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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入戲太深》第二十八章 難道我以前不溫柔
  安初虞先前給席箏說下午六點左右能收工,但拍戲這種事向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提前或者延後都是有可能的。

  特別是拍電影,每一幀都得耐心打磨,導演有時還會要求演員給出不同層次的表演,以備後期剪輯。

  相同的一場戲,安初虞每一遍演都是不完全一樣的。偶爾情緒到達頂點,她連背好的台詞都顧不上,融為戲裡的人,說出的話不再是劇本上寫好的死板的台詞,增加幾句或減少幾句全憑個人感覺。

  這種時候,馮導也不會喊哢,會讓他們把完整的一幕戲演完。

  不知不覺中,天際的霞光盡收,擦成一片黑。

  安初虞衣著單薄,凍得渾身都在抖。

  祝翠西立馬給她供上保暖設備,擁著她進保姆車。

  安初虞從口袋裡摸出一片手帕紙,擤了擤鼻涕,鼻頭紅紅的,眼眶裡也被凍出血紅色:“什麽時間?”

  祝翠西抬起手腕,電子表上顯示的時間是七點半:“今天收工算早的了。”

  “手機給我。”安初虞冰涼的掌心在暖手寶上搓了搓,聲音聽起來有點柔弱無力,啞啞的。

  “我說你要不要提前吃一粒感冒藥啊,嗓子都啞了。”祝翠西翻出手機給她,讓司機將車裡的空調再升幾度。

  安初虞說自己沒事,打開手機查看消息。

  微信和短信都沒有未讀消息。

  安初虞問司機:“小陳,席箏幾點到的?”

  小陳看了眼後視鏡,說:“中午十二點多。我載他回酒店,然後就去片場了,擔心你們有什麽需要。”

  祝翠西還不知道席箏來南京了,聞言,眼睛刷一下睜大了,扭頭看向裹在厚外套裡的安初虞:“席先生來了?”

  “嗯。”

  安初虞低頭看手機,編輯了一條消息給席箏發過去,問他吃過晚飯沒有。

  她還沒吃,劇組不供應盒飯的情況下,她一般會在外面的餐館訂餐,打包帶回酒店吃。酒店裡的飯菜油鹽太重,她吃不習慣。

  祝翠西默默地喊了聲“Oh my God”,虞虞姐來南京滿打滿算就二十四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席先生就追過來了。

  如果這都不算愛。

  安初虞沒看到祝翠西一臉磕到了的表情,她在回席箏的消息:“你吃什麽?我讓祝翠西一起訂。”

  他剛才說他沒吃晚飯,在酒店等她一起。

  席箏:“隨便,熱量高低無所謂。”

  他在學她說話,安初虞被逗笑了——有次席箏要幫她帶吃的,問她想吃什麽,她當時回答:隨便,熱量低的就行。

  祝翠西偷偷盯著安初虞,沒漏掉她嘴角那抹一閃而過的笑。

  安初虞抬起頭看著祝翠西,她立刻撇開眼,假裝自己沒有在偷看她。安初虞說:“路過前面那家餐廳,你下去多打包幾份菜,我的就還是老樣子。”

  祝翠西:“好的。”

  ——

  席箏沒多此一舉再開一間房,他住的是安初虞的套房。司機中午送他回酒店時,給了他一張備用的房卡。

  不用猜,是安初虞授意的。

  席箏下午補了一覺,醒來後拿著筆記本在窗邊辦公,目睹窗外的天色變換,從黃昏到日落,再到夜幕降臨,萬家燈火點燃。

  門鎖響應的聲音提醒他,安初虞回來了。

  席箏合上電腦,起身走過去,安初虞剛好進門。她披著長及小腿的毛絨外套,裡面是貼身的淺米色針織衫,

纖瘦的身形一覽無遺。比離開BJ時瘦了點。  安初虞左手臂彎托著暖手寶,朝佇立在幾步外的男人笑了笑。那樣柔和的笑容,罕見地出現在她那張慣常冷傲的臉上。

  安初虞在電影裡飾演的曲一蠻,名字聽起來很野蠻,實際上是個弱質纖纖的女孩,一舉一動都像蒙了層濾鏡般柔美。

  與她以往飾演的角色大相徑庭。

  時常入了戲就難以走出來,在鏡頭之外的地方也像極了曲一蠻。祝翠西不止一次說最近的安初虞變溫柔了。

  她的話遭到安初虞的反駁:“難道我以前不溫柔?”

  祝翠西語氣玄奧:“此溫柔非彼溫柔。虞虞姐你平時性格也挺好的,就是氣場擺在那裡,總會給人距離感。曲一蠻就不一樣啦,她是個病人,是個柔弱的姑娘。”

  席箏與安初虞快一個月沒見,她突然變得這麽……柔情似水,他都不習慣了,愣了好一會兒。

  安初虞與他對視,一本正經道:“嗯,我沒忘記你的臉。”

  席箏揚唇一笑。

  祝翠西抖抖肩膀,受不了這兩個人了。她原本跟在安初虞身後,此刻加快腳步繞過她,將手裡的一摞打包盒放在餐桌上,語速很快地說起明天的通告:“統籌說明天的拍攝計劃有變動,馮導給你放一天的假,晚上開始拍……”

  話音戛然而止,祝翠西猛地想起,明天晚上要拍浴室裡的那場戲。

  她眼睛一亮,不禁感歎:席先生來得真是時候!

