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章瑩叫司機送我回到了家。進了門，我魂不守舍地黑著燈在家裡走來走去，還一腳踢碎了地燈。我的腳被燈泡的碎渣扎了進去，坐在地上靠著牆，開始大滴大滴地滴下眼淚。

　　滾燙的淚水亂七八糟地糊在我的臉上，不知道是因為疼才哭，還是因為關牡林才哭。我忽然又想笑自己，我和他根本就沒有開始過，談什麽結束呢?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哪裡人，生日是什麽時候。甚至生活都沒有給我留時間讓我去搜索一下他的資料，知道偶像Robben究竟是什麽樣的。

　　我憑什麽就認為，他就一定是喜歡我的呢?還像失去了什麽一樣去追悼?我喜歡他嗎?或許吧，桌上他的畫像，不過短短數日，已經疊了那麽多張。只不過有的時候，說不出口的喜歡更傷人吧。

　　按照席章瑩的意思，我一晚都沒有開機。第二天一早剛打開手機，發現全部都是他的未接電話和信息。我翻了翻短信，發現他竟然說他並沒有和席章瑩回去。

　　我愣愣盯了幾秒，竟然又打過來了。這次我鬼使神差地接了。“易杭，你終於開機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估計是抽了很多煙。“不是說不要找我了嗎?”“我打了好久，你一直都關機。我終於等到你開機了。”聽到這，我又有些覺得眼睛蒸騰了一層水汽。果然啊，我還是心軟。

　　“你找我有什麽事?”“我們能見一面嗎?”“關牡林，我們真的不能再見了，會害了你的。”我長歎了一口氣，我這話說的是真的，他現在真的不能再見我了。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倒是沒關系，但我不能毀了他。

　　“席章瑩現在不知道我在哪，如果你見我一面，見完我就跟她回去。”好啊，你還威脅上我了。我終於松口，把我的地址給了他。

　　過了一會兒，就傳來了門鈴聲。打開門，我發現他像隻受傷的狗狗一樣，紅著眼睛。“進來吧。”我回手把門關上，給他倒了杯水。“易杭。”他紅著眼睛看著我，一臉疲憊，想必他這一晚上不好過。看得我心都要碎了，可我也只能強裝淡漠。

　　“對不起，我每次都給你帶來麻煩。”他又在說對不起了。“沒有，都說了不要總是講對不起。”他的手又有些發抖。“你這是怎麽了?”“甲亢。”“你要注意身體。”我苦笑著。他低著頭，也不說話。

　　他抱住了我，把頭埋在我肩上的發絲裡，就像在巴圖的時候一樣。我狠了狠心想推開他，但我感覺他好像有些燙，摸了摸他的額頭，還真的是很燙。我翻箱倒櫃找出溫度計，38度，他真的發燒了。“你怎麽燒成這樣?”也不知道吃個退燒藥能不能管用。

　　他已經有點迷糊了，吃了藥，我扶著他搖搖晃晃地把他拖進了我的房間，讓他躺在了床上。我拿了條濕毛巾敷在他額頭上，他的臉很紅，摸起來很燙。他的睫毛輕輕地抖動著，像受了驚的蝴蝶，那兩片瓷片一樣的唇現在看起來有點點蒼白。

　　昨晚我沒怎麽睡，斷斷續續就會醒。這會兒我的眼皮很沉，靠坐在床頭，靠著靠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剛睜開眼睛，就被一股力量拖進了被子裡。“關……”唇邊一陣濕熱，我想推開他，但是我們兩個的力量懸殊，根本推不開。“易杭，我喜歡你。”他的唇終於離開了我的。我呆呆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你這算不算恩將仇報啊?我好心叫你進來……”他的唇又貼了上來，他還是有些發燒，

體溫很燙。他的熱氣都撲到了我臉上，熨得我的唇上都變得發熱。只有你會嗎，怎麽就什麽都要聽你的?想想我就覺得恨。我終於開始回應，摟住了他的脖子。吻著吻著，我的眼淚順著眼角沾了滿臉。　　他放開了我，用手指擦去我的淚。“別哭。”“關牡林。”我輕輕喊了他一聲，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嗯?”“你跟席章瑩回巴圖吧，不要毀了你自己。”我的聲音虛無縹緲，剛剛的那個吻讓我暫時衝昏了理智，但我自己也知道，什麽都是短暫的。

　　“你喜歡我嗎，易杭?”他的眼睛使他看起來像頭受傷的小狼。“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能總是說這麽幼稚的話。”“為什麽你年齡這麽小，說出的話活像個得道的神仙?”他看著我咬牙切齒。

　　“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嗎?喜歡什麽，討厭什麽?成長經歷是怎樣的?”說完我爬起來，坐到了床邊。“你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我。我更不了解你，甚至我直到昨天，才知道你叫Robben，不是什麽考古隊員！”“易杭……”“你的喜歡，是盲目的喜歡，可能只是一時興起。”我衝著他苦笑著。“我不能毀了你，而且，我最討厭的就是欺騙。”這話是真的，我被騙怕了。而且關牡林，實在是有太多秘密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但我會去慢慢了解你。”他用雙手按在我肩上把我轉向他。“我來北灣，就是想見你。我嘗試了一個月，想看看是不是可以忘掉你。結果……我還真的沒辦法忘掉。”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的睫毛閃爍著一點點細碎水珠，紅紅的眼睛困獸一樣透著隱忍。“那天如果不是席章瑩來了，我就已經說出口了。我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我……”

　　他緊緊抱住我，像是要把我抱進他身體裡。此時，我的手機屏幕一直在閃爍。席章瑩給我打電話了，想必也早就猜到，我知道關牡林在哪裡。“關牡林，你給席章瑩打個電話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掏出了手機。“瑩姐，我在易杭家。”我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一臉驚恐地看著他。那個女人這麽恐怖，他竟然把這件事告訴她。我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聽到電話那頭席章瑩的噴射，全都是國粹。“嗯，我知道。我回去也行。”他冷著臉看了看我，“帶易杭一起去，不然我就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