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看，你的瞳色帶點綠光。”程明打破了沉默。

　　“……”任傑瞪大了眼睛望向程明的眼睛，覺得哪裡有點奇怪，“…我…隨我媽的瞳色，我們從北邊的小鎮搬過來的，不過我是在這裡出生的。”

　　“我的瞳色也跟這裡的人不一樣，不過很難看出來。”程明笑得眯起了眼睛，順勢站起來，仰頭看夜空中的滿月，“你要繼續躺著呢還是回去了?你是來找我的嗎?”

　　“果然有問題。”任傑腦袋有點暈，“可我不清楚哪裡有問題。”

　　“你身上的毛毯是我媽花了半年時間織起來的，你沒留在我家說明你是要找我，畢竟明天我們還得合作挖出惡魔來。”

　　“你也覺得……”任傑看程明往前跨越了一步，站起身，卻見他站在了矮牆上，黑色的背影看著有些熟悉，“你要做什麽?”

　　“來，一起看看往南的方向是什麽。”程明側身歪頭伸出右手邀請，把任傑拉上了矮牆。

　　“南邊就是城市，也是個吃人的地方。”程明輕歎。

　　任傑望著滿眼的金光，腦子開始眩暈，只看到程明的嘴巴在開合，耳邊嗡嗡地響。

　　“呼哧呼哧呼哧……”任傑發現是自己發出的喘息聲，喉嚨深處翻滾著熱辣感。

　　“快停下來！”程明的聲音讓任傑冷靜，眼睛的脹痛感離奇消失，眼前的金光也沒有了。

　　任傑在奔跑，拉著程明，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奔跑。

　　“糟了！”任傑自由的手摸了摸胸口，被他遺忘已久的玻璃瓶已經沒了蹤影，回頭撞見程明的眼睛，他記起來有什麽問題了，他在程明的眼睛裡看不到自己。

　　程明了然的笑容讓他放心，這是在他的幻想中啊！

　　“這裡是城市。”程明重複道。

　　“我要看看，讓貧民窟為之貢獻的城市到底有多好。”任傑有點挑釁。

　　程明無奈，從任傑緊拽著的掌心掙脫出右手，抬頭看了滿月，太亮了，他們得找到個黑影處。

　　“前面那座大樓，我們去那邊。”程明覺得那是個不錯的遮蔽處，他們跑出了太遠，可一路都沒有遇到什麽建築物，眼前兀自矗立的高樓雖然顯得意外，但如果想在被發現前跑回貧民窟，他們不能繼續再往深處跑。

　　任傑有點猶豫，手腕被抓住，程明獲得了主動權，帶著任傑躲進大樓淺淺的陰影中，順著牆根往逆光初輕快地跑去。

　　“你在想什麽?”程明突然停下腳步，嚴肅地問道。

　　“啊?我有點混亂。”任傑的腦袋裡像是有半桶氣泡水，滋滋啦啦地刺激著每一根神經。

　　說完任傑就發現了，不遠的大門口有團金光處於混亂中。

　　“你覺得是因為我腦袋混亂的關系?”任傑有些明白了又什麽都沒搞懂，這在他的幻象中，應該由他來建立遊戲規則。

　　“清晰了。”程明壓下聲音重新拉著任傑往前走。

　　任傑眉心一跳，這到底是聽誰的?！

　　程明猛地停下腳步，任傑控制不住慣性撞了上去，鼻子懟到程明的肩胛骨，疼得他眼冒金星。

　　“我們在城市裡。”程明回過身，很認真地看著任傑。

　　“你在幻象裡也這麽欠。”任傑有些無所謂，特別是看著程明頭大的樣子，讓他心情愉悅很多。

　　“……你最好能一直保持這麽愉快。”程明翻了個白眼，不著痕跡地轉身往前走，沒再注意任傑是否跟上來。

　　門口的金光變得輕薄，

肉眼可見得絲柔。程明忍不住看呆，腳下加快了步伐，突然從樓頂傳來震顫的聲音，程明緩慢抬頭一波光流迅速沿著大樓下墜，吞噬了門口的金光，壓倒性地砸向了地面。　　程明往後退了一小步，光流濺起的火舌卷走了一地的灰塵和枯葉，程明的鞋子擦到了些，聞到了燒焦的異味。

　　“又怎麽了?！”再次撞到程明後背的任傑捂著鼻子炸毛，“不會帶頭就別瞎帶，我走前面！”

　　任傑晃過程明的肩膀，鼻子裡哼哼響。

　　走了一步，任傑一回頭二回頭:“程明，程明你還在吧?”

　　“幹嘛你小子！”程明也有些火大，伸出拳頭錘了任傑後腦杓。

　　“疼疼疼！”任傑抱著頭跳腳，“你在這裡，為什麽前面還有個你?”

　　“這是什麽鬼話?”程明想要越過任傑看個究竟，半夜三更地被這麽無聊地搞腦子他有些頭疼。

　　“別別別你還是在後面吧，我覺得來者不善。”任傑撐直了腰板兒橫亙在程明前頭。

　　“你別忘了你沒我高，理論上我在後面也能看到你看到的。”程明無所謂地聳肩，反正他沒聽出哪裡就真的不善了，要說不善他前頭的這位才是最不善的。

　　就這麽亦步亦趨倆人朝著大門口走，任傑在程明面前軟綿綿地坍塌，程明伸手還沒來得及觸碰到任傑的衣服，前一秒還趾高氣揚的人就癱在了地上。

　　“躺上癮了?”程明兀自嘲笑，腦海中浮現任傑說的“來者不善”，這種時候劉海就是個好東西，不用抬頭透過劉海縫隙就能看到……

　　逆著光還真有個瘦削的身影，只是這大半夜的光從哪來?這人又是從何而來?

　　程明不會承認在這人的身影上感受到了灰燼的味道，更不會承認這人的身影是有那麽點像自己。

　　“嗨！”那人沒有動彈，嘴巴也沒有動作，但是程明聽到了它在對自己打招呼。

　　現在跑還來得及麽?程明毫不懷疑，只要他有往回跑的想法，任傑都會原地起來把他劈了。

　　“你倒是起來啊！”程明決定把注意力放在任傑身上，“剛那麽能耐這會兒不會是嚇暈過去了吧?你就不怕從此以後我天天嘲笑你?”

　　“我在這裡啊。”程明腦中閃現了一句不是很清晰的話，仿佛經過了無數種編譯方式後才呈現出來。

　　“我不認識你，永不再見。”程明腦中甩出一句霹靂話，似乎感受到了它的失落，可是這會兒他完全不想面對一個……非人類的生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聲飄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