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猴子,你……你擱哪兒呢?你他娘的給老子快點啊”,一個穿著粗衣簡布的男人正喘著粗氣站在一座山的山腰上向山腳喊道。
此時山上正起著大霧,一縷縷白煙飄騰而起,如遊龍般繚繞,聲音透過層層霧障穿至山腳,在山間形成道道回響。
“來了,來了,急個屁啊”,劉猴子彎了彎腰,把他那破了幾個洞的褲子一提,從一堆有人那麽高的雜草中站起,轉頭往山腰就是一嗓子。
“咕咕嚕”,劉猴子一摸他那肚皮又叫了,他嘿嘿一笑。轉身就向他的左前方跑去,大概個十幾米左右,那裡有一片樹林,裡面全是紅色的果子,顏色妖豔至極。
“哈哈,這肯定就是村裡老人們說的紅果,鐵定錯不了!”說即,直往嘴裡塞,又給褲袋裡裝。
山裡霧漸漸更濃了,一陣急風吹過,像攪白糖糊似的。
劉猴子也不知怎麽的,突然下意識的往他剛才解手的地方瞥了瞥,這不看還好一看給他從樹上嚇掉下來,就那麽一瞬間他的後背直冒冷汗,頭皮發麻。
他看到了什麽?
只見他那蹲坑的地方,人高似的雜草隨風擺動,柔軟而緩慢,好像一個又一個女人向他走來,越來越近,盯著他滲陰笑,一雙手仿佛要將他抓住。
不!不能說是像了,這簡直就是真的一樣!
失了魂的劉猴子,猛地給了自己一耳巴子,努力讓自己癱軟的雙腿站起來,然後就是就是一個勁跑。
山路崎嶇不平,劉猴子連滾帶爬,嘴皮打哆嗦不停嘀咕著“是幻覺!不要怕,是幻覺!”
他好像覺得還不夠,又趕忙向山腰上的幾人驚喊道:“張大軍,你們等等我啊!可別丟下我!”
山腰上的幾人聽到他的驚喊,頓時就忍不住笑了“這劉猴子,平時好吃懶做的就算了,這還膽小起來了”。
“真的,要不是還要讓他帶路,我都恨不得一腳踢他滾回村子去,來了屁事乾不成還浪費大家的口糧”幾人中一個名叫黃齊的精瘦男子埋怨道。
“行了行了,都說少幾句吧。都是一個村的,要團結,要團結。忘記了嗎?我們來此處的目的是什麽!”張大軍看著遠處狼狽跑來的劉猴子。
先問問看,到底出什麽事了。
急跑來的劉猴子,顧不得地上的泥一屁股就坐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上下不接的說道:“下……下面,草…草裡…女人……抓我!”
眾人聽完,大笑不止。
黃齊指著劉猴子笑罵道:“好你個劉猴子,好吃懶做就算了,還貪生怕死,這下還想女人,你是想美了做白日夢呢吧”。
旁邊一個矮個子男人靠近劉猴子細看細看的,突然,指著劉猴子的脖子,大吼道:“劉猴子,你脖子上怎麽有一雙黑手印,怎麽還是女人的!”一聽到這話,劉猴子冷汗飛冒,腿一伸白眼一翻,直接當場昏死。
“呀,怎麽這麽不受嚇啊,就這樣昏了?”經矮個子男人這樣一番調侃,眾人更是哄笑不止。
“好了,都別鬧了。正事要緊,你們幾個輪換著背他,我們先到山頂再做打算”,張大軍出來主持公道,他是隊伍的主心骨,也是這次目的之行的發起者。
山路險惡,沿道多妖豔之草,紛紅駭綠的,多看一眼都易迷人心智,張大軍幾人差點多次因此跌下山間。
他們心裡都清楚,就據沿途來看,此山多異大半可能會有驚變!
