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兮,命兮~
風雨飄搖兮,如天地之浮萍
眾世晃蕩兮,如醒覺之人心……
一首古謠悠揚綿絕傳響十萬大山,唱盡三千大時代。
謠聲停,天色青。
劉猴子慌逃大山,站於一片荒地返頭向望。
後方雲霧相接,白茫一片,劉猴子逃離之地幻白氣息流動,天機被掩,一切又不可見。
就算劉猴子再來此,沒機會的話,也不可尋到了。
“玄霧終迷人心,道法隻留機緣。”劉猴子哪能懂這些,此時的他惶恐不安只顧逃命。
迷失萬裡深山十天,饑寒交迫野獸凶脅不斷,潦潦倒倒才回到村子。
有此經歷後,劉猴子閉口不談。
但天命誰懂?
此後的十年間,天道不光,人間慘寰。
饑荒猖狂,災疫席卷,惡人當道奸人算計,大地民不聊生。
像劉猴子們這樣的原始村落更是狀況慘烈,差點幾乎絕村。
家家戶戶窘迫,堪堪難以生計,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一次得知,劉猴子在吃醉酒下發瘋,嘴裡跑火車,說出了十年前的舊事。
眾人都認為他是醉瘋了,胡言亂語的,沒當回事。
但一向沉穩精明的張大軍卻若有所思,他翻了許多舊物,尋到了一些細節。
張大軍覺得劉猴子所說並非全真,但也非全假。
張大軍琢磨認為那裡多半有一座墓穴,而且來歷可能極為古老!
一座古墓,多半埋著些有價值的東西,如果能尋到並帶回村子,就能去外面去換取些物資,就能緩解一下村裡人的生活狀況。
回頭想想,他的老母親現在還在家裡老毛病直犯,隔壁二叔家孩子也剛剛成長還待嗷嗷哺育,村裡其他人的情況比比皆是,實在是不忍心啊!
說什麽他都得去冒險一把,去尋一尋那機緣!
幾日時間,在張大軍誒家誒戶的遊說下,大家半信半疑的組建了一支十多人的隊伍外加劉猴子這個假帶路人,因為劉猴子實在是不確定回去是不是還能找到那個地方,畢竟當年的那個場景還不時現他腦海裡,久久不散!
不管了,劉猴子也是一咬牙,決定拿出生死,與大家共存,要去搏一搏了!
村裡人家家再一次勒緊褲腰帶擠出余糧送給遠行隊伍,但也僅僅只夠他們三日的口糧,剩下的乃至於回來的食物只能靠隊伍在深山裡用生死去和凶猛野獸換了。
每個人拿起所需的東西,整頓一番出發了,緩緩而行的隊伍向詭秘的大山走去,歪歪扭扭的,在山的面前宛如一條蠕蟲,漸漸消失於遠方。
……
“誒,俺說劉猴子你倒是想起來了沒有噻,磨蹭啥呢”
“啪~”
黃齊一巴掌拍在劉猴子的頭上,打斷了劉猴子的沉思。
“咦~山上怎麽又起霧了?”
“我想起來了,那洞穴應該,好像就在前方一點點……”
劉猴子回過神來,指著他的前面模糊的述說著。
的確,山頂又升起了大霧,但劉猴子沒注意的是,這白霧緩緩而起竟比十年前劉猴子來時的霧淡了些,它們飄灑的很是隨意,仿佛有些不真實了的錯覺。
休整的隊伍再次啟程,腳下奇特紋痕岩石哢哢發響。
半個時辰後,眾人到了那片荊棘之地,十年的時間使得這荊棘的茂盛更勝當初,亮眼綠意的豎葉下盡是密密麻麻的藤刺如同鋒利的劍尖充斥四方,
給人極具威懾力。 在劉猴子的提醒下,眾人對荊棘地進行了清理,耗費了大半日直近黃昏才開出一條勉強一個人通過的道路。
眾人略感疲憊,捯飭了一下又接著行走,前方的洞穴就在不遠處。
日落西山,黃韻漸去。
淡淡黃芒下,洞穴宛如當年,岩石相互交叉胡亂接著洞口,他們放眼望去昏暗洞內黑黃相雜,再看進深處則一片幽暗混沌,波瀾而起,疊蕩而伏,漣漪之花悄悄妖豔綻放不斷。
“都點燃火具,檢查東西,準備下洞了!”張大軍瞄了一眼洞內大概狀況,對身後的眾人嚴肅說道。
“不行,為保險起見,先讓個身手幹練的下去探探,不然一不小心全折在這裡可怎麽辦?”精瘦的黃齊冷不丁來這麽一句。
“對,應該這樣的,俺讚同”劉猴子望了眼洞口,往後退了退,站一旁惴惴說著。
“也行,那讓劉二虎來試試吧,他的身子和力氣在我們村裡可是一把好手,反應能力也不錯”張大軍在隊伍中指出劉二虎,隨即在他的腰上綁了一個粗繩,讓他帶著砍刀和火具就緩緩下洞而去。
劉二虎表面鎮定內心發怵的摸索著洞口,順著亂石而下。
亂石高高低低凹凸不平覆滿苔蘚,劉二虎抖擻腳下一空,洞口前眾人的繩子止不住的快速下滑,劉二虎慌亂中直接墜落於地,火具破滅,下身傳來的劇痛直讓他大叫一聲。
慘叫透過洞口,眾人不禁毛骨悚然,張大軍搶過繩子向後死抓不放,並朝洞內不停呼喊。
片刻,得到劉二虎回應後,眾人才放松下來。
漆黑中劉二虎盤坐而起,悉悉索索點起火具,溫暖的紅光瞬間充滿劉二虎周圍。
劉二虎持起著火具旋轉觀察,一幅駭人畫面衝他而來。
那是什麽?
