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說要將種子往外撒可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往外扔人的。
李東陽稱病,焦芳就舍我其誰地搶過了北黨的大旗,也不管北黨的人認不認,反正他是閣老,他最大。
王鏊也與朱厚照保持著默契,在王鏊和焦芳的配合下,表面上朝堂被南北之爭攪成了一鍋粥。
其實全是受到了朱厚照指使的表演。
【叮,禍亂朝綱,昏庸度+1】
但這樣演戲式的黨爭真的很酷烈,稍有不慎蹭著些擦著些就得被貶出京,就連劉瑾都看傻了。
這些書呆子怎麽啦?殺紅了眼連自己都看不見了嗎,只顧著嘶咬對手,讓自己撿便宜?
雖然劉瑾很想當個王八蛋,可他還得撿現成。
於是劉瑾又進宮請旨了。
還是老三篇,先說太監的任用:“啟稟皇爺爺,擬內官監太監黃淮待皇陵兼守備,倪文調南京司禮監,禦馬監左監丞滿隆守備朔州,都知監左監丞王忻分守密雲古北口,請皇爺爺恩準。”
一般事實內監的派任皇上都是不管的,司禮監擬定後上報,都是一個“準了”完結。
劉瑾做的打算就是先易後難,讓朱厚照順著節奏往下走。
可今天當頭炮沒打響,朱厚照手一揮:“除了京城的任事,其它一概不準。”
劉瑾還笑眯眯卻準備應一聲“哎”,臉上的笑容卻僵住了,這是怎麽了?
朱厚照的理由特簡單:“劉伴伴,你願意朕將你發出去嗎?”
劉瑾愣愣地搖了搖頭,朱厚照一拍他的肩膀:“照哇,這此都是內待,都是朕的人,將他們外派,朕就見不著了,萬一朕想他們了怎麽辦?”
這理由很強大,劉瑾竟然無言以對。
但劉瑾收了這些人的好處,答應要給他們一個肥缺,不對不兌現。
更何況這一關卡住了,那下一關就更難了。
於是劉瑾努力地將笑容擠得更盛些,還給朱厚照先行了個大禮:“奴婢替他們謝皇上的恩德,如果他們知道皇上還掂記著他們,不知要哭紅多少雙眼睛。”
朱厚照不以為以,揮散了。
他知道劉瑾肯定有但是等著:“可如果不外派太監,那這些職事怎麽辦?”
朱厚照大大咧咧:“給他們京中的職事啊,盡量挑些好的,如果實在要用內監,像南京司禮監那樣的、或者邊事守備,就將內書堂那些小的扔出去,當然,蘇進、趙林和佛保你可不能動,朕要留著將來接替身邊人。”
劉瑾臉色微變,又盡力地保持,雖說盡量留京,可京中的職事就更肉疼了,等閑都不舍得給出去,而皇上又說要派遣那些小的,莫非皇上起了疑?
朱厚照把他把心裡的皺褶抹平了:“劉伴伴,你想啊,朕為什麽這麽上心辦內書堂,還不是因為想著多些人替你們辦事嘛,你看看你,幾天不見,白頭髮又多了不少。”
說著朱厚照還很細心地幫劉瑾理了理發髻,那認真勁,還真看不出是生分了的樣子。
劉瑾心中一熱,差一點就放棄了心中的念頭,可最終還是心裡的野望佔據了上風。
他又加了幾分殷勤:“皇爺爺,那些外官呢?”
朱厚照抖了抖手,似乎要將這些人趕走一般:“無所謂,你看著辦吧,你辦事朕放心。”
劉瑾的心空了,又一陣狂喜湧上來。
“河南布政使汪舜民以右副都禦使督撫鄖陽,山東左布政使柴升以右副都禦使巡撫江西,
吏部郎中張治淳升太常少卿,皇爺爺,您看?” 朱厚照的手甩得更頻了,還有了些不耐煩:“劉伴伴,你就別拿這些來煩朕了,就一條,你看好的人要重重的用,你不喜歡的人就遠遠地發。”
劉瑾連連點頭,“哎”了兩聲,都有些抑製不住。
此三人全給劉瑾送了禮,汪舜民和柴升只是平齊了劉瑾的最低價碼,張治淳則是獻上了厚厚的大紅包。
京中數十名正五品的郎中,四品的少卿位卻只有幾個,五品京官外放四品已經不能說是升遷了,頂多算個平調,而升四品的京官卻難如登天,這是一道官場上的大坎,邁過去了才有望部院。
所以劉瑾也將張治淳放在了最後,本想蒙混過關,奈何皇上給的出乎意料的多。
最讓劉瑾心潮澎湃的是那句“別來煩朕”,這意味著皇上已經對他徹底放權了。
這才是今天最大的收獲,已經遠超出劉瑾心中的野望。
提拔劉宇、劉璟還要順應時勢諸多謀劃,可今天皇上一言,劉瑾便可言出法隨,這是權謀場上的一次度劫飛升。
朱厚照其實也沒真對劉瑾那麽好,他的想法是老子都想跑了,哪裡還管京中的這些破事,就算是打出狗腦子來也與他沒有一毛錢乾系。
朱厚照的心思早就跑到了遠方的田野,那裡有的是銀子和強軍,至於吟詩做對,就留給京中的文華嬌子們吧。
這招是跟他現實中的老媽學的,老媽總是把差生放在講台底下眼皮能夾到的地方,這樣他們就不敢跳彈了,也算是遠交近攻的變種。
他也照抄照賣,將劉瑾的心腹或者別的那些可能會搞出大事的人物都搜羅到京城來,熬成一鍋爛粥。
至於朱厚照看好的人,當然是遠遠的扔出去,且去練級攢經驗值。
於是臘八剛過,一批很意外的官員任命出台了。
翰林修撰顧鼎臣,翰林編修湛若水、何瑭、陸深,翰林檢討張邦奇,禮部主事方獻夫,大理寺副徐禎卿一股腦被扔到了南京翰林院聽用,還明旨不許辭官不就,否則嚴懲不殆。
【叮,遠賢近膩,昏庸度+1】
聽到消息李東陽也迷茫了,細心的人或者當事人會知道,這些被扔去南京翰林院坐冷板凳的,清一色全是那天朱厚照闖門時在場之人。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汪浚和湛若水。
湛若水是這些人裡的牽頭,巧的是,湛若水跟汪浚關系不怎的。
於是不明就裡的汪浚當天晚上就敲開了李東陽的門,帶著哭腔:“老師,陛下這是要趕及殺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