  祝翠西給自己打包的是一份熱乎乎的湯面。她不需要減肥,不用擔心熱量問題,點的是超大份,裡面加了很多配菜。

  她抱著那份湯面,開心道:“虞虞姐,席先生,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祝翠西溜出去,關門時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歪著身子,腦袋伸進即將關閉的門縫裡:“那個,席先生,虞虞姐的手腕扭到了,提不上勁,等她洗完澡你幫她再貼一片止痛膏,千萬別忘了。”

  不等席箏回應,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席箏回神,看向安初虞:“哪隻手受傷了?”

  “右手。”

  因為手腕扭傷,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太爽利,昨晚只是疼,表面看不出什麽,睡一覺醒來,手腕那裡就青紫了一片。為了不妨礙拍戲,她沒跟馮導說,在手腕處塗了一層遮瑕,蓋掉青紫的痕跡。

  她現在相當於半個殘疾人,右手徹底使不出力氣。

  席箏托起她的手,眉頭擰得死緊,語氣也很嚴肅:“沒去醫院看?”

  “去醫院也是常規地開藥,然後讓你回來慢慢休養。”

  安初虞收回手,走到餐桌邊,席箏先她一步,幫她拉出椅子,幫她脫掉外套,再幫她打開餐盒,還問她:“用不用幫你扎頭髮?”

  她頭髮很長,鋪滿了後背,發質很好,柔順黑亮。之前是卷發,現在拉直了,不管怎樣都很有氣質。

  安初虞遞給他一根發圈:“謝謝。”

  席箏捏著發圈,看了幾眼她的烏發,一時不知從哪裡下手,大致在腦海中模擬了下就開始行動了。他一隻手攏住頭髮,從發圈中間掏出來,纏上兩圈就搞定了。

  扎得很難看,還有幾縷頭髮沒扎進發圈裡。

  安初虞等了一會兒,沒見他有別的動作,問:“好了?”

  “有點醜。”席箏認真道,“反正你也看不見,算了,將就一下。不過你頭髮真的太長了,打理起來不會很麻煩嗎?”

  他的關注點真奇怪,安初虞想了想,如實回答:“上部電影要盤發,所以頭髮留長了。正在拍的這部電影前半部分形象要求差不多,就只是拉直了頭髮。”

  “後半部分呢?”

  “剃光頭。”

  “……”席箏正在開其他的打包盒,手突然抖了一下,湯差點弄灑了,難以置信道,“你是認真的嗎?”

  安初虞用左手端來自己的那份營養餐:“導演委婉地說要剪發,我猜是要剪到貼頭皮的那種。”

  席箏消化了半天,表情依然一言難盡:“你演的角色要出家?”因為劇本保密,網上也沒有多少關於這部電影的消息,他至今不知道她拍的什麽題材。

  這下輪到安初虞無語了:“先吃飯。”

  這就是不想再討論的意思,席箏從善如流,沒再提剃光頭的事:“你右手方便嗎?不方便我喂你。”

  安初虞掃了他一眼,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硬邦邦地回答:“不用。”

  席箏瞅了瞅她的晚飯,一份各種菜絲拌在一起的素食,一份沒放鹽的水煮牛肉,兩個藜麥飯團。混合在一起就只能用“難吃”來形容。

  對於他這種口腹之欲旺盛的人來說,跟嚼稻草沒區別。

  安初虞注意到他飽含同情的眼神:“沒你想象的那麽難吃。”

  席箏補充:“那也就是說,本質上還是難吃。”

  安初虞咬著筷子尖瞪他:“你閉嘴。”食欲都被他說沒了。

  “我以前就懷疑你精神上有點分裂,現在更懷疑了。”席箏搖頭歎息,“進門時對我溫溫柔柔,這才過了多久就原形畢露。”

  安初虞不理他,埋頭吃飯。

  她要珍惜當下還能吃營養餐的日子,後期需要暴瘦,她連眼前這樣的夥食都不配擁有。

  ——

  填飽了肚子,其他的亂七八糟的思緒就活躍起來了,席箏手指支著下頜,靜靜地欣賞安初虞喝湯。

  她臉上帶了淡妝,低著眉,舀起一杓湯慢慢送進嘴裡,再抿一抿唇,每個動作定格下來都跟畫裡的人似的。

  天生就適合拍電影的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骨相都完美,挑不出瑕疵的地方。

  安初虞放下杓子,擦了擦嘴,動作依然緩慢。不是沒感覺到席箏的視線,她就是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麽,她在斟酌開場白。

  斟酌了許久,安初虞左手捂著左半張臉,眼睛看著他:“我明天白天沒事,要到晚上開工。”

  席箏斜靠著椅子,努力憋著笑:“我知道,祝翠西說過。”

  安初虞點點頭。她怎麽忘了,剛才祝翠西跟她說明天的通告時,席箏就在旁邊聽著。

  席箏看著她,笑意一點一點從眼角泄露出來:“你在跟我暗示什麽?”

  他不喜歡打啞謎,很想直接挑明,但他更想看到安初虞主動,這對他來說是情趣。他等了那麽久,好不容易見到她,沒有一進門就拉著她親密已經足夠有耐心了。

  他的耐心不多,正在一點點被消耗。

  “你靠近一點,我告訴你。”安初虞說,語氣很正常。

  席箏聽太太的,從對面繞到她身邊,挨她足夠近,她卻讓他再近一點。席箏隻好側耳貼過去,笑道:“我耳朵沒聾呢,能聽清。”

  然而安初虞什麽都沒說,只是輕輕地親了一下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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