火光照耀下,一顆人頭般的碩大蛇首裸露尖牙,一動不動注視他,蛇身鱗片翻折密密麻麻滲出黑色血漬,斷了半截的蛇信子發著腥臭惡心的氣味。
這麽一個怖人的畫面,誰人不驚!
洞口張大軍再次突然聽到劉二虎的驚叫,再也忍不住了,他提起刀順著繩子一滑而下,向著劉二虎奔去。
張大軍也見了那幅景象,頭皮也不禁麻炸,但他隨即克制,顫微的手提刀衝前而去,對著暗中的蛇頭猛劈兩刀。
“噌噌”刀聲在洞中回蕩,蛇頭落地脆裂成幾塊,一灘黏稠液體流淌。
“哈哈,這畜生原來早已死了,屍體看樣子有些年月了”張大軍大笑著,接過劉二虎的火具要往蛇頭身後照去。
跳動的火焰亮清了蛇首後方,暗花色的橫條豎線交叉疊壓,一片蛇窩在火光下呈現,密密麻麻。
張大軍和劉二虎顫顫扭頭相視一眼,嘴口猛地倒吸冷氣。
它們立著不動,紛紛纏繞在中間一條更大的蛇身上。
那巨蛇立起而行,兩眼冒血,毒嘴凶牙,它已然僵死,但仍保持著生前的姿態。
它們都死死的盯著一個地方,張大軍和劉二虎順蛇勢看去,那竟然是洞裡深處的方向!
危險往往暗藏機緣,這些不可思議的景象讓張大軍和劉二虎不得驚懼又竊喜。
“有意思,連這等畜生都被吸引到這來,還暴死在這兒。難道這裡有什麽它們渴望的東西不成?可能真的有什麽大秘……”張大軍觸摸那些蛇體自語道。
“讓他們都下來吧,準備開活了。”張大軍對劉二虎指揮道,又看了看劉二虎身後的深洞。
“縱然這墓洞蘊藏千萬凶機,我等也要冒死闖上一闖!”。
眾人下洞整待後向洞內行去,很快到了岩石通道。
人人手持火具,通道內光度可比十年前劉猴子來時亮極了,這直接讓張大軍眾人大開了一番眼界。
通道裡,火耀下,黑皮妖舞,金霞飄天。
有人好奇用火光靠去石壁,那些不可捉摸的澀晦符號亮得更甚,生動變化宛如仙跡。
通道沿路莫測,聲響能控人心境。
劉猴子猶然記得當初那般感覺,便提醒眾人保持心中平靜,小心詭異。
即使這樣,還是有人在紅光金影中挺挺倒下,蜷伏著吐氣,上下不接,大喊頭疼炸裂,心胸悶動,看狀十分折磨。
“這樣下去不行啊!得趕緊走!”劉猴子捂著胸口朝眾人急喊。
“都給我聽好了,但凡能站立的去拉躺著的,但凡體力強的去背昏迷的。快點,全部行動起來,不然全耗死在這了!”張大軍步履艱難倚靠石壁,對眾人猛吼,想要迫使他們神智清醒來。
“走,快走!莫要停留!”眾人互相背扶,張大軍深吸一口胸中精氣,環抱著兩人,一個衝步就奔洞裡而去。
通道漫漫,時間仿佛被人操控,張大軍感覺雙腿有千斤沉重,如深陷泥潭步伐維艱,每一步感覺都能耗去他部分精氣神。
宛如度年,張大軍率先到達白石階附近。
他放下昏迷的兩人,腳下一軟直接跪伏在地,心胸狂熱發燙,額頭青筋串動不停,頭顱內也嗡嗡震動。
他想回去再救人,於是握拳強撐著軀體緩緩站立。
才剛站起,汗就順流而進眼眶,他眸神開始迷離。
下一刻,張大軍突然哇的一聲,一口黑血直噴於地。
張大軍又跪於地上,喘氣的身體止不住的抖,他回頭望了望通道,他已無力了,生死福禍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兩盞茶的功夫,通道裡由遠而近的傳來腳步聲,眾人臉色蒼白的從通道陸陸續續的出來,神情虛弱並癱坐於四周。
張大軍背靠石階看著眾人,神情恍惚間,他自覺有些後悔,是不是不應帶大家來此,現在還未收獲,就已成這般。
就在他準備歎氣間,突然反應過來意識到人數不對!
