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實看著手表,剛剛下午三點,自己預約的是四點,應該還來得及。
“師傅,再快點!”
“好。”
司機隻答應了一聲,並未提速,仍然是以四五十的時速前進著。
“我加錢!雙倍!”
話音剛落,只聽“嗡”的一聲,整輛車在馬路上橫衝直撞的竄了出去,蕭實看向時速表,已經達到了時速一百二。
“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叔叔我啊,最喜歡開快車了。”
……
A市
某心理診所外
“叮咚——”
“來啦來啦。”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推開了診所大門,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一身高檔貨,並且手裡拎著個大提琴的男人,和善地笑了。
“您是剛才預約的患者吧?快請進!”
醫生帶著蕭實走進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房間四周都是隔音棉,窗前有一張辦公桌,辦公桌對面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木椅和一張真皮躺椅。
醫生讓蕭實躺在躺椅上,隨後拿了一張毛毯,給蕭實蓋住半個身子。
蕭實受寵若驚,要不是這裡是心理診所,他還以為自己預約了個按摩搓澡師傅。
醫生將辦公桌後的椅子搬了過來,坐在蕭實身邊,微笑著道:“讓我們開始吧。”
“劉醫生,不瞞您說,我最近總覺得有人想要殺我。”蕭實躺在躺椅上,注視著天花板,皺了皺眉。
醫生看了看他的病歷本,然後在上面寫下:疑似被害妄想症。
“蕭先生,對於您這種身份顯赫的人,有這種思想很正常,我接待過很多像您這種身份的病人,他們有的覺得別人在覬覦自己的財富,有的覺得別人覬覦自己的性命。”
“這其實是一種類似於‘穿鞋的人怕光腳的人’的一種思想,我猜您有時會感覺別人都在盯著自己,隨時想要吃了自己是不是?”
“是的。”蕭實盯著天花板點了點頭。
醫生笑了笑,道:“其實那只是主觀意識在作祟,您現在要做的就是放平心態……”
“醫生。”蕭實打斷了劉醫生的話,看著正在從天花板上滑落下來的一灘黑色泥巴,道:“我現在就感覺有人在盯著我。”
這灘黑色泥巴只是一部分滑落下來,另一部分還粘在天花板上,泥巴滑落到距離蕭實面部五厘米的位置停住了。
劉醫生撓了撓頭,這麽快就犯病了?
“蕭先生,您放心,這裡就我和您兩個人,沒有別人,要說盯著您,那也只能是我了。”劉醫生開玩笑的說道。
“蕭……實……”泥巴突然咧開了一張大嘴,隨後兩隻白色的大眼睛也生長了出來,惡狠狠地盯著蕭實。
“有人……要你死……”
“醫生,我看見他的臉了,他想殺我。”蕭實躺在椅子上,和泥巴四目相對。
劉醫生被蕭實的話激起一陣寒意,他看見蕭實雙眼死死盯著天花板,就像真的在盯著一張臉。
他站起來巡視了一圈,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並沒有第三者的存在。
“蕭……蕭先生,請不要開玩笑了,這屋裡真的就咱們倆人。”劉醫生打了個冷戰說道。
蕭實思考了一下,覺得醫生說的也有道理,於是道:“抱歉,劉醫生,是我說錯話了……”
劉醫生這才安下心來,道:“就是嘛,就按我剛才說的,您現在要做的就是放平……”
“噗——”
“啪嗒,
啪嗒” 一灘不知是什麽的東西濺在了劉醫生臉上,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伸手去擦,感覺這東西摸起來有點像泥巴。
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看見了極其驚悚的一幕。
一灘黑色的泥巴從天花板一直垂到了自己這名“病人”的臉上,而這名“病人”的一隻手此時已經穿透了這灘泥巴。
“對不起劉醫生,我剛才說錯了,不是‘人’在盯著我,而是‘髒東西’在盯著我。”蕭實抽出手甩了甩手上的泥巴,隨後打開琴盒,將鐮刀取出,拚好。
“蕭……蕭先生,您這是做什麽?”劉醫生後退了兩步,盯著這把瘮人的鐮刀。
在他眼裡,鐮刀帶給他的恐懼覆蓋了那灘黑色泥巴帶給他的恐懼。
因為這把鐮刀正在吸食著這灘黑色泥巴!
蕭實望向窗外,歪著頭笑了笑,道:“劉醫生,請您過來些。”
劉醫生不知道這個人要做什麽,他隻覺得這個男人詭異極了,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和自己反應差不多吧?
可他為什麽不害怕,反而還笑眯眯的。
劉醫生靠在辦公桌上頓了頓,道:“你,你為什麽不害怕?”
蕭實注視著窗外正在衝向診所的大卡車,轉了轉自己的胳膊,道:“這種事不是很正常麽?為什麽要怕?”
正常?
何為正常?
自己這種反應才應該算是正常吧?
“醫生,低頭。”
幾乎就是下一秒,蕭實將手中的鐮刀投了出去,飛速旋轉的鐮刀貼著劉醫生頭皮劃過,帶走了他僅剩的幾根頭髮。
劉醫生下意識地蹲了下去,只聽身後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是牆壁坍塌和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緩慢地站起身子,轉過身,看著已經被卡車撞得面目全非的診所愣了神。
卡車就停在自己前方不到一米的位置,被一把插在地裡的鐮刀擋住了去路。
“嗤——嗤——”
那輛卡車就是沒完了似的,輪胎還在不斷的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仿佛要衝破這鐮刀的卡控,繼續向前撞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卡車裡,並沒有人。
“這……”
蕭實走到一臉錯愕的劉醫生身邊,拍了拍他,輕聲說道:“劉醫生別怕,這只是小場面,時有發生。”
劉醫生癡呆地看著蕭實,如果這是時有發生的小場面,那自己之前是生活在天堂嗎?
或許……這個世界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其實我們都是被圈養起來的家畜?
外面的真實世界是這個樣子的?
我所看到的,我所認為的,其實都是錯的?
劉醫生對自己發起了靈魂提問,目光呆滯地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劉醫生?”蕭實拍了拍他,沒有任何反應。
“算了,先報警吧。”
……
警笛的聲音環繞在診所四周,當人們趕到的時候,現場只剩下了一個自言自語,目光呆滯的心理醫生。
“我們是錯的……我們是家畜……”
“這個世界其實並不美好……”
“這個世界……是有未知的存在的……”
“師父,檢測報告出來了!”
一名年輕警官從診所外跑了進來,向一名看上去很老成的便衣說道:“這黑色的泥巴是個汙染體,至於那輛卡車,目前還不清楚來源,沒有司機,車牌也是假的。”
“這名醫生全名叫劉黎,疑似受到了不明的精神攻擊。”
“精神攻擊?”便衣用手摸了摸下巴,道:“將醫生交給聯合部隊,這脫離我們的范疇了。”
“那這隻汙染體呢?”年輕警官指了指地上的黑泥。
“汙染體和汙染者一樣,屬於我們的負責范疇,我們接下了。”
“汙染體”介於汙染源和汙染者之間,屬於還未完全喪失自主意識的存在,一般只會出現在災厄點裡。
便衣沉思著。
“和聯合部隊聯系過了嗎?”
“聯系過了,他們確定這附近並沒有災厄點。”
“這就奇怪了,汙染體這種異變到一半的存在,是極其需要汙染源的能量供給的,不可能離開汙染源單獨行動。”
便衣在屋內走來走去,最終目光鎖定在卡車上。
“除非,這附近有汙染源,還是可以脫離災厄點行動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