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汐接下來幾天有空就去找這些黑人交流,引導他們主動學習大乾文化,帶他們走到街上去,還給他們講述在大乾生存必須遵守的規則。
最初幾天,廣州的百姓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黑人,還會覺得有點害怕,可自從了解到發生在這些黑人身上的悲慘經歷之後, 大乾人骨子裡的那份溫柔善良就溢出來了,極快地接納了他們。
平時路上見到的時候,還會主動招手打招呼。連著幾天下來,黑人們總算放下了戒備和不安,遇到熱情的大乾人,還會靦腆地回個笑容。
許佑汐在黑人裡發現了幾個特別聰明的, 學習和觀察能力都非常優秀,安排自己的人把這幾個著重培養, 並且讓他們作為黑人們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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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三年, 四月十七。
陰雨連綿了好幾日,廣州總算迎來了晴天,許佑汐也松了口氣,可以返程回京了。
“到這就可以,都不必送了。”
許佑汐著急趕回上京,離開廣州前,她留了份聖旨,讓廣東提督學政嚴隨負責接下來的所有海上交易。
至於這批大不列顛人運過來的牛羊豬之類的牲口,許佑汐特地從系統裡兌換了優化牲禽優點的藥水,混到牲禽地水源裡喝下去了,他們所繁衍出來的後代也將繼承它們的優質基因。
許佑汐又安排了廣州知府馮一,專門負責飼養那批從海外運過來的牲口,選擇本土品質上佳地牛羊與這些海外牲禽進行雜交,孕育出性價比高的牛羊豬。
事情安排妥當,許佑汐就出發了。
廣州這邊的官吏大多都知道許佑汐要返程了,匆匆趕到城門口送行,提督學政嚴隨、知府馮一、何江義將軍, 包括那幾位被她特殊關照的黑人也過來了。
就在許佑汐準備騎馬趕路前, 其中一位黑人出聲攔住了她,說是有件禮物想要贈予她。
許佑汐翻身下馬,笑著接過了黑人雙手遞過來的紙張,紙張上被木炭塗鴉地滿滿當當。
黑人的表情似乎有些焦慮:“我們不太會畫這個,都是大家憑著感覺,整理出來的。”
許佑汐盯著紙張看了許久,忽然笑了起來:“圓圈表示了你們的國家,大一些的橢圓是指大不列顛帝國?空白地方是大海,這條直線代表著從大不列顛行駛到大乾的海路?”
“您實在太厲害了!”黑人忍不住驚歎,“不過我也不能確定這條路特別準確,如果您需要開船過去的那裡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帶路的,我記憶力特別好……”
大概是許佑汐這段時間總是和黑人們聊天,還時不時打聽外面這些國家的具體位置和情況,讓黑人們覺得許佑汐或許是想去前往外面的這些國家。
“謝謝,這個禮物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許佑汐鄭重道,“你們介意我把這張地圖分享給其它人嗎?”
黑人拚命搖頭, 生怕被誤會:“當然可以,您是我們的大恩人!這不過是我們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心意而已。”
說完, 黑人用力鞠躬後, 便主動退到後面去了。
許佑汐盯著紙張看了好一會兒,在腦海中將地圖完來繼續完善了些後,才招了招手,把何江義三個人喊到身邊問道:“這是一張從大不列顛到大乾的海路圖,你們能看懂嗎?”
幾人幾乎同時陷入了沉默。
呃,這些塗鴉……
他們應該看得懂嗎?