沒有辦法,
他們此行已走了大多,乾糧也所剩無幾,就算目的完成,回去的路上也沒有可飽腹的東西了,運氣好還能搞點野味否則就得餓著肚皮,能否帶著那些東西回村只看天命了。 “快,將劉猴子放在地上,使他清醒”,張大軍幾人到達山頂後,竟然發現這山頂峰巒起伏宛如龍脊,岩石古老散亂,好不驚奇。
黃齊一巴掌將劉猴子拍醒,搓手詢問著:“小子,你倒是睡舒服了,那洞穴在哪兒?趕快帶路。”
劉猴子揉了揉眼眶,你們得讓我想想噻。
坐在亂石上的劉猴子大腦飛轉,事情瞬間回到十年前,那還是他的少年時期。
劉猴子的祖上有過幾代風水因緣,對大河山川,地形走勢了解些許,但傳承到了他曾祖父那輩就斷了。
而劉猴子兒時與曾祖父相處更是甚少,每每與祖父坐在一起,晚年的祖父在吞雲吐霧中總愛神往叨叨。
“遙東方之際,白星浮沉。納萬氣之始,函定乾坤。”
“起伏有命,豈止朝夕……”
“終是不可尋~不可尋啊!”又隨即搖搖頭緩歎。
年少的劉猴子是何其的好動,又怎會放過這種有趣之事,終於在祖父一次伶仃大醉下,誘出了祖父的些許秘言,再加上自己的大膽猜測,也已是八九不離十。
原來,祖父愛念叨的話是祖上世代傳下來的,那個神秘的地方大概在村子的東方,距離不詳。
那個地方被說得邪乎,甚至可能會有傳說中所說的機緣,可保人富貴,祛凶祁福,當可化解一切。
祖上的其他父輩們都不太相信這種事,不願意搭理。
但由於後來那個時代,出現了各種動亂,祖上的父輩們面臨著各種危險,生存不下去了,沒辦法,不得不信其,又將希望寄托於此。
他們開始不斷派人尋找,但都毫無結果,最後不了了之。
據劉猴子祖上知情人的敘述,他們朝著村子的東方行走,不管走多遠,走多少時日,要麽找不到目標,要麽就是大霧彌漫不見天日,最終前方不可行!
但漸漸熬過劫難後,劉猴子祖上出現一些驚豔之人,其胸有大志,含不甘之心,年老臨死之際以己的壽命為代價,狂算天機,耗死幾代英才,點點積累得出一個模糊不清的玄論。
“千世劫難,萬世機緣。”
“以命求道,終窺星點。”
“緣起又緣滅,紅塵中始現……”
這是劉猴子祖上最後一個先生絕氣臨了惶惶道出,告誡後代子孫,尋不見,人心莫強求,大道終留一線,隻待緣起時……
此後,隨著祖上傳承斷層,這件事也逐漸平淡在歷史中。
而少年時劉猴子天性頑皮經常到處瘋闖,自從知道了祖上這麽個奇誕的事情後,更是無限向往,嘴上不說心裡老早就琢磨著去祖廟裡偷看族書上的東西。
少年心性使然要往祖上所說的那個地方去,偏不信邪要去尋那玄乎的東西。
起初,他只是在村子周邊的小山蕩悠,懊惱無果,又繼續擴大范圍。
開始隔村子有半日路程,一日路程,一日半……接著超過一日半的路程,就不行了。
由於乾糧和體力的限制,路途中還得應對山林中的毒蟲猛獸,使劉猴子隻得作罷。
年許,劉猴子稍稍壯點,他決定再來一次。
如果這次還是無果,他大叫斷言這定是祖上逗人的戲言。
這次,他準備了兩日路程的口糧,加上他正值年輕,估計能行個兩日多的路程。
時機千變萬化,誰能道個清楚?
山野中奔波兩日,看遍地勢,什麽都還是沒有,危險的野果野獸倒是一堆。
這不,山間漸起霧時,劉猴子正被一頭黑熊追著。
霧起封路前路茫茫,不管了,劉猴子一咬牙硬著頭皮就往前衝,以身跌霧。
劉猴子不知道自己拚命跑了多久,他迷失了,在山上,在林間,在霧裡。
他只能憑借著心去走,毫無目的,毫無無方向的。
“滴答~”水聲緩緩從劉猴子耳邊傳來,清脆而又悠揚,在劉猴子的心鏡激蕩,仿佛被洗滌了一般。
他的心神被牽引著,向前方行去,迷霧漸淡伸手可見,接著一座山林屹立眼前……
山間道道雲霧盤繞如同枷鎖,不知覺只顧逃命的劉猴子已奔到山中,他抬頭巡視一番,只見滿山遍野的妖花豔樹直撲他而來,毛骨悚然,定睛又看再猛地眨眼又宛如死物。
“顧不得了!跑!”劉猴子心一狠嘴一哆嗦直奔山上而去。
疾草攀延魁樹擋面,劉猴子莽撞而行,本來沒有路的,現在直接就給衝開出來了一條路。
跌跌撞撞到達山頂,滿地岩石淨顯古老氣息,劉猴子不敢怠慢,後方一聲獸吼傳來,又讓他急奔前方灌叢,踏步而進一片荊棘,刺痛感直湧心頭讓劉猴子大叫一聲,慌忙中腳踝一崴,直摔而下,一路翻滾衝進一個坑洞。
“哐咚”在陰暗潮濕的洞穴裡順滑而下,後腦杓敲在石頭上的劉猴子當場昏去。
第二天清晨,晨曦縷縷透過洞口映照在劉猴子滿是血痕的臉蛋上。他緩緩睜眼打量了周圍,“誒呦~可疼死俺了”一伸腰便是冷叫一聲。
掙扎了多次,劉猴子艱難爬起,準備向爬出洞口,離開這裡。
臨了到了洞口,洞內一股呼呼陰風飄飄而來貼在劉猴子的背上,使他不禁抖擻。
鬼使神差的回頭一望,一串銀光一晃而過,頓時讓他好奇之心猛增。
俗話說有錢才能使鬼推磨,劉猴子雖然沒錢,但此時劉猴子的好奇心可比錢還要管用。促使之下,他邁著腿往裡去,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摸索著。
洞穴不長,洞勢緩緩傾斜向下,深處一片昏暗,神秘氣息翻湧,仿佛有另一個世界連接著。
劉猴子順道而下,走著走著不過幾段氣息呼吐的時間,他腳下的路就從泥濘土壤變成岩石磚塊。
“好不驚奇!”劉猴子大喊著。
他更加的好奇了,決定繼續走下去。
憑借洞內的絲絲暗淡光線,劉猴子觀察到他的兩邊都成了岩石壁。
一塊塊規則的岩石排集在一起,粗糙的岩石盡顯渾暗,劉猴子伸手觸摸,凹凸的異樣即刻從指尖傳來,那感覺極為奇特。
光線的偶爾照耀下,他看見了,那些岩石壁上有東西!
