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語言學校已經上了幾天課了,雖然我來得晚,但好在同學們都比較熱情,會幫我補習。一把年紀還要學習,我長歎了一口氣。
午休時間大家都自由去吃飯,我和一個叫成笛的女孩子去了家披薩店。她也是最近才來丹牙,所以看到我格外親切。我們拿著披薩邊走邊吃,結果在路上看到了那個給我送巧克力的男生。“你怎麽也在這?”“拜托,這周圍就這麽大好嗎?”我翻了翻白眼,懶得搭他的話。
“有家中餐很好吃,我們要去吃,你們去不去?”我剛想拒絕,成笛卻格外感興趣。“好啊!在哪?”果然小孩子心性,看見什麽新鮮東西都想試試。
“易杭,我們一起去吧,我好久沒吃去外面中餐了。每天自己做飯,膩都膩死了。”看她撇著的嘴,我就知道,肯定逃不掉了。“行,那晚上我們一起去。”我隻好妥協。“那,晚上丹牙廣場公交站見。我帶你們去。”“喂,你叫什麽呀?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安暉。”他笑了笑,顯得牙齒格外白。
其實,在這裡,彼此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留學生一起吃飯遊玩都是正常的,只是個拚單行為。因為中國人就這麽多,任何行為都是:反正大家都是中國人。所以成笛根本沒有多想什麽,隻想著要大飽口福。
住得這麽近,我卻在那天收到巧克力之後沒有再看到安暉。因為我們的進度不一樣,他和我不是一個班級的。上課的位置也不一樣,所以,基本碰不到他。
晚上,安暉帶我們到了那家他說好吃的中餐。他班上的一個男生也來了,那個男生好像對成笛各外感興趣,非要和她坐在一邊,嘰嘰喳喳的。我和安暉坐在了一起。那個我不認識的男生掏出了煙盒,他打開遞到我面前:“抽不抽?”我剛想拒絕,安暉就替我抽出來了一根點上。
我的臉色很難看,因為我不想在成笛面前抽。她吵著也要抽,我不禁說出了那句小孩子別抽煙。結果那個男生還是給她吸了一口,她嗆得一陣咳嗽。“你叫易杭?”“你耳朵夠靈的呀。”安暉這個家夥,看起來是真的在泡妞的問題上很好學。
“安暉。”我喊了一下他。“嗯?”“我23歲了,再過幾個月,就24歲了。”我趴在他耳邊說。結果他噗嗤一聲笑了:“那又怎麽樣?”“你,看起來不會超過20歲吧,看見對面那個小姑娘沒?那個才該是你的目標群體。”
菜上來了,其他的菜十分一般,吃起來怪怪的。果然溫州人做川菜不可行。只有水煮肉片真的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國內的料理包。罷了,就算是料理包,在這裡買也貴得要死。
電視上在播國內的電視劇,我偶然向上瞥了兩眼,卻發現屏幕上茫茫一片沙漠,有個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衫。我一時失了神,把可樂杯打翻,濕了自己一身。我趕緊拿紙擦了擦,安暉也手忙腳亂地幫我擦。
“易杭,你怎麽了?”“啊,沒事。就是有點走神,今天太累了。”我站起來去了收銀台。“老板,買單。”結果我翻錢包的手被擋了回來。“沒事,我請。”真的沒想到竟然還有小朋友請我吃飯。“安暉,謝了。”反正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就說我想回去了,太累了。另外兩位聊得歡樂,也沒挽留。安暉倒是追了出來。
“你,有心事吧。”這話我該怎麽回答呢?可能對於他們來講,心事就只是普通的情侶拌嘴,吵架,你出軌了,他出軌了,大不了就是分手。
一些狗血劇情而已。 可誰能想到,我經歷的那些怪誕事。“沒什麽心事,別多想。”我快速地往前走,他卻一直跟。最終,還是伸手把我攔下了。“喝酒嗎?”“不喝。”
我上公交,他也上公交。對了,我怎麽忘記他跟我會在一站下。我們從公交站下來,又路過了那家他給我買巧克力的甜品店。天已經黑了,那裡到處亮著小燈,就像要過聖誕了一樣,可明明現在還是秋天。
他去了路口的超市,我也沒再喊他,就自顧自走回了家。結果我剛進家幾分鍾,就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住的一樓——推開窗,發現安暉在外面。
“乾嗎啊大哥?”“不請我進去坐坐?”沒辦法,我打開了門讓他進來。害怕一會兒鄰居舉報我擾民。我上當了,他抱了好大一瓶伏特加。
其實,我已經好幾天沒吃焦慮症的藥了。因為吃了總是覺得腦子不夠用,木木的。我是可以喝酒的,但我不想。
“你不喝沒關系,我喝。你陪我聊天就行。”他倒是不見外,坐在了我廚房的餐桌邊。我見狀隻好拿了杯子過來。
“喂,我家現在沒有飲料,也沒有冰。你要喝只能喝純的。”我的臉色很難看,我怕他喝多了會把我家砸了。畢竟這個年紀的小朋友腦子雖然不見得好,但力氣肯定大。“喝純的沒問題啊。”他倒了半杯,一飲而盡。真的,我都嚇到了。他還把杯子舉起來倒過來,示意確實喝光了。
“我說安暉,你這樣何必呢?”為了給小朋友一個面子,我也倒了半杯喝了下去。真的上頭,伏特加一股子酒精味。
“易杭,你剛剛為什麽忽然魂不守舍的?”“因為……因為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用手臂撐著桌子,看著他。“男朋友?”“前男友。”我自己又倒了一杯,一口一口地喝了兩口就覺得惡心,心一橫把這杯喝下去了。
“沒想到你挺能喝的啊。”他看我的眼神已經逐漸覺得不可理喻了。比著勁兒似的,他又喝了一杯,也許是不想比女孩子喝得少吧。結果我也又喝了一杯。
“好了,別喝了。”他按下我的杯子。其實此時此刻,酒勁還沒完全上來,我還是比較清醒的。“安暉,我想看大海。”
我抓著那瓶伏特加,就跑到了海邊。我也沒有換鞋,就穿著拖鞋。我抱起酒瓶又喝了幾口,把腳抽出來,光腳踩在沙灘上,走來走去。這裡好像巴圖啊,那遠處,遠處會有駱駝嗎?
我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臉上一片滾燙。海邊這時候已經有些冷了,鼻尖都能聞到帶著涼意的空氣。我想我現在一定哭得很醜,我的妝已經完全花了。我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