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舟山,我就直奔了醫院。關牡林此時正躺在床上,可能已經睡著了吧。我沒喊他,輕輕放下東西,坐在了他身邊的椅子上。護工見我進來了,便起身出去了。
我的手撫上了他的臉,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緩緩睜開了眼。“阿杭,你來啦。”他有些迷迷糊糊的,睡得臉上都有些發熱。此時,我又在為剛才腦海中產生過的想法感到罪惡。
“你有沒有好些?”“好多了,就是想你。”他用臉蹭了蹭我的手,笑了笑。我的心裡還是遊移不定,我俯身靠了過去,吻住了他。我順勢把手伸進了他衣服的肩膀部位——他的肩上,果然有繭!
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腦子裡霎時間像炸開了煙花。怕他發覺我的異常,我趕忙把手移開。他吻我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怎麽了?”“沒有,就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能好。”他用手順了順我耳邊的碎發,看著我的眼神倒是很溫柔。“你別擔心我了,你還痛不痛?”
我的眼圈有些濕潤,不知該做何動作,就只能看著他。“阿林,我有很多問題,一直沒有得到答案。”他忽然嚴肅地望著我,然後又繼續笑道:“你有問題想問我的話,現在可以說。”
我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來。看到他身上的傷,我根本問不出口。他用手托住了我的後腦,用額頭抵住了我的額頭:“阿杭,無論什麽時候,你要記住,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是啊,這就夠了。
我呆在他邊上,能聞到濃濃的藥味。我趴在他身上抱住他,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什麽都可以是假的,什麽都可能是陰謀。但在他為我擋子彈的那一刻,有什麽陰謀,還重要嗎?……
我想留下來陪他,可護工在這,不太方便。最終我還是回了酒店。
第二天我收拾了簡單的物品,就打算出發去爬山。這裡離普陀山不遠,我想去那裡拜一拜。我的腦子太亂了。這山上倒是風景秀麗,空氣清新。我第一次學著他人發願:願菩薩保佑,關牡林能盡快好起來,以後無風無雨,平平安安。
我隨著人潮到處走了走,不知何時走到了一片山間小徑。普陀山向下望去是海,真像是仙人所處之處,很難不叫人肅然起敬。
遠處好像有什麽東西,我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這一片應該沒什麽人工建築了呀,怎麽還會有雕塑?……走過來的這一段,幾乎沒有路,但草有他人踩過的痕跡,似是有人經常走似的。
走近了看,雕像的形象好像是一個長發的女人,但沒有雕臉,她的手在向前伸著,手上落著一隻鴿子。下方刻有兩行詩:“海畔尖山似劍铓,秋來處處割愁腸。若為化得身千億,散上峰頭望故鄉。”
這是柳宗元的詩,雕像上的人,也在思念故鄉嗎……我將手撫上了雕像的臉,忽然,我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這是什麽花香嗎?經過之前的事,我已經十分警覺。我趕緊捂住了口鼻,回頭望去。
後面有人。我加快了腳步想要追過去,來人卻跑得無影無蹤。這雕像一定有什麽問題。我用袖子遮著口鼻趕忙返回原路,把這個雕像拍了下來,打算回去好好查一查。
此地不宜久留,我趕緊找路下了山。看到一家茶樓,我趕忙走了進去。人多的地方,應該安全些。
“你是誰?”我喝了口茶,捏起一塊觀音餅咬了一口。“我有事找你。”這個女人不知何時開始跟著我的,也許是一路從市區跟到了這山上。
此時已經坐在了我面前。 我現在只在想,剛剛那個雕像那裡的人,是不是她。面前這個女人,扎著一個高高的馬尾,穿著休閑。“剛剛雕像那裡那個人就是你吧?”我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掃來掃去,想要尋找到一些答案。
“什麽雕像?”我見她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便搖了搖頭。罷了,不管她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總之是問不出什麽了。她從包裡掏出一個盒子,“這個,是別人讓我轉交給你的。”
她都把我搞糊塗了。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一路跟蹤我。也不說自己是誰,憑空給我個東西,不會是炸彈吧?
