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嘶吼著,雙眼已經被妖氣染成黑色,渾身顫抖,就像一隻剛被放出牢籠的野獸一般。
張牧瞪大了眼睛,手不由自主得開始顫抖起來,那晚地鐵上第一次遇到妖的恐懼感和無助感籠罩心頭。
景震劍身周圍從虛空中發散出縷縷白煙。
白煙慢慢收攏到張牧身邊,狂人仿佛感受到了景震劍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雙腳向後退去,雙手撐在地面,怒目圓睜。
劍也似乎察覺到自己的主人正在陷入危險之中,劍身微微顫顫。
此時,張牧一把緊緊握住了景震劍。
劍身溫度逐漸升高,可越是變得越燙手,張牧越是不想放開,逐漸感受到劍就要融入他的手中。
他拋開了腦中的雜念,心中默念著“以正滅邪,以正統萬。”
景震劍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通過他的右手不斷生根發芽,金色的脈絡逐漸從張牧手掌向手臂蔓延。
他感受到周圍虛無空間中的能量被逐漸凝聚,像河流奔向大海一般,這些能量不斷藉由掌中的景震劍流入自己身體內部。
再一次,張牧感受到了時間在他身上被無限減緩。
天空中飄落的細雨,也仿佛被定格在一瞬之間。
身前狂人猙獰的面孔也像一副畫一樣,停留在眼前。
景震劍像是一個在乾旱沙漠中行走的旅人看到了一眼清泉,而這周圍空間的能量就像生命之水,不斷被劍身所吸收接納,劍也隨之發生變化,逐漸變得膨脹、修長。
在張牧眼中,時間停留在了無法觸及的界限上,完全停止。
他從容地起身,看著面前形狀恐怖的兩個狂人,他們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體內的血脈經絡也像雨後森林中的地蘚一般呈現在張牧面前。
一股股黑氣順著他們的經絡,隨著血液,遍布全身,最終從皮膚上鑽出來,有部分凝結在眼球上。黑氣在他們體內橫衝直撞,顯得十分詭異。
隨著景震劍不斷地從虛空之中汲取能量,劍身仿佛無法支撐,原本金屬的外殼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金色的光芒從中不斷泄露出來。
黑氣仿佛感受到景震劍的變化,逐漸從兩個狂人口鼻中湧出,漸漸匯聚成兩個人影。
“去你的吧!”張牧大吼一聲,不等它們成型,舉起右手的劍,朝其中一個刺去。
劍身觸及到黑氣的一瞬間,仿佛被什麽東西頂住了。
張牧瞪大了眼睛,黑氣中一隻手用雙指夾住了劍鋒,緩緩從裡面走出一個穿著清涼的女人,身上僅僅蒙了一層細紗,腰間掛了一塊玉佩,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
他急忙用另一隻手遮住眼睛,右手用盡全力也無法移動劍身毫厘。
“劍不錯,可惜看起來它的主人配不上這把劍。”
那女人用手把著劍鋒,看起來毫不吃力,反而往前一走,將壓得張牧向後退了一步。
張牧本想開口反駁,話明明到了嘴邊,就是無法張嘴說出。
她從身後掏出一杆煙槍,架在了嘴邊,赤色的眼瞳邪魅盯著張牧,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嚓--”煙頭突然自己著了起來,女人深吸一口,然後輕輕朝張牧吐出了一股紫色煙霧。
紫色煙霧逐漸散開,消散之際居然形成一顆顆小小的骷髏頭,然後消散在空中。
張牧見狀,也顧不了其他,松開擋住半邊眼睛的左手,雙手握住劍柄,用盡全力往後拔。但劍仿佛被卡住在了那個女人手上,
還是一動不動。 女人仿佛對張牧失去了興趣。一松手,張牧失去平衡差點摔了過去。
張牧仍想拚死一搏,剛抬起右手,女人身後的黑氣中突然伸出一隻修長且乾枯的手臂,一把就將他的脖子扼住,高舉在半空中。
手臂十分乾瘦,就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膚裹著骨頭,紫紅色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張牧脖子中,血液順著手腕滴落下來。
“唔……”張牧痛苦地握住鬼手手腕,他的臉憋得通紅,窒息的感覺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真不想死啊……可惡……好難受……誰能救救我……不想死啊……”
張牧被鬼手掐著脖子,拎在半空中,求生的本能讓他雙腿不停的蹬著,就像被捕殺的一隻兔子,雙腿無力地踹著空氣。
女人站在原地,雙眼漠然地看著這場景,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
景震劍被甩在地上,劍身上的裂隙相比之前,又增加了許多。
女人似乎厭煩了,輕吸一口煙槍,嘴巴緩緩吐出紫色煙霧。她輕輕搖晃著頭,一隻腳又重新踏入了黑氣之中。
張牧似乎已經撐到了極限,雙眼已經充滿血絲,鬼手死死捏著他的脖子,手指逐漸收攏用力,再用點力氣,就要將他的脖子扭斷。
人生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他腦中閃過,從記事開始,到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一幕幕熟悉的畫面從眼前略過。
自己即將要走完這平凡的一生,要說不平凡之處,或許就是從遇到妖開始。
張牧緩緩閉上眼睛,好像已經接受了這一結局,緊緊握住鬼手的雙手也松開,雙腿也停止了掙扎。
此時,時間仿佛又開始了運轉,細雨灑落在張牧臉上,微風拂過景震劍,發出低沉古怪的聲音。
在場的眾人被突然出現的一幕驚到:張牧被狂人散發出黑氣中伸出的鬼手掐在空中,一個陌生的女人憑空出現在觀內。
阿儺見狀也不再旁觀,朝鬼手襲來。
“是劍在嗚咽嗎?”張牧仿佛從微風拂過劍身的古怪聲音中,聽到了嬰兒哭泣似的動靜。
他再次張開右手, 手臂上金色的脈絡紋仿佛連接著丟在地上的劍,用力一握,劍如同瞬間回到了手上。
“去你的吧!”張牧再次大吼一聲,揮劍朝鬼手手臂砍去。
劍將鬼手一分為二,斷臂處血流如注,不過不是普通的血,而是黑色如同石油般粘稠的液體。
張牧脖子上的手也松了力,被他摔在地上。
阿儺見狀,對著地上的斷手輕吹一口氣,如同被腐蝕一般,鬼手骨肉分開,逐漸消失在虛空之中。
“凌月狐。原來是你在背後操縱。”趙天看著眼前這個妖豔的女人,恨恨說道。
凌月狐緩緩轉頭,赤色的眼瞳仿佛能洞穿世間萬物。她看著趙天,反而一臉無辜地說道:“妾身好冤枉,是你們用符籙喚我前來的,我怎敢不從?”
說罷,她拿起了腰間那枚玉佩,上面刻著一個“伶”字。
“你怎麽會有我師叔張伶的飾物?!”趙天大吃一驚,他知道這凌月狐喜歡蠱惑人心,並以男人心肝為食。
凌月狐抿嘴笑道:“他給我的唄,我又打不過他。還能搶來不成?”
張伶?張牧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熟悉,突然記起剛到虎龍山那天晚上遇到的那個瘋酒鬼也叫這個名字,而且酒鬼似乎也是這正心派的道士,也認得這景震劍。
趙天似乎不信凌月狐所說,口中念念有詞,手掌中逐漸形成一團紫色的雷電。
“住手!”突然傳來一句男人的聲音,趙天手中的紫雷逐漸消失不見。
眾人抬頭看去,一個腰間挎著酒壺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大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