“這張地圖看著是很潦草,但是卻把除了大乾以外的國家基本都畫全了。”許佑汐吩咐徐令給她找了支筆,開始給紙上的圓圈做起了中文標記。
許佑汐好歹也學習過世界地圖,理解黑人的塗鴉對她來說難度並不算大。
輕輕幾筆勾勒,她就把大乾的位置凸顯了出來:“這裡是大不列顛,他們這一路過來,會經過好幾個國家,這些都是與他們回家實力旗鼓相當的地盤。但是這裡的一整片區域,就是這些黑人的國家,領土已經被大不列顛在內的幾個國家瓜分了。”
“過去的時候,我們潮商做生意,看似去得很遠,但是都沒有抵達過大不列顛附近。假如這些商人受辱之後,不回來了,那我們的商人也可以前往那邊的幾個國家,再次尋求合作。”
許佑汐說著,聽她講話的三個人也不斷點頭:“等蒸汽船造好,就可以帶一批潮商走出去,我們的人也得去看看外面國家究竟處於一個什麽樣的情況。”
“好的,大人。”
何江義表示同意,另外兩個官員跟著他表了態。
“行,時辰不早了,我得趕路了。”
許佑汐點到為止,騎上了馬,和身後的眾人告了別,就正式出發了。
空曠地田地時不時吹來幾陣伴著青草泥土氣味地春風,幾隻蝴蝶在野花身邊翩翩起舞,樹葉上滴答落下幾滴昨夜的雨水。
“陛下,我們這是去找鮑公子?”
徐令騎馬來到了許佑汐的身側。
“對,看一眼。最近幾日廣東附近的雨天多,看完就離開,路上盡量不要耽擱。”
許佑汐憑著記憶前往那個村落,那個村莊應該是建在半山坡的,許佑汐騎得馬還沒進山,路就已經非常難走了,黃泥黏附在馬蹄上,一行人地速度也是越來越慢。
因為之前來過這個村落,村長是記得許佑汐的,聽到村裡人說許佑汐回來了,激動地跑到村門口迎接。
“大人,您來了啊。”
許佑汐去年冬天前來過這裡,當時也是因為連續下了幾場大雨,山上發生了滑坡,出山的路變得極其難走。
當時這些百姓著急出去賣菜,但是又沒有辦法背著竹筐翻山越嶺,眼見著新鮮的蔬菜都擺要壞了,都快把村民急哭了。
許佑汐正是因為聽說這裡發生了天災趕過來的,所幸是沒有人受傷,她便有條不紊地安排官府出人負責給這邊清路,同時叫這邊村落地百姓醃製蔬菜來延長蔬菜的腐敗期限。
“不用特別招待,過來看望一位朋友,看完就走了。”
許佑汐找到了鮑有今,發現他正在拿著本書,一邊看一邊喂豬。
“李思!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拒絕了奇貨鋪掌櫃的所有幫助?在這裡住的習慣嗎?”
鮑有今擦了擦臉上的灰塵,笑著道:“都說了我是來吃苦歷練自己的,村民們都是吃苦,總不能就我一個人享受吧。”
“你吃得消?”
許佑汐發現鮑有今整個人明顯清瘦了不少,臉上現在都看不出來有肉了,穿著當地百姓地粗布衣服,甚至都很難看得出他是內閣首輔家的公子。
“你就放心吧,後面都會慢慢改變的。我現在都養起豬仔了,等村子裡漸漸有錢了,大家日子好過了,我的日子也會好起來。”
“遇到困難,去奇貨鋪求助,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和我們客氣。”
“行了,幫我給珮謠、何慕卿報聲平安。”
……
鮑有今看著許佑汐地馬兒漸行漸遠,靠著身側地木柵欄,嘴裡嘀咕著:“豬兒啊,趕緊長大。”
村長也好奇地走過來:“鮑秀才,你認識李思大人?”
“我們在上京讀書的時候是同窗。”
村長忍不住投去了同情地眼神:“既然是同窗,您,怎麽就淪落到,這種地步呢?上京多好,非要來這種小地方受苦,你該不會是得罪了什麽權貴吧?”
“當官值得尊敬,養豬就不值得尊敬了嗎?村長,你以後就懂了,這叫人各有志,卻大道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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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佑汐在四月底趕回了上京。
不過剛進上京城,她就隱約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上京的街頭巷尾好像都在議論自己?
什麽女帝免除某地稅收一年;
女帝新修水利,可以救治多少人了;
女帝又建了什麽什麽,實在是功在當下,利在千秋……
許佑汐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些事情,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事情發生在這段時間,錢是許笑笑批的。
但是她分明囑托過了許笑笑遇到和錢相關的事情,直接丟給戶部去處理,也就是說,杜致意在這段時間批了不少項目?
