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靖看著蒼符，認真思考了片刻後回答:“不太可能。”

　　胖子站在兩人身旁，也聽見了，湊過來說:

　　“這些玩意兒都是應季而生的，對氣候環境要求極高。只有達到那個特定的平衡點並持續，它們才會大肆繁殖，極少能被豢養得出來。要說有人控制，這就更不可能了。狗子，你老實跟我說，剛剛，你到底看見啥了?”

　　蒼符巨細無比地回憶了一番，最終，他不得不嚴肅著，學著之前自己所看到的那“人”的動作，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伸出兩指，然後，勾了勾。

　　“之後，紅幽靈群更密集也更狂躁了。而且，我沒看錯的話，他能夠在水裡移動應該是全仗著那些紅幽靈。”

　　胖子和第二靖都陷入深深地沉默，神色異常凝重，看樣子，他們不止相信蒼符的話，心裡也已經有底了。

　　這使蒼符又忍不住問他們:“你倆知不知道那是怎麽回事?”

　　胖子回答前，特意抬頭看了眼船艙位置，確認Vilo他們去拿船槳還沒回來，於是壓低聲音說:“說實話，狗子，你剛剛說的那什麽人站在海裡，又踩著紅幽靈這事，我怎麽覺著不靠譜啊。”

　　蒼符剛準備急眼，他又繼續說:“但也不一定就是假的。只能說大海之上啥都有，我們沒遇著而已。不過你剛剛看見的那玩意兒，能不能控制幽靈我不敢說。但我有六成把握覺著應該是水鬼。”

　　而第二靖則更為謹慎些，走到甲板邊緣，放眼張望著意在多加確認。免得搞錯了對象下錯了決策。

　　“水鬼?是不是你之前說的那種能夠害死一船人的東西?它是什麽樣的，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嗨，死人還能有啥樣?不過是些戰爭時期死在水路上的士兵，軍人，以及遊輪上病死或者意外慘死的外國人而已。通常都會用一個布袋套好，往腳上綁塊大石頭，草草扔進海裡去。有的會被魚蝦食盡，有的則怨念難平，化身成水鬼，在這茫茫大海上尋找替身。

　　嗨，甭管怎說，不都是一具具腐爛的屍體，他們在海裡遊蕩，搖搖擺擺地走來，伺機而待著一個上船的機會，或者有沒有人掉進海裡。屆時他們好下手。這還算脾氣好的了，萬一來個脾氣壞的，死了千八百年的老鬼，那叫一個怨氣衝天，如果沒人下船，他就乾脆抱著船跑，扔進漩渦中。屆時可以說絕不會有一個幸存者。”

　　蒼符聽得目瞪口呆，“怎麽，這些事情你以前從沒跟我說過?”

　　胖子呵呵一笑，剛想再詳細解釋，Vilo的人呼啦啦地都出來了，因為不想讓他們聽到這話，就點到即止，轉而指揮著他們，像打高爾夫球一樣，把那些爬上甲板的紅幽靈統統都打回海裡去。

　　動作又快又準又狠，很嫻熟，估計他們平時沒少做這項運動。

　　胖子回來後說:“總之這玩意兒十分凶險，出海的人無論誰見了都怕。甭管它最後到底上不上船，只要有它在的地兒，準沒好事。”然後又放聲催促著阿坤趕緊開船，還磨嘰什麽呢?

　　陰冷而緊張的氣氛中，忽然響起一絲微小的鋸木頭聲。

　　胖子連忙叫停大家，豎起耳朵屏著氣息努力去辨認這聲音的來源。卻始終被浪潮的聲音掩蓋而不得果。直到……急得低下頭後，雲散月開，他發現什麽似的緊緊盯著那季震得不止的甲板出了神。

　　“不見了。”一直盯著海面的第二靖冷不丁說道。

　　什麽不見了?

　　Vilo的人因為剛剛得以舒展了下身子，

個個都在興頭上呢。聽到這句話，免不得爬上圍欄去應證，誰說不見了?這不還個個生龍活虎的嗎?跟中了邪似的往船上爬！他們還有得打呢。　　第二靖又說:“海蟲不見了。”

　　正當大家一頭霧水之際，阿坤突然從操作室裡跑了出來，喊著:“不好！船出故障了！”

　　胖子眉頭擰在一起，“怎回事?出了啥故障?”

　　阿坤氣喘籲籲地說:“儀表顯示螺旋槳製動異常，我猜應該是被什麽卡住了。走不了了，除非得有人下去水清理阻塞物。”

　　這話一出，蒼符，胖子，第二靖三人面色更加凝重。好巧不巧發生意外，這難不成……真是那水鬼在作祟?

　　阿坤也聽見異響，屏息了片刻，問:“什麽聲音?”