“怎麽回事,怎麽少了一個人?”張大軍驚然站起,再次清點人數。
“的確少了一個,是王家那個小子,可能動作慢落後了,沒到這裡,估計這會人可能已經沒了”黃齊精明的眼光打量著人群說道。
“不行,於心而論都是我帶來的人,就算拚了命,我也要去尋一尋他”張大軍毅然衝向岩石通道,眾人拉不住,隻得任張大軍離去。
片刻,張大軍奔回,一臉陰沉。
王家小子的屍體被擺放在眾人當中,只見那青年雙目充血,神情驚恐不已,其心胸崩裂,鮮血侵染全身,死狀悲慘。
張大軍默言直立,心中大疚,他大意了,他原以為這只是一座年份略古的洞墓,就算有防盜機關,但也不至於這麽凶,現在看來這情況直接算是妖了,他隱隱總覺得這洞墓穴不是他們表面上看的這麽簡單。
“不管了,我們所求不過為財,現在進退兩難,又能怎麽辦?”
“代價已經被迫開始付出了,我們甚至還不知道還要付出多慘重的代價才能達到目的。”
“已經至此,我們只能硬著頭皮前行了。”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如果我們能成功回去,扛大任者重撫!有大功者重撫!死傷家庭者重撫!”
張大軍儼然望著頹廢沉默的眾人,安撫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張大軍斂容不再語,喉嚨裡上下鼓動,再也忍不住了,又一口黑血噴湧而出,昏倒在地……
昏迷時,張大軍感覺自己做了個很長很怪的夢,夢裡玄綸奇幻仿佛暗示了什麽,卻又說不上來。
他醒來時,是在一道道驚叫聲中。
冰冷的黑暗裡,門擊聲砰砰炸響,森人黑影詭異緩緩形成,眾人驚恐聚集,指著四周亂語,集中的火光竭力給予著若有若無的明亮和溫暖,眾人懾懼不安。
“快看,那邊倒了一個!”
“是誰?”
突然人群裡有人大喊。
群人看去邊緣處,有一個青年雙目暴突,五官黑血流淌,直挺倒下。
接著一刻間隙,又有兩人倒了,照這樣的勢頭下去怎麽能行,大家都會被葬送在這兒的!
眾人悲呼,張大軍驚怒。
還未進墓,就已慘死幾人,這誰人能忍!
“操!”
“你大爺的!”
“真當我們是軟柿子這麽好捏嗎?”
“岩石通道裡老子沒法!”
“門殿裡的老子可以敬!”
“門外一堆雜影算個什麽東西,老子還給你們臉了?!”
張大軍暴跳而起。
“阿牧,請祖物來!”
“老子今天就滅了你這黑影,不行天道則不平人心!”
張大軍怒吼道。
一個背著竹簍的清秀布衣少年從人群裡擠出,走到張大軍面前。
少年放下竹簍,慢慢從中取出一座供台,少年虔誠端扶又從滿是香灰的供台中遞出一枚嬰兒拳大般的珠子,珠子圓潤紅透,光澤暗淡。
“再取祖經書!”
張大軍再次大吼,他是真的動了殺氣。
布衣少年又從一個匣子裡請出一本厚厚古籍,封面入眼兩個古字奇韻斂含,書章極其泛黃,多處殘缺斷頁。
張大軍擺供台於身前,手捧古經書,盤坐而下。
他緩緩閉眼凝神,再次睜開時眼中精光畢現。
又開書,嘴巴張合間,一段晦澀玄奧的經言在洞中傳響,供台上的圓珠瞬間紅光大放!
