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思慮半天，總算眉頭舒展開來。但還是顯得很為難，問Vilo:“你想去哪?”

　　Vilo聳聳肩:“海洋我可從沒踏足過，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所以這趟必須得找個經驗豐富的人來領航，給我提供參考建議，別讓我這一路上太無聊就行。”

　　他話說完，胖子再次深思熟慮之後，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轉頭看蒼符的同時又用手肘捅了捅他，喊著:“狗子狗子。”

　　蒼符還有些不理解，但隨後就見他用唇語說了三個字:漂流瓶。隻得無語苦笑，剛準備讓他正經些時，哪知又見激動得直喃喃自語起來:

　　“東經117度，北緯19度……”

　　胖子醞釀好了一副十分強人所難的神色對向Vilo，打算回他前面的話，但想了想，還是得先征求第二靖的意願。他如果願意去，自己也才好回答不是?否則萬一這邊自己拍著胸脯應承下來，回頭他又不願意去，說自己沒答應過，那就麻煩了。

　　意外地，這次第二靖夠仗義，沒開口拒絕。估計是看出了胖子對這件事的珍視程度，不想掃了他興。但也沒答應，是胖子死乞白賴再三確定過“默認”這麽個意思，才放心地正式回答Vilo的邀請。並先發製人提出“約法三章”這麽個說法。

　　啊不對，應該是“四章”。分別是:

　　第一，領航的人不是兩個而是三個;

　　第二，出海的船得由甲方自行租購;

　　第三，具體出海的時間得由我們定;

　　第四，交出今晚關於海神觀的所有錄音帶以銷毀，不得私藏。

　　關於這四個要求，聽到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看法。雙方都有各執一詞。有的能答應，有的不能答應。

　　比如第一個。按照Vilo他們的原計劃，最想邀請的自始至終都只有第二靖一人罷了。奈何三翻四次被拒，只能臨時調頭改簽胖子，然後再看看能不能通過胖子說服第二靖參與。這是種怎樣的執念，估計和他們初次遇見時的境況有關。

　　而三個人出行的話，就意味著比原計劃多出很多麻煩。胖子給他們的理由是這次出海坐標乃是蒼符提供的，並且也只有他知道具體位置在哪。而自己和第二靖只能提供一些別的幫助，所以他必須得一起。如果他不去，也就誰都找不到那地方。不好玩，那還不如不去。何況他還是自己的助理。

　　蒼符當然明白胖子什麽意思，可壓根就沒把漂流瓶的事放在心上。哪會同意?當即在桌下無人看見的地方踹胖子一腳。別說這事從頭到尾跟他沒關系，就算有關系，他能跟著去湊熱鬧嗎?不能！因為他還得上班。

　　然而胖子齜牙咧嘴地給他使眼色，那樣子，估計是鐵定了心要拉著蒼符“有寶藏一起分”。

　　蒼符真是無可奈何。

　　小黃毛是Vilo團隊裡最不樂意的。因此還譏諷胖子“帶完一個又一個，怎麽不把你父母也一起帶上?”

　　胖子不以為意，聳著肩為難地說:“不了吧?畢竟我家二老都有很重要的事做，你們要想雇傭他們，呵呵！一天的工錢可都不能夠這些。”

　　小黃毛氣得差點吐血。“那船呢?你們這兒可是漁村！你們都是漁民。怎麽，連吃飯的家夥都得我們來提供?這就說不過去了。難不成，你們平時都是用手摸魚的?”

　　胖子擺擺手，故作認真負責地說:“既然要出海，七天的時間夠出趟遠的了。我可以給你們提供航線，但要說船的話，

不是咱自黑，就咱村裡那些漁鞋子(船)，嘖嘖……不結實，經不起風浪，保證一道白牆就可以把咱都掀水裡去。我們倒沒所謂，反正會水，大不了遊回來。只不過你們就……嘖。　　所以，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建議你們得另外去找，租也好買也行，別太脆弱就成。這樣，你還覺得有啥問題?”

　　小黃毛氣得幾度想躥起來，白臉憋得煞紅，仍撐著最後一股倔強。“那時間呢，憑什麽要你們來定?”

　　胖子笑笑:“別急別急。這年才過完，剛剛開春，氣候這塊還不太穩定。哦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們這兒的規矩，每年捕魚季到來前，得由‘大澤’先舉行過祭祀大典後才能出海。這麽一來的意思，是示意著得海神庇護，預祝咱這一路一帆風順，滿載而歸。”

　　“封建迷信！”脫口而出的話別人攔都攔不住。

　　所有目光幾乎是同時看向正翻著白眼滿臉不屑的小黃毛。他被盯得心裡慌了，急眼道:

　　“都他媽現代了還信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說你們落後怎麽了?不對嗎?但凡多讀兩年書也不至於還這麽愚蠢無知。再說了萬一你定在明年呢?後年呢?十年二十年後呢?我們也得乖乖等著嗎?想什麽呢兄弟?別忘了這兒是漁村！能出海的可不止你一個，我們隨手一抓就要多少有多少！你不願意掙這個錢多得是人想要。

　　還什麽‘大澤祭海’?不就是個看守道觀的小牛鼻子嗎?嘁，說得跟真的似的。你們怕不是都被海水泡壞了腦子吧?”

