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季結束後不久，就基本步入冬季。

　　因專業對口的緣故，蒼符接觸到工作後不久就完全能夠適應。彼時，有小趙這樣得力的助理，互相配合，他更加得心應手。也挪出了些空閑。

　　向胖子要來第二靖的電話號碼，閑時，打過去總提示關機。一段時間後更是直接停機。無奈，蒼符到鎮上替對方繳了話費，再打過去，還是關機。

　　關於那三段視頻，蒼符想，反正胖子曾經交到過自己手上，應該是暗喻自己可隨意處置。於是就偷偷刪了。

　　因為這事胖子氣得追了他三條街。也沒能如期參加今年的電視台評選，一度差點抑鬱。雖然在蒼符看來有點兒表演用力過猛的嫌疑，但終究自己理虧在先，是想方設法要補償。

　　他提議給胖子換台新的攝影機?或者閑時幫幫他，去拍攝一些更加新奇更好玩的題材。

　　最後胖子決定後者。

　　蒼符整裝待戈已久，卻一直沒有受到出行邀約。仿佛要他做免費苦力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直到春節假期，水庫大部分人都回家過年。

　　蒼符主動和幾位老技術員留下來輪班，胖子才來討他這個人情。

　　胖子新換了台手機，和以前的翻蓋小靈通不一樣，直屏，跟板磚似的。隻側面有幾顆按鈕，他說是最先進的第一代全觸屏智能機。那叫一個愛不釋手。不僅向蒼符展示了那令人豔羨的上千萬像素，在系統、網絡及功能上也飛躍巨大。

　　他下載了一款網絡直播軟件，並通過提交資料申請注冊成為一名漁家主播，單單審核就用了三天。審核過後到現在已經做過兩三場直播。

　　只不過，因該軟件到目前為止仍屬於測試階段，類別首創，知名度不高用戶不多，所以點擊率和粉絲也少得可憐。

　　不過他仍然信心滿滿。一方面在於，等軟件正式推廣上線以後會有個“打賞”功能。粉絲們在觀看時若喜歡他的節目，大可通過這個功能直接道具打賞，所得收益平台承諾月結。這就暫時彌補了他錯過今年電視台大獎的遺憾。

　　另一方面，胖子點開屏幕頂部的那段滾動式廣告，一臉神秘地問蒼符“猜猜這哥們兒是誰?”

　　蒼符撓撓頭，仔細端詳了一番……嗯，不認識。但似乎又有幾分眼熟，應該是在哪兒見過。

　　還不等他想起，胖子忍不住興奮道:“他是Vilo啊！”

　　微……什麽?

　　面對蒼符的疑惑，胖子意識到他平時都不關注這些，於是重新說道:“‘Vilo’是他的藝名。那哥們兒，老厲害了。是我們草根攝影界最頂尖最具代表性的大佬人物。

　　91那年那場春節聯歡晚會你看了沒?一個半小時之後不是有段錄像插播?放的就是他的獲獎作品之一:《未來科技》。那家夥，謔，當時我就大受震撼。夠大膽！夠野性！牛掰！我當時就是看了他的作品這才對攝影這塊產生興趣。說起來，我還是他啟蒙的呢。”

　　當年那個短片錄像蒼符好像記得，用三維技術展現了一個科技引領的新時代。

　　比如說徹底解放人們的雙手及身體自由，在大腦中植入一塊一厘米大小的電子智能芯片。意念一動，可解決掉生活中一半以上的事情。

　　控制家電自行運作，處理部分公文;頭疼腦熱時只需要意念動一動，就會有機器人按照症狀送藥上門;遊戲也不再僅限於俄羅斯方塊，貪吃蛇等，完全進化到全景虛擬式巨型網絡遊戲。也就是不需要VR設備，

完完全全的裸眼虛擬世界。　　真人1:1比例可視通話。只要接通，便會在通話人面前自動形成對方的及時原型，相當於面對面地交談。細節精細到頭髮絲，一舉一動的延遲不超過1.2秒鍾。可謂是非常有想法。

　　因為這段短片，當時不知激起了國民多少人的熱血憧憬。當然，也不乏一些負面風評。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瘋了！不知天高地厚。畢竟，他做出來的這些東西並不全是原創。

　　比如虛擬世界其實早在九十世紀三十年代初就有人在小說中描述過，有了這個概念後就有人為此一直在努力著。到目前為止快七十年過去了，實現了嗎?

　　再比如真人可視通話，最早提出該概念時是八十世紀的外國人。大家都認為這個人瘋了，為此還專門畫了一格人在打電話時，面前有一面魔鏡映照出對方模樣的漫畫來諷刺該提出的人。如今快兩百年過去了，實現了麽?

　　哪怕是個人像也好，更別說，還什麽1:1真人比例?

　　這段短片的好壞仁者見仁，但嚴格來說並不屬於攝影。他怎麽就成為胖子的啟蒙片了呢?而且還什麽“草根代表”?