　　胖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淡淡地說:“哦，沒啥。就幾條小蟲，想要咬穿咱們的船板子而已。”

　　“蟲子?海蟲?”阿坤覺得很不可思議，他也從沒聽說過有海蟲咬船這種事。眼睛快速掃視著甲板上越來越多的紅幽靈，又瞪大眼睛。

　　“這些是……蜉蝣?怎麽會，蜉蝣和海蟲不是天敵嗎?怎麽也……”

　　吱丫丫的聲響潺潺疊疊，聽得人心神不安，雖然船只是阿坤及他的團隊們共同傾力打造的，對用料這塊十分自信，深知沒那麽容易，但也經不住這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拚命的啃咬。

　　也不知道這些海蟲又撞了什麽邪，似乎準備要生生啃穿船底似的！

　　“不行，咱們得趕緊想想辦法！要不，我去疏通螺旋槳吧?”

　　阿坤剛準備往船艙跑，去拿他退伍時帶回來的潛水服。被胖子攔住。

　　胖子沒解釋什麽，而是抽出綁在大腿上的匕首，劃破手指，走到正好被鄭光春用槳板壓製住的幽靈面前。

　　血腥味一出，那紅幽靈變得前所未有的興奮，揮舞著觸手如同一株海藻。而中間扁平的地方忽然出現一個凸口，是嘴，張了開來，竟還有一圈細小的牙齒。朝著胖子的手不住伸縮，像隻嗷嗷待哺的雛鳥。

　　這個發現讓Vilo的人又驚又喜。連忙招呼薑清波:“快，快。四眼，趕緊地，記錄下這些畫面來！可太珍貴了！”

　　薑清波先是愣了愣，畢竟他手裡還抓著能夠保命的船槳。他還得幫助大家清理紅幽靈呢。不過也很快放了下，重新扛起攝影機。因為趙勇也呵斥他說:

　　“叫你攝影你就攝影哪那麽磨嘰！這是你個四眼田雞的工作！連本質工作都做不好還和我們待在一起幹嘛?我們可不賞廢物飯吃！”

　　聲音很大，有點狐假虎威的意思，在場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胖子被這聲音話吵得很煩，深皺起眉。如果放在平時，依照他的脾氣大抵是看不慣的，但目前的處境更緊湊，他顧不上說話，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紅幽靈身上。

　　胖子沒有如它所願，故意把血淋在紅幽靈的肢體上，然後和鄭光春以眼神示意，他一撤走漿板的同時，胖子提腳將紅幽靈大力射出去。

　　紅幽靈對鮮血的渴望程度，一門心思貪婪地吸食著自己身上的液體，在半空畫出個拋物線後，一條觸手已經被它自己吞食完了。墜落下去，還沒進水裡呢，也被同樣為血腥味瘋狂的同類們拉扯撕裂。分食殆盡，最後連渣子都不剩。

　　不僅如此，它們就好像……張嘴撕咬純屬本能。有一部分在爭搶過程中被擠出外圈時，仍張著一張口，本能地咬著什麽東西就撕扯，而至於把附近同類都吃完了，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這種場面令眾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沒過多久，“咚”地一記悶鈍之聲，船體劇烈震動。宛如撞上暗礁一樣。可這兒是深海，哪有什麽暗礁?連探測儀都探測不到，那就只能是，被什麽龐大物體故意撞了一下！

　　是了，水裡還有一個！並且和這些紅幽靈相比， 才是真正棘手的玩意兒。

　　由於太過突然，眾人難以站立。不過等穩定下來以後，懵懂的深知其因的面色各一。尤其是胖子，他知道，這是水裡的那位在催促他們，怎麽還不下水……

　　經過這次撞擊，胖子立刻酒醒了大半，趕緊叫上阿坤一起往倉庫跑去，再回來時，一人肩上扛著一個大袋子。

　　阿坤的是些乾石灰，打開以後，招呼著Vilo團隊，每人抓一把並順著甲板邊緣均勻撒了一圈。可是雨太大了，撐傘的人才一走開，立刻就被淋成漿糊狀，漿糊又遇水自熱，開始咕咚咕咚冒泡。

　　不過這也好，只要紅幽靈一碰到，就會被灼傷。縮著觸須掉回海裡去。

　　胖子的則是袋大米，打開之後一個勁兒往海裡撒。還讓蒼符點了三炷香在旁邊拜天拜地。蒼符雖然不明所以，但大概能夠看出這是個最簡單的祭拜儀式，胖子他想祭拜海裡那位，於是半點也不敢懈怠。盡力去配合他。

　　等一切準備就緒，胖子向第二靖喊道:“我說悶罐兒，趕緊地啊，愣著幹啥玩意兒?”

　　第二靖沒有想動的意思，反而淡淡地擲來一句話:“沒用。”

　　胖子很著急，急得沒空和他計較。便自己按著那些年第二叔吟唱的海神祭祀文的語調，生澀地念叨起來。

　　邊撒邊念。然而，果真如第二靖所說的一樣，沒用。船體第二次被撞，力道比第一次還重，而導致圈好的石灰粉分散落開來，任大雨衝刷，很快就消散殆盡。之後，那些忌憚石灰粉的紅幽靈又開始瘋狂往甲板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