“是誰給我的?”她搖了搖頭:“我隻管把東西交給你,別的,我不知道。”說完,她便起身走了。“哎……”眼看她已經出了茶樓,我站起身剛想追,就被服務員攔了下來。“這位女士,您單還沒買。”
得,這回追也追不上了。我隻好坐了回來,打開了這個盒子。裡面有一張字條:舟山東極相福島,東海別墅7棟,415300。隻可以一個人來。”
相福島……又是相福島。這最後的6位數字,應該就是開門的密碼。盒子下面好像還有東西,我掀開了表面的這幾張紙,立刻就合上了蓋子——這裡面是把槍!
我的大腦像是忽然被炸開了一樣。我現在有衝動,想要把這東西直接交給警方。但我根本無法解釋我為什麽會收到這種東西。
隨即我有些冷靜之後更覺得不解:不應該是6棟嗎?為什麽是7棟?
我心亂如麻地回到了酒店,一進門就趕緊把防盜鏈掛上了。我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把這個盒子揣在包裡,生怕被人發現。
所以……給我東西的人,究竟是在救我,還是在實施另一個陰謀?我知道,現在最簡便的方法,就是直接放棄探尋這個秘密。也許那會為我換來短暫的安全。
但我的腦海裡總是浮現齊斐的那句話:我和關牡林,一定有一個人有問題。這個問題如果不能連根拔除,那麽前景是可以預料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好行李登上了去相福島的船。是的,我還是決定要去。而且,非去不可。我如果不弄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可能永遠都會沉淪在別人的圈套之中。
果然啊,釣我出去的人也許是摸準了我的性格。這次我輕車熟路地上了島,打車來到了那片別墅區。上次的事情並沒有外傳,警方封鎖了消息。但這些別墅似乎已經不對外出租了,周圍冷冷清清。
我快速走到了7棟的門口,轉頭看了看6棟,仍覺得心有余悸。我快速輸入了密碼,進入了7棟。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大廳,目光四處遊走,試圖找到這裡是否還有其他人。但目前為止一無所獲。我記得6棟有一個地道,這裡會不會也有?我循著記憶,摸索到了地下室。
果然,這裡也有一個酒櫃。我剛想動手尋找有沒有可以打開的開關,身後就有一把槍頂在了我的腦後。“你為什麽會在這?”是齊斐的聲音。
“你又為什麽會在這?”我的身體僵直,沒有動。我知道,雖然他之前救過我,但我遲早還是會死在他手裡。“這你不需要知道。但你現在,有必要解釋一下你怎麽進來的!”
“我不知道,有個人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面有大門的密碼,我就來了。”這也的確是實話,但我隱瞞了槍的事。他低下身,捏了捏我的靴子,確認裡面沒有槍,才允許我轉過身。
但隨即我就從懷裡掏出了槍上了膛,這次我非常快速地完成了這個動作。“行啊,有進步。”“當然。”我剛想說些什麽,結果他一槍打在了我的大腿上,隨即就搶走了我的槍。
我當場就摔到了地上,他現在的眼神非常恐怖,像是一頭失控的豹子。
我很痛……鮮血不斷地溢出,腿已經失去了知覺。他的槍口再一次頂在了我的頭上。“我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讓你說,你為什麽來這?誰讓你來的?”他這句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不知道……”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已經沒有力氣說別的了。我閉上了眼睛,心裡想著,要是想打死我就快點吧,現在太難受了。
我覺得電影裡那些被打中了腿還能拖著殘腿跑的肯定都是假的,我覺得我現在人已經廢了。我的手現在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
他從我身上拿走了手機,然後扛起了我。我的意識有點模糊了,我也不知道他把我放到了哪,反正是一張床上。他把我的手腳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