接著四周有詭秘黑影破滅消散,一聲淒慘的刺耳尖叫隨即傳來。
後面,眾人也坐下跟著音節誦吟,律音越來越宏大,在洞中綿綿纏絕,接著又衝出洞口沿繞通山不斷。
四周的黑影頻頻炸裂得更快了,道道滲人的尖叫聲也被經聲淹沒……
許久,張大軍感覺自己嗓子快啞了,實在是念不動了,他冷視周圍的黑暗發現沒有了黑影,才停下來。
他暗暗慶幸,幸好當初出發前去了一趟祖廟,給守廟的老頭子們求磨了半天才求到祖上的器物來保平安。
起初他們隻給了供台,但那幾個快掉牙的老頭子商量想了想又給出了一本古書,並教張大軍讀會了書頁中一段經咒,告訴張大軍說可抵邪祟,希望能夠幫到遠行隊伍。
詭異黑影破散,眾人心情平複。
隊伍時間人力耗費了不少,此地更是不可久留,黃齊搓手不斷,建議得盡快進入墓穴,拿到東西立馬就走人。
“那好,其他人原地休整,帶家夥事的幾人準備東西開墓門”張大軍迅速指揮。
然後他叫來阿木,讓其在白石門戶前擺好少許供品,燃土香紙錢,他要帶著眾人敬酒告知一番表誠。
“我等來自萬裡山外村落,如今世道難存,為解生計被迫打擾,實在該死,也不知此處洞墓主人名歷,他人若有諸多冒犯,請勿怪罪,如有因果請盡加我身!”
“於此,敬上!”
張大軍豪邁喊話,灑完酒水便讓幾個青壯年強啟墓門。
墓門前幾個青年漢子粗氣不斷,白石門緩慢打開,塵封的氣息撲面而來。
“各位,入墓注意凡見棺槨須先敬香鞠躬,隻取小物件,大物件勿動,切記!”
“走,不要落單,隨我進墓。”張大軍帶頭率先入門。
墓門不大,火光下跨進一看豁然開朗,空間直接就廣闊起來了,滿是雕紋的石柱樹立超過兩手之數,神眉鬼道的符文爬刻著面面石壁,這應該是一座宮殿規模,眾人打量著四周。
慢慢有人發現,墓宮四個方位分別落坐了四間門室,門上四尊不同惡獸與泛紅符文纏繞盤坐,遠遠看去頗有點鎮壓的意味。
“大家注意安全,速速去取了四門中的物件,大殿中央集合!”張大軍招呼眾人行動。
眾人歡躍分散,大殿中間就剩下張大軍、劉猴子、矮個子男人王慶,布衣少年阿牧和不願去尋寶的人。
火具減少,光度降低,四周又開始昏暗了,王慶無聊到處巡視,火光暗淡下無意瞥著劉猴子身影,直讓王慶心驚肉跳,指著劉猴子大喊。
他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在劉猴子的背上對他陰笑,還流著血吐著舌頭舔舐劉猴子的耳朵。
幾人被王慶的一驚乍嚇到了,紛紛移火具向劉猴子照去,火光下又什麽都沒有。
劉猴子反正是被嚇怕了,無論如何抓著張大軍的手臂就是不放。
慌亂中幾人行走到大殿中央上面台階,劉猴子在黑暗裡胡亂抓,一下子摸到一個森森頭骨,又使他神經大條一番。
幾人巡聲照去,一個人形骨架衣衫襤褸,垂頭盤坐在一個石台之上, 讓幾人倍感奇怪的是這人骨頭竟有淡淡的金澤,破爛的衣服背面有個殘缺得快看不清的圓形圖象,其殘圓內暗藏線條長格迷幻排列,身上處處盡顯神秘。
男人王慶眼光毒辣,發現骨架腰間別著一塊青銅腰牌,伸手便想去取。
牌起,聲響。
骨架下的石台猛然巨響,一聲、兩聲、三聲,愈響愈烈,大殿開始震動,殿裡滿天風塵飛舞,火具刹那熄滅,一處又一處詭異尖叫響起。
張大軍幾人捂住流血耳朵連忙退到大殿中央,急呼眾人趕快逃命。
殿中慌亂一片,各種聲音摻雜。
墓殿外,白石門戶緩緩關閉,眾人躺在地上心跳個不停,個個驚慌不已。
時間移動,石門內響動並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大了,連石門都搖動個不停,仿佛殿裡有東西要急衝出來。
張大軍看勢頭不對,又呼上眾人得趕緊離去,此地絕不能留了!
眾人攜手奔過岩石通道,或許是因為逃命的強烈本能,這次速度竟比來時快多了。
洞口外逃出生天的眾人,貪婪的呼吸著外界的新鮮空氣,下一秒眾人陸續一口黑血直湧而出,大家頓感毛骨悚然,紛紛哭喊要逃離這個詭地。
但此時怎能走得?
山上現滿大霧,漫迷人眼,連踏出一步都不能!
張大軍沒法了,呼喊少年阿牧,只有再勞請祖物,試上一番。
山頂上,玄奧經聲響起,祖珠子大放光芒,照射四方。
張大軍左手祖珠,右手祖書,身邊霧氣鎮散,前方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