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提著那柄,已經被他安裝完畢的洛陽鏟,眼睛反覆在平原荒地上,來回眺望。
手握粗柄洛陽鏟,遲遲沒有行動,但是心中,開始默默計算起下鏟位置。
平地尋墓,毫無土壤變化、風水堪輿可參。
距離上,也沒有樹木等物體,作為參照物,雖然大體位置,是在弟弟口中的那句,八百至一千米。
但在這片荒原,兩百米x兩百米的范圍內,長寬就按正方形覆蓋算下來,也足足有兩三個足球場那麽大。
雷聲中傳出,一陣陣高頻厚沉的訊息,已經表明這個窯口,甚至比之前那個明墓,都要宏大。
也就說明腳底下這個窯口,如果不是空洞,而是真正的墓陵,那佔地,至少要有一百多個平方。
按四公頃范圍,向下落鏟,粗略估算起碼需要三、四十次反覆下杆提土。
運氣好的話,幾次、十幾次便能帶出男人想要的夯土。
如果運氣不好,兩人折騰半天,目測天都已經破曉。
這還僅僅只是粗略下鏟,到了下針計量墓體結構時,那套繁瑣,才是讓男人真正頭疼的地方!
抬頭望了眼,逐漸停歇的大雨,如果再打下幾道霹雷,男人便能從腳下的動靜,來確定具體位置。
顯然男人臉上的神色,已經表明,他並不會將希望,寄予在時有時無的雷聲中。
即使天上打下霹雷,他一個人在這片空曠的荒原上,也跑不過來。
而對雷聲極其敏銳的殷仲,已經站在力場之中,再聽也是如此,至於腳下的動靜,以男人對自己弟弟的了解。
即使沒有打雷,殷仲站在那裡,地下沒有傳來任何響動,他都會感到腳下,有什麽東西在亂竄。
也不知是身體裡的運動細胞發達,還是得了多動症,如果往他身上掛個熱氣球,他都想左腳踩右腳,讓自己原地起飛!
相較於男人按著鏟子,一言不發,思索著哪種方法,才能成功的憂慮。
殷仲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握著鐵杆來回轉圈,如果周圍有觀眾喝彩慫恿,殷仲都會忍不住,來一場即興鋼管舞,相信那場面絕對勁爆;
似乎感受到自己大哥,想要吃掉他的犀利眼神。
身體瞬間止住,停下他那,如同毛毛蟲般的蠕動行為;
“大哥,別急!老弟有的是辦法,咱可是正兒八經,學過茅山術的有學之士。
雖然下鏟,屬於超出玄學范圍的事儀,但咱也有通過最科學且靠譜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說話的同時,不慌不忙從右腿褲兜裡,掏出幾枚圓形硬物。
起初男人以為,殷仲掏出來的器物,是打卦用的茭杯。
直到聽清,殷仲手中發出的金屬交錯聲,以及口中一句句念念有詞的戲言:
“富婆好、
富婆香、
富婆就是黑暗中的一道光、
只要富婆指的對,連夜搬進別墅內!”
說完,雙手用力一拋,手中數十枚一元硬幣,像是炸開的煙花,嘩啦啦掉落在,殷仲面前的泥濘草地上。
此時殷仲的注意力,完全被草地上的硬幣所吸引,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大哥那張大臉,已經黑的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
男人松了松扶在洛陽鏟上,一直止不住抖動的糙手,強行按捺住想要挖個坑,就地先把殷仲埋了再說,的想法。
心中喜怒交織,暗暗腹誹道:“弟弟這個小腦袋瓜,比西門慶都淫蕩,
行為卻堪比柳下惠,也沒見你領回個‘弟妹’讓大哥也沾沾光。” 但身體還是向前傾了傾,低頭望向殷仲拋在地面上的硬幣。
這個時候、這個方法,無論有沒有用,總要找一處,先打一鏟子上來再說。
“南邊2枚硬幣、
北邊3枚硬幣、
東邊1枚硬幣、
西邊5枚硬幣、
其中西邊的五枚硬幣,和北邊的三枚硬幣,疊在一起當屬最多,所以先從西北處下一鏟子,如果鏟子中提不出夯土,再轉向西面。”
一道不怎麽靠譜,但又聽起來非常合理的聲音,在男人耳邊響起,分析的頭頭是道,且讓他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畢竟男人此時也沒有更加“捷徑”的方法來確定墓葬位置,雖然這個做法,玄學中充滿了科學。
當然如果不是殷仲兜裡,可以拋出的只有硬幣,相信他還能玩出點新花樣,來確定腳下墓葬的方位。
不過這次,除了真信了他的邪,好像也只能如此。
殷仲說完,迅速彎腰將丟在草地上的硬幣,重新撿起,擦拭乾淨後,裝進褲兜,生怕有人和他搶似的!
硬幣裝進口袋後,拽著地上的鐵杆,一溜煙,朝著西北方向跑去。
身體已經迫不及待,準備在周圍,隨便選上一個位置,把鏟子打下去。
殷仲站在到目的地上,總感覺腳下的位置,有些別扭,心裡又有種說不上來的膈應感。
隨後又向前挪了幾步,這才心滿意足咧著嘴巴,露出上下兩排白皙的大牙,站在原地嘿嘿傻笑。
在男人看來,弟弟更像是拉屎找土坑,全看有沒有眼緣,而不是深淺。
畢竟就是再挪他個十幾步,也僅僅只有七八米的距離,相較於腳下百平方的空洞,影響不是很大。
如果能打到夯土,只是一鏟子便能開花,如果打不到,再挪幾十步也是白費。
走到殷仲身旁,男人提起洛陽鏟,輕輕杵了杵地面。
因為下過雨的緣故,剛落下的鏟頭,便被一些稀泥草屑所裹附。
拎起鏟子,甩了甩鏟頭上的泥巴草根,雙手再次握住洛陽鏟的尾柄,對準腳前處的位置,身體與鏟子的距離,與肩保持在同一水平線。
鏟子頭重尾輕豎著對準地面,雙手猛地用力,鼻息間發出渾厚的吭氣。
左右來回旋轉,男人握住杆身緊了緊手心,一點點將其抽出。
當洛陽鏟的鏟頭,把泥土從身前的圓形洞中帶出時。
男人甚至連看都沒看,直接用腳踢了踢杆身,將鏟頭處的泥巴磕了出來。
如男人所料,鏟頭內磕下來的圓筒狀泥壤,呈土黃色,軟而綿密。
男人清楚,如果下面有墓,即使明、清、墓葬,墓穴上面的泥土層很淺,自己手上這根,短而粗重的洛陽鏟,也不會打到“砌合層”。
即使再往下打七、八十公分,探洞沒過整根杆子,隻留下幾厘米,方便提出鏟尾的深度,也帶不出男人想要的夯土。
再次將洛陽鏟,對準已經打出的探洞,手臂用力徑直向下鑿打。
來回用洛陽鏟的鏟頭,反覆往上帶土。
沒幾分鍾,眼前圓形泥洞的深度,就已經足足可以將整根洛陽鏟,沒進洞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