想起杜致意,許佑汐還是很放心了,可能確實是些利民的事情吧。
許笑笑聽說許佑汐回來了,特別高興地過來邀功:“汐汐,我幫你做了好多好事情!”
“你幫我?”
聽到這三個字,許佑汐本來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對啊對啊。”許笑笑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你有沒有發現整個上京的百姓都在誇你!”
誇獎是沒聽出來,但是大冤種的味道是有了。
“我給你批了好多好多項目。”許笑笑滿臉期待,好像在等待表揚,“汐汐在民間的威望肯定越來越高了。”
許笑笑繼續暗示,聽懂了沒,威信值高了,就可以買新的替身了呀?
礙於旁邊於大人還在,許笑笑也不能明說,只能努力地眨眼睛,她還動不動就看兩眼旁邊的於薛敬。
啊?
許佑汐把疑惑地目光投向了正在看熱鬧的於薛敬:“於大人?”
於薛敬見躲不過了,立刻滿臉嚴肅認真道:“陛下,臣一介武官,大字都不識幾萬個,怎麽能乾預得了笑笑姑娘批奏折呢!”
所以呢?
許佑汐多了幾分明悟,這兩人該不會是為了不讓許笑笑繼續暫代自己當皇帝,就故意把事情搞砸了吧?
想得美。
她就不信了,難道還有她許佑汐解決不了的爛攤子嗎!
“行吧,朕知道了。”
於薛敬刻意摸了摸剛染白地幾根頭髮,主動申請道:“陛下,臣這一月時間覺得精疲力竭,懇請陛下放臣回去休息幾日。”
“批了。”
等於薛敬離開,許佑汐看向了許笑笑:“你要回背包裡嗎?”
許笑笑摸了摸下巴:“其實,我還能批!但是既然汐汐都這麽說了,我也就勉為其難回背包吧。”
這次和上次比起來沒有太大的不同,許佑汐回來,上京一切回歸正規,很正常。
可直到傍晚的時候,許佑汐才意識到自己把事情簡直想得太簡單了!
“你說什麽!國庫空了?!”
許佑汐頓感天旋地轉。
“陛下,您沒事吧?”
杜致意有點不明所以,這些錢款不都是陛下自己批的嗎?
“朕,沒事。”許佑汐艱難笑著道,“最近朝廷花錢地地方挺多的啊,呵,朝廷都有些入不敷出了。”
杜致意輕歎:“陛下,其實臣也是實在不明白,您這段時間為什麽要批這麽多項目的經費。”
“原來是朕……批得啊。”
許佑汐在內心反覆念起了許笑笑地名字,她快氣哭了。
摔!
她跑來跑去累死累活賺錢,回來竟然發現家底沒了。
她這是什麽鬼運氣,在擁有了敗家爹,敗家娘,敗家爹之後……
又喜提了敗家女鵝?!
“陛下,您忘了嗎?您最近隻把容大人關於中學的批款給了戶部,臣已經幫您拒了。”
“哦。”
許佑汐已經沒力氣思考這些了,她接下來還有廣州輪轉製造局的一百萬兩白銀沒給,神機營的五百萬兩白銀沒有支付,還有雪災災後重建地撥款沒有給出去……
把現在的她賣了也賺不到這麽多銀子啊!
“杜大人,你知道上京哪裡有財神廟嗎?”許佑汐有氣無力地詢問道。
杜致意滿臉驚訝,沒想到陛下為了賺錢,竟然願意付出這麽大:“臣聽說上京城外有一家財神廟香火比較旺盛,也比較靈驗……”
“等等,朕不需要香火旺的,你幫朕查查一共有多少廟就行了,朕挨個去。”
許佑汐深深覺得她這次必須得多拜幾家財神了,畢竟現在只有一個財神爺顯靈地話,已經救不了貧困無助地她了。
“陛下,您辛苦了。”
杜致意還是沒能理解陛下當初答應批準這麽多地方經費的意圖,畢竟陛下這個時候看上去似乎格外痛苦。
可惜了,他也很窮,實在無法分憂了。
許佑汐苦笑:“行了,杜大人下去吧,讓朕單獨呆一會。”
她現在是有苦也沒地方訴啊!
除了拜財神爺以外,她還得想想去哪裡騙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