是什麽?
好像是一些密密麻麻的符號,歪歪斜斜極為細小,有的有點像字但細細一看卻又不完全是字,它們整體雜亂無章,但每一塊磚塊分開卻又極為規整。
還有,照射下的磚塊竟然在緩緩變色,越來越暗,最後如披了一身黑皮。
讓劉猴子更為驚奇的是那些怪異的符號,竟在那黑色的皮膚下顯現,呈淡淡的金色,如同呼吸一般一隱一現。
“嗒~~嗒~”劉猴子捂著激動的心繼續向前走去,鞋子踏在岩石磚上發出如悶鼓般的響動,緩慢而沉重,那聲音在岩石通道不斷旋繞竟久久不散,接著又遞進劉猴子的耳中,不知為何劉猴子的心跳得更快了,節奏也漸漸同那岩石鼓聲一樣,越來越快,讓他有些承受不住捂著心臟直跪在地上。
“這樣下去可怎個辦!不行!俺得一口氣過掉這個該死的通道”劉猴子喘了口粗氣,猛起勁子就是往前衝。
跑了半個時辰,劉猴子終於過了岩石通道,前面出現了一個白色石階,他一屁股癱坐在石階上自說著驚險。
他回頭望了一望,背後漆黑一片,在那靜謐的黑暗中隱隱有個輪廓。
他在身上搜搜摸摸拿出一個特製火引子,呼的一吹,一朵脆弱的火花出現在這黑暗的死潭裡,顫顫搖曳。
劉猴子借著這紅光四處探悉,一座白石門戶逐漸現出眼前,在白門兩側直立兩座惡獸黑石雕塑,凶牙利爪拱向白石門中。
而門上,一個赤腳裸身的高大怪人呈現,那怪人的身上刻滿了各種符文,三頭六臂拿著許多奇怪兵器, 火紅的短頭飄逸而起,嘴露尖牙面色嚴肅,眼含冷光直盯遠方,橫跨而立一股威嚴直衝劉猴子而來。
劉猴子猛然退步,覺得這圖畫人眼睛有怪,就不敢再盯著了。
尋視了周圍就這一個門戶,劉猴子想了想決定打開它。
他後腳抵住石階,身子用力向石門推去,大吼一聲,石門毫無反應。
“嘿,俺還就不信邪了!啊呸~”劉猴子雙手一搓,重新擺好姿勢,這一回他青筋暴起,大吼一聲,全身力勁爆發,匯力於門。
頃刻,白石門任然不動!
“這下真沒力氣了”劉猴子靠門而坐,喘氣而說,心胸起伏不停。
劉猴子有點倔,推不開,就坐著想起法子來。
就在他心緒浮動,目光呆滯間,那惡獸石雕的眼珠竟在緩緩轉動。
接著劉猴子身後白門突然震動,一聲巨響頓時讓劉猴子暴跳而起,全身直接炸毛!
那淡淡的火光弱降極致,差點隕滅。
劉猴子不安的盯著周圍,四周黑暗飄浮纏繞不斷,有模糊陰影形成,化為人形輪廓手提尖刀,斜斜看去刀口竟有暗色的血滴滴落,它們都向著劉猴子緩緩走來,頗有要取劉猴子小命之氣勢。
劉猴子哪裡能見得這樣的場景,他強忍著昏死的衝動,激烈的求生反應讓他指揮著發顫的身體。
他猛吸一口雜氣,狠咬舌尖提神,在這仿佛能吃人的黑暗中,朝著洞口的方向拚命狂奔。
空蕩的岩石通道開始作響,無名物質噴散彌漫旋轉,黑暗宛如深淵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