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就麻煩吧,也不差這一點,朱厚照還有新花樣:“王師傅還得幫朕想個辦法,朕想到鳳陽祭陵,將所有的宗室都召集來。”
靳貴在禮部,一下子想歪了,臉也煞白,皇上想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開殺豬盤啦,幕友們都幫他籌劃得那麽好了,這把殺豬刀當然要見紅。
“朕還從來沒有到鳳陽祭祖呢,朕初登大寶,當然要告祭天下。”
見朱厚照說得輕松,靳貴稍安,但心還是懸著的:“皇上,宗室不得離開封地。”
“有朕的旨意就不一樣啦,朕讓他們群集鳳陽祭祖,還許他們帶護衛,怎麽,難道還怕他們造反不成?”
造反是不敢造反的,去鳳陽造反,那是在監獄門口犯案,等著挨抓。
那些宗室也怕朱厚照摔杯為號。
靳貴不敢將心中的說法講出來,見事已經議得差不多了,便行禮告辭。
朱厚照也不忘給靳貴一筆賞賜,給他的也好,給他家人的也罷,反正鄭金蓮能花著。
王鏊賴著沒有走,眼神閃爍地看著這個不省心的弟子。
良久,他才下定了決心,輕聲相勸:“皇上,還不是時候。”
朱厚照幽幽點頭:“朕知道,朕會忍著,但一定要給他們長些教訓,不然真當朕是個小孩,三歲持金過市,每個人看見了都會有想法,朕要讓他們知道,那不是金塊,是能砸死人的東西。”
朱厚照說出來了,王鏊倒是放下了心中的局促,不怕皇上搞事,就怕皇上憋壞。
王鏊以為朱厚照是要動這些宗室呢,他從張太后的舉動裡聞出了些味道。
朱厚照也不可能告訴王鏊,就讓他繼續誤會下去吧。
為什麽要讓王鏊來做這事呢?
焦芳是文人裡有大老粗,整不來這些,李東陽擺明了不會幫忙,而且眼下李東陽也在稱病。
這樣的大事沒個閣老掌局根本不成場。
其實也是變相地告訴王鏊,他得跟著出巡。
王鏊是南方人,由他輔駕出巡是最好的選擇,不但熟悉南方的人和事,還有相應的人脈資源可以用。
況且朱厚照除了打算宰那些宗室和勳貴,還打算把南方的士紳也一網打盡。
南方的豪紳有錢到什麽樣的程度?就單單南、浙,就佔了天下稅賦的一半以上,其中僅南京、蘇州、杭州就能佔四成。
蘇州以一府之地又佔了南、浙稅賦的將近一半,這是多麽驚人的數據。
而王鏊就是蘇州人,在蘇州門生故吏及親朋戚友無數。
如果說蔡震是京圈的大佬的話,那王鏊在蘇州也有一個不弱於蔡震的裙帶關系網。
朱厚照了解到這些之後差點破口大罵,裝模作樣地讓官員必須異地任職,可異地任職有什麽用?會影響官員鋪就他們的利益鏈條嗎?
除非制定異地任職、異地婚配、學生老師也必須是異地的,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即便是這樣,難道還能規定一個人必須異父異母出生嗎?
根本不現實,人不可能從自己的生存環境剝離,只能從制度想辦法抑製其以權力謀私的漏洞。
反之,異地任職還造成了大量的官員不知鄉情,不適鄉境,由此而帶來的亂政和健康問題,造成了大量的損失。
其實還有個更大的弊端,皇帝也無法異地任職啊。
他這個皇帝想拎起江南,王鏊這個線頭又怎麽能缺席呢?
所以朱厚照還是決定用王鏊來解決江南的問題。
只要將王鏊攏住了,再利用他的人脈順勢鋪展,江南就拿下了一半。
想到這些,朱厚照不由得出了神,渾然忘了自己正在跟王鏊商議。
被朱厚照楞楞地盯著看,王鏊也不自在,總覺得皇上想在自己身上咬一口。
於是王鏊也趕緊找借口開溜,他朝朱厚照行了個揖禮:“皇上,老臣會盡快將鳳陽大祭的典章準備好,老臣先行告退。”
朱厚照回神了,又拉扯出些東西:“啊,不忙,王師傅,此事須與蔡老駙馬相商,到時他是主禮人。”
王鏊反應過來也點頭稱是,但朱厚照的小刀亮了出來:“對了,朕還請了師傅幫朕測算吉凶,所以需要王師傅將三親六故寫一道奏折呈上來。”
還有這等事?王鏊又蒙了,沒有這麽乾的啊!
朱厚照應對得很合體:“涉及國家大典,自然要比一般的祭祀更講究,一般的祭祀還要推算年命相衝,老師說要三親六故的予以度測,朕也就只能勉為其難了。”
倒是有些許道理,王鏊多問了一嘴:“陛下的老師是傳太極劍那位?”
這位不存在的老神仙最近在朝堂裡已經很有些名望,不單單太極劍,劉機那裡也有些風聲透出來,所以王鏊聽聞也不為怪。
朱厚照自然是順水推舟:“是,老師乃得道高人,不求名不求利,一心幫著朕。”
既然你們都腦補了,那朕也不能不認,有什麽事情都可以住老神仙身上一推六二五,還有比這更好的借口嗎?
如此王鏊就順當了,高人行事,高深莫測。
反正這位高人也確實不會帶來麻煩,似乎小皇帝拜了這位師傅後整個人都變了,有精神有志氣,也有了些作為。
作為朱厚照的啟蒙老師,王鏊當然樂見其成。
總好過那些動輒要封國師或禮部尚書的神棍,那些人是又要錢又要名,就連女人都不客氣。
想到女人,王鏊又有些為難,因為女眷的信息可不方便告人。
朱厚照也想到了,補上了漏洞:“如果是女眷的話,已經成家的就提供其夫婿,未成家的就不需要了。”
王鏊松了口氣,這樣也不算難。
其實是幕友們讓朱厚照起底王鏊的關系網,很多關系雖然也能從搜索引擎上找來,但總比不過當事人自己說的,遠近親疏,只有在主事人心裡才知道。
費那事,還不如直接忽悠正主呢。
如此朱厚照就能按圖索騏,不但省了功夫,它成功率也高不是。
幕友們都說了,那什麽海鮮生意都是在親朋戚友間拉網的,一撈一大群。
讓王鏊與跟蔡震商議是因為蔡震那裡也有一大群呀。
不管好壞,先撈上來再說,頂多到時候網開一面,那些順眼的就放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