　　胖子眼睛半眯，額頭青筋突跳，雙手間的指關節也掰得哢哢作響。他早就忍了很久，從之前的“見義勇為論”開始到現在，一忍再忍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彈起身後提腳往小黃毛的胸膛上踹。

　　以他那山包似的身材，又高又壯，目光凶狠氣勢如虹，在小黃毛看來宛如泰山壓頂。索性中間有張桌子阻擋著，胖子一時施展不開拳腳，兩人之間距離也不短，在桌子沒被他自身的體重推擠開來前，暫時夠不到。

　　很快就被蒼符攔了下來。

　　攔下之後，小黃毛這才後知後覺地跳起來防禦。又喊又叫，又害怕。仗著有打燈人拉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要上前來向胖子討要公道，還是被震懾得連連退後。

　　把Vilo吵得煩了，就讓他先出去等。

　　這句話乍聽沒毛病，可不知道是刺激到了小黃毛什麽，轉眼怒氣就莫名其妙地轉到了Vilo身上，一手叉腰一手用食指直戳Vilo，嚷著:“剛才明明是他想打我你看見了嗎?表哥！是他動的手！”

　　Vilo被戳得身體不住搖晃，心更煩了，捏著眉心低吼了一句:“行了夠了！回去再說。”

　　小黃毛啞口無言，震驚且無辜的眼睛瞪了Vilo足足有一分鍾，之後才氣呼呼地扭頭走了。門摔得巨響。之後，沒一會兒，一直默默坐在堂側擺弄攝影機的眼睛男也被指跟了出去。

　　虛掩的門重新合上。Vilo長歎口氣，這才收起心思好好來看看腿仍搭在桌面上的胖子，以及發現他和第二靖在一陣短暫的目光對視後，怒氣有所收斂。Vilo大概是明白了魚三公子這麽震怒的原因。

　　——原來這人就是村民們口中和精神上信仰的“大澤”。

　　輕咳一聲緩解尷尬，Vilo繼續笑意盈盈地說道:“怪我們眼界有限，以為所謂的‘大澤祭海’只是老人們遺傳下來的風俗禮節。想不到確有其人，而且還是您。”

　　第二靖點頭當做回應。

　　“三公子剛才的這幾個要求很合理。我們這次去的人多，一般的小漁船的確不堪重用;祭海也是你們的風俗，往以後來說可能會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遺產，的確該重視。對了，到時候我也來參觀參觀怎麽樣?我想錄些素材回去，特地做一期這樣的主題。至於……小領導。

　　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通過公職考試來的水利站吧?屬於國家編制人員，每天上下班的時間都特固定，你真的有空和我們走這一趟?”

　　他當然沒空。

　　“他當然有空！”胖子又連忙在蒼符開口前搶了話鋒，“反正最近天氣晴朗風調雨順，站上事兒少，他沒啥可忙活的。倒不如規規矩矩給我把助理乾好咯，盡忠盡職才行。至於，連休帶假能請幾天，可不得仰仗著Vilo大神您嗎?相信這點兒事可難不倒你。”

　　Vilo無語地摸摸鼻尖，盯著胖子那得意洋洋的臉好一會兒，才點頭一笑，“確實不難。”

　　眼看這事就這麽成了，打燈男也適時拍手示好，“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和氣生財嘛。以後咱們相處的日子可多著呢，尤其您二位都是簽過約的正式主播，都有自己的粉絲團隊。假如這次真的聯動了，對他們來說可真稱得上‘偶像團體’。簡直太好了。”

　　胖子挑著眉，似乎在斟酌這個“偶像團體”的昵稱對不對他口味，Vilo卻一改謙誠，慢悠悠地點了根煙來抽。

　　吞雲吐霧過後，說:“三公子你說的這些要求都很合理，我沒法拒絕，但我也可以統統拒絕。別忘了我表弟說得對，這裡是漁村，多得是經驗老道的可以領航出海。我不介意選擇其他人。”

　　這句話，連自家團隊打燈的人都表情凝滯了。

　　胖子皺眉:“怎麽個意思?”

　　Vilo又吸了口煙，“別說這事到底成不成。假如它成了，以後咱們相處的時候隻多不少，只要出了海，那可得朝夕相處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以你的脾氣，暴不暴躁我不管，可如果還這樣下去，恐怕我們是沒法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