市裡,看起來可比在沙漠裡灰頭土臉的精致多了。”他竟然取笑我。“我那叫隨性,懂不懂?”我們倆竟然還會再見面,這是我一直沒有想到過的。
“你來這邊也是出差嗎?”我第一反應就是這樣想。“不是啊,我來找朋友。”“怪不得,我就說嘛。我們這裡有什麽可考古的。”我給他夾了一筷子剛燙好的鴨腸。
火鍋的熱氣蒸騰在周圍,他白淨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晃人。男生也可以那麽白的嗎?他的目光落在我撩起袖子的手臂上,“你還是落疤了。”“你的藥有用,這比之前淺多了。”我倒並不在乎這些的,其實小時候練跆拳道經常受傷。
“你來這邊找朋友,可以叫他一起來啊。”“我確實是來找朋友的。”他忽然定定看著我,“我們不算朋友嗎?”“真的假的,你哄我開心吧?”“假的。”他自己說著說著又笑了,搞得我摸不著頭腦。
“易杭。”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我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我們算朋友嗎?”“當然算啊……上次,你還救了我。”“我第一次在天台遇見你的時候,你為什麽哭?”這個問題,真的有點難以回答。那一瞬間的動作,竟然還被陌生人捕捉到了,有些難為情。
“哈哈,因為,那個地方讓我想起了一段過去的事。我被騙得一塌糊塗。”我尷尬地笑了笑,又喝了口豆奶。“那,你怎樣看待騙你的人呢?”“不看待,我會讓這個人從我的生活裡徹底消失。”
說起來,我跟我前男友的分手旅行,就是去的巴圖。我也曾跟他深夜裡爬上沙山,拍月亮。但就是在巴圖,我發現了一些事情。所以,第二天我就回家了。之前那個地方,我隻去過那個沙山,就是我和關牡林又碰見的那個沙山。
他好像一直有意遮蓋,但有一瞬間無意識地把袖子撩上去,我還是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傷痕。皮膚青一塊紫一塊,還有一些剛剛結了痂的口子。就這樣,還說我落疤了?
他長得唇紅齒白,兩瓣唇就像上了釉的瓷片。他忽然咬著下唇,好像在隱忍著什麽,手開始顫抖。他有意躲避我的目光,想把手放到口袋裡。我也不知怎麽想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又受傷了嗎?”我的指尖輕輕摩挲在他手臂的一片青紫上,“疼不疼?”“這算什麽,不疼。”我握住了他的手,他抖得厲害。他還是那樣笑著,像沒什麽事發生一樣。
他溫柔地看著我,但他好像很憔悴。我也留意到他比之前消瘦了很多。我沒再多說什麽,想必他在工作中遭了不少罪,但是不願對人表露罷了。不知為什麽,我總是覺得他今天怪怪的,和在巴圖的時候不太一樣。看起來,像是有什麽心事。
“易杭。”他忽然輕輕又喚了我一聲。“嗯?”他好像有什麽話想說,卻欲言又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