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皆為利故。
楊廣已死,又還能有多少人不計得失為他報仇,實未可知。
石龍又道:“就算揚州城中的三家有找你報仇之意,恐怕還要往後推推,有一件事更為緊要。
據說動亂之際,楊廣的頭顱,被一個潛藏的宮女搶走,逃出城去,這也是三家互相指責的罪名之一。”
“還有這等事?”薑言一驚,沉聲道:“可真是陰差陽錯,我見過那女子,其呼吸與腳步精於控制,如我所料不錯,乃是高句麗‘奕劍大師’傅采林一脈。
聽聞這位大宗師有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徒弟,這個年紀的,應當是大弟子傅君婥。
出了這檔子事,看來我一時半會,是沒辦法離開。”
他原本是要回飛馬牧場,不過若真叫傅君婥將楊廣頭顱帶回高句麗,那他名頭可就毀完了,免不了勾結外敵的罵名。
“傅采林?”石龍悚然一驚,越是他這種層級的高手,越是明白天下三大宗師的厲害。
而雙龍更對如花似玉的女徒弟感興趣,眼巴巴的望來。薑言卻不理會,說道:“石兄,麻煩你打聽一下,傅君婥的行蹤。”
“怎地,公子是要去英雄救美?”寇仲笑嘻嘻的道:“我手下雙龍幫也可幫你打探。”
薑言冷笑道:“一個外虜,撿我一點便宜就算了,還打算搶我戰利品,哪有這般好事!”
“公子準備給她什麽教訓?”徐子陵有些好奇。
“她若是老老實實將楊廣頭顱還給我,也便罷了,我確實不是她師父對手。”薑言答道:
“若是不肯,執意要帶著此物回高句麗,那我便送她自己頭顱回去好了。”
石龍點點頭道:“高句麗的確與楊廣仇深似海,不過這是中原人的事,昏君再如何,也是中原人的皇帝,輪不到外人將他頭顱拿去耀武揚威。
薑公子放心,一旦有了消息,我定會盡快叫人通知你;如你需要,我也可暫緩離開,盡一臂之力。”
雙龍面面相覷,有些不太明白,為何兩人明明恨楊廣欲死,卻仍舊要替他講究這個體面。
有句古話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對於朝不保夕的兩人而言,從前連家都沒有,談何有國。自不太容易理解。
薑言沒有管他們如何去想,問道:“我要留在這裡,處理首尾,你們兩個,想好去哪裡了麽?”
寇仲撓撓頭,說道:“我想去洛陽,子陵想去長安,爭論了好久。要不然公子你替我們拿一個主意吧?”
薑言擺擺手道:“這還不容易,你們兩個又不是夫妻,為何要一直黏在一起?分開就是。”
“啊?”兩人有些懵,對視一眼,徐子陵遲疑道:“這……這不好吧?”
“拿去!”薑言從懷裡掏出兩張地契,道:“這是長安和洛陽的兩處宅院,你們收著。我要走了,晚點說不得就被傅君婥逃脫。”
他有婉拒了石龍留下幫忙的念頭,顧不得養傷,匆忙離了此地。
接著裝扮成鶴發童顏的模樣,去往巨鯤幫,請上次那個頭目打聽到消息,傅君婥並沒有走水路。
如此又改成商賈模樣,馬不停蹄的往北面趕路。日夜兼程,終於到了東平郡,換回原貌,上門拜見王通。
楊廣被殺的消息,還在更前半天傳來,王通正跟門人弟子商討這件大事,驟然聽聞薑言上門,十分吃驚,卻也禮數周到的將之請進了門。
薑言上次假借“胡斐”的身份,見過此人,印象極為不錯。尚未等入到廳堂,開門見山道:
“我聽一位姓胡朋友說,王兄府上有一處極為別致的涼亭,可否帶我見識一番?”
周圍的賓客和弟子們都十分吃驚,怎敢讓兩人單獨待著一起,剛要說話,卻被王通阻止,道:“薑公子雖然戰績赫赫,可從未聽說無緣無故對人出手。
他光明正大、以禮上門拜訪,我自然也要以禮接待。你們擔心什麽?”
說罷留下眾人,引著薑言到了上次兩人見面的後院。果然是季節不同、日夜變換,就有不一樣的情致。
王通問道:“薑公子是在什麽地方見過胡兄?一別經年,毫無音訊,也不知他近況如何?”
薑言不答,反問道:“素素姑娘可是回到了瓦崗寨?”
“自然。她在府中住了些時日,等時局安穩,我就送她回去了。”王通道:“是胡兄托你問的麽?”
薑言笑了笑,伸手在臉上一抹,“胡斐”便顯露在了對方面前,說道:“王兄,別來無恙?”
“你這……”王通很是吃了一驚,仔細看了看,感歎道:“只是一張面具,就能改換模樣,真是神奇。”
“王兄恕罪!”薑言欠身道:“並非是有意隱瞞,實則初出江湖,謹慎過渡。”
“以你惹禍的能力,謹慎點總不是錯。”王通為人灑脫,並不以為意,打趣道:
“短短兩三年,瓦崗寨、鷹揚派、陰癸派、畢玄、四大寇、鐵勒、漢水幫,如今又加了獨孤閥、宇文閥和忠於楊隋的勢力,還不算被你滅掉的迦樓羅軍,嘖嘖!”
他歷數薑言的敵人,指著對方取在手裡的面具,笑道:“也幸虧有此物,顯得你神出鬼沒,叫人心生忌憚。否則飛馬牧場早被摸上門去。”
薑言笑道:“債多不壓身!我越是厲害, 下手越很,他們不是越不敢輕舉妄動?”
王通略一沉思,點頭道:“這倒是。若我是你的敵人,不但會寢食難安,還會進退兩難,若不能將你一舉擊殺,事後報復起來,哪家也經受不住。
江湖上可從來沒有出過你這樣的人物,每一場爭鬥,都能殺人,還是殺得那些個聲名赫赫、舉足輕重的人物。
大家都說你像個瘋子一樣,總是不斷的招惹大勢力,陰癸派、四大門閥甚至是武尊畢玄,說不定哪天再惹怒寧真人,得罪慈航靜齋也不一定。”
薑言心中暗道:“老哥你可猜得真準,我出江湖就是打的寧道奇的旗號,慈航靜齋更是連下一代傳人都要忽悠。”
他笑著道:“王兄分明是看不起傅采林麽?提都不提。”
王通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問道:“怎麽,你要打傅采林的主意?”
薑言點點頭,將傅君婥的事說了一遍,道:“這可不是我主動挑起的事端。王兄在北方頗有人脈,可否替我尋訪此人?”
王通臉色一沉,冷哼道:“傅采林手可真長。薑賢弟放心,此事我責無旁貸。只要那姓傅的妖女從北面過境,絕逃不出我的耳目。”
薑言知道對方向來說到做到,頓時放下心來,道:“如此便要叨擾幾天。”
“賢弟說哪裡話,你可是我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貴客。”王通哈哈大笑幾聲,又道:
“對了,你上次托我找《九陰真經》的消息,並未找到。不過我無意中得來一本《九陽神功》,不知道合不合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