　　蒼符忍不住想問一句“你確定對方真和你一樣什麽都沒學過，全憑著一股子衝勁兒就做出了這麽些東西麽?”

　　但他沒開得了口。

　　胖子反倒歎了口氣，繼續說:“可惜了。我看過這哥們兒的專訪。家境不好，雙親病重，賺到的獎金都給家裡治病和供養弟弟妹妹們讀書。不然，以他的才華要是能學到更專業的技術知識，前途無可估量。

　　唉，不過也算因禍得福。你猜怎麽著?正因為他學歷不高，普通話沒學好，說話老是帶著一股子家鄉味兒，粵裡粵氣的。而正是這種別扭的說話方式反倒讓大家覺得有趣，所以他在的總成績比那些專業團隊還牛掰，拿獎拿到手軟。簡直無敵了！

　　就這樣的人，我就是稱他一聲‘偶像’也不為過！”

　　蒼符汗顏一笑，“原來他還這麽命運坎坷又年少有為，確實了不起。不過，他的照片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軟件裡面?是宣傳手段麽?”

　　“嘖！”胖子鄙夷地撇了蒼符一眼，點開自己已關注的列表並找到ID名叫“Vilo”的個人資料頁面，指給他看:“是‘駐站’啊！駐站！據說平台老板以五十萬的價格簽他過來當主播。而且並不影響他和的攝影合同。”

　　“臥槽！五十萬?！”蒼符雙眼立馬亮了，那是相當地羨慕嫉妒恨啊。要知道，現在的黃金也才七十來塊錢一克，他的工資也才六百多一月。

　　胖子對蒼符展露出來的表情頗滿意，點點頭，“所以，哥們兒我這次選擇乾這玩意兒，可想而知多半是衝著他去的。趕明兒個哥們見著他了必須給你要個簽名啥的，或者達到他那個高度了，別說哥們兒我不夠意思。送你一對黃金腕力球，必須三公斤以上。到時候，你可別拿不動嘿！”

　　把蒼符都聽笑了，當然是祝福他啦！

　　今天是大年三十，胖子此來一方面是告訴他自己的決定，一方面是接他回去吃年夜飯。

　　和李叔幹了半碗黃米酒，酒氣剛上臉就草草收場，被胖子拽著出門放炮仗。彼時，再三表明他自己的行程，會在每周一、三、五的早上七點鍾，也就是海浪退潮的時候開始趕海直播。屆時要他一起去幫忙。

　　但那個時候蒼符才剛剛起床，而且過不了多會兒還得打卡上班，交接工作。於是商議之後定在九點。這個時間點雖然方便了蒼符，但也正是趕海的高峰期，屆時不止胖子會去。說不定路上慢了點兒別人都已經趕了個盆滿缽滿地回家了。他們就不得不面臨“作弊”行為。

　　自己去市場買一些平時不大常見的，比如深海裡面的一些魚類來提前放置。再在直播中“意外”地統統抓回來。

　　也有利有弊。一批海魚從生龍活虎折騰到死氣沉沉甚至死亡，這期間根本放置不了幾次，最多一個星期就得更換一批。而換下來的那些就成了他們的盤中菜。

　　說是盤中菜，但蒼符基本都沒怎麽吃上。因過年的緣故，他又得值班沒能回家， 鄉裡鄉親的，大家輪流著叫他喝酒。整天醉醺醺，基本上一睡就到第二天上班的時候。

　　就這麽，過完十五。就到了三月，休假的同事們漸漸回到水庫，回到自己崗位接替蒼符，輪到他休假。等休完回來以後基本已經恢復日常工作，根本不需要他過多指導調整。可以說他還和之前值班一樣，忙少閑多。

　　回家這段時間，爸媽給鄉親們準備了很多禮物。一時半刻送不完，後來蒼符一有空，就穿上羽絨服騎上站子裡的邊三輪，向小趙交代好余下一天的工作，便如往常一樣前往狀元村。

　　遇到一些外出的長輩，無可避免得問候幾句，順便派送禮物。到了巷尾，與親戚們打完招呼準備出村的時候，一轉眼，他被人群中一個疾行的身影給吸引了。

　　挎著個雙肩包，風塵仆仆，別人和他打招呼也不理。低著頭，晃了晃神的功夫就走出了街尾岔路口。

　　蒼符挑挑眉，當時還在想這是誰家大小夥兒，夠灑脫的！但隨即心頭一震，踩停邊三輪，他跳下車去拚命追趕，想叫住對方。可張開口“呃……呃……”了兩聲，竟不知道該怎麽叫住對方?

　　他心裡充滿了疑惑，和不確定。等追到那個轉角處。人早已不見蹤影。

　　急促地吞了口口水。鎮定後忙截住一婦女，問她:“嬸嬸，向你打聽個事兒唄。剛才那個人是……”

　　婦女回道:“啊，你說小靖啊?他已經走遠咯。怎麽，你找他有事啊?”

　　小……

　　如同個晴天旱雷，把蒼符劈得三魂六魄不見了兩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