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陽,宛如一輪金色的弦,鑲嵌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雲層中,隨著天地的脈搏而升起。
雲海中,遠處的山峰若隱若現,依稀現出雪白的山頂。
伴隨著這清晨的日光,營地裡四處響起此起彼伏的操練聲。
越過最後一排營房,穿過一片綠茵茵的草地,靠近山腳處,一排紅色圓心的箭垛,遠遠地立在那裡。
其中一個箭垛,正不斷被箭射中,拳頭大小的紅心,上面的箭矢顯得有些擁擠。
“嗖”
又是一支翎羽箭,正中靶心。
百步開外,王威正從箭袋裡抽出另一支箭來,搭在弓上。
“這是第十支了,再中紅心,就是十發十中。”
旁邊的王元,正從箭袋裡抽出箭來,準備瞄準另一個箭靶施射。
“威兄,你這一個月的箭,可是沒有白練,射術可比以前強得太多。”
飛燕在一旁,正給腿上綁著沙袋,看著遠處的箭靶說道。
王威不言語,把最後一支箭射中靶心,才開口道:
“李巴教給我的辦法,可真管用。”
“原來我看遠處的靶心,總覺得很小,擔心射不中。”
“自從按照他的方法,我現在看靶心,從一開始的指甲大小,現在已經是蘋果般大了。”
“李巴說,再練上一陣子,也可以像他那樣,射百步以外的銅錢了。”
王威垂下弓,看著兄長施射。
王元搭上一支箭,凝神閉息,射了出去,同樣正中靶心,才回頭對王威說道:
“李家善射,在大秦也是出了名的,經過他的調教訓練,整個秘法營的射術,現在都是百發百中了。”
幾個人口裡的李巴,說的是秘法營左衛尉,大秦將軍李信之子。
這個身高九尺,細腰乍背,濃眉虎目的左衛尉,此刻,正帶領百名屬下,在不遠處出早操。
其父李信,作為王賁的副將,隨王氏家族,討滅了趙、燕、齊,曾經親率三千鐵騎,千裡追殺燕太子丹到衍水,逼迫燕王獻上了太子丹的首級。
在始皇統一六國後不久,李信不幸因病故去。
李巴被選入秘法營,一路從士卒,做到了左衛尉,在競爭激烈的營中,完全憑借著一身過硬的武功。
李巴秉承了家族的高超武藝,弓馬嫻熟,精通戰陣,頗有當年乃父之風。
在逐項武藝中,李巴尤其擅射。
前幾日,李巴就曾當眾秀了一下他的射術。
當時,空中雁陣飛過,李巴對眾人說:
“看我射第三隻雁的頭。”
弓弦響過,第三隻雁折翅墜落。
營卒跑過去撿起雁來看時,果然羽翎正穿過雁頭。
憑借出眾的武藝,李巴在秘法營中統管左營,是蓋聶手下頗為得意的將領。
而正是由於王、李兩家祖輩之間的關系,王元、王威在這裡見到李巴時,自然是既親切又興奮。
雖然論輩分,李巴是兩人的叔叔,但畢竟年紀相差不過十歲,不過幾日,幾人就如鐵子般親熱。
王威力大,開得二百斤弓,每天纏著李巴,討學神射箭法,進步飛快。
此刻,正是早操時間,兄妹三人,獨自在這裡練習。
說話間,王元已射完了一袋箭,飛燕幾個縱步,跑近看了一眼,又跑回來道:
“十箭九中,元兄還要再努力喲。”
看著腿綁沙袋,仍然步履輕盈的飛燕,
王元笑道: “我的箭術當然還要提高,小妹的輕功卻進步不小,叫你飛燕,可真名副其實。”
隨即話鋒一轉,解釋道:
“說實話,剛才射那一箭時,我有點走神。”
飛燕來了興趣:
“兄長想啥子事情了,說來聽聽。”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無論大小。
王威似乎對此也有興趣,注目兄長。
王元索性也放下手裡的弓,看了看兄妹二人,頗為正式地問道:
“你們發現沒有,贏高公子可是和以前不太一樣呢?”
飛燕興趣盎然,緊盯著王元:
“怎麽個不一樣?”
沒等王元回答,王威說道:
“兄長的這個感覺,我也有,飛燕可能不知道,原來的公子,可不是這樣的。”
飛燕眼睛又轉向王威道:
“公子早先是哪樣的?”
另一邊,王元像是追憶,又像是自言自語,將飛燕的目光引了回去:
“變化就在他殉葬之後,好像完全換了個人。”
王威點頭:“我看也是,比以前和咱們在一起玩耍的時候,好像成熟很多,你們說,是不是經過殉葬以後,他想得開了呢?”
“我聽說,這人啊,要是經歷過一次生死,其他的一切都是屁事兒。”
飛燕一臉的不屑道:
“哎喲喲,威兄好像參透了生死似的,你又沒經歷過,你怎麽知道。”
王威不屑加一地“切”了一聲。
王元越過飛燕的目光,看著遠處的箭靶,喃喃說道:
“從再次見到公子那天開始,我就有這感覺,他不僅穩重了,眼光也更長遠了,好像更有思想,更有韜略了。”
王威慨然道:“那還不好,說明公子經過這次災難,變得成熟了。”
王元將目光轉回到王威臉上,說道:
“尤其讓我吃驚的是,一個月前,那次公子與蓋掌門閉門會談後,蓋聶對公子,好像更尊重了。”
王威馬上讚同道:
“是啊,是啊,這一點我也看出來了。”
“蓋聶是什麽人啊,當今天下第一劍客,墨家钜子,黑冰台掌門,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可如今對公子,處處體現了尊敬, 你們說,公子是不是有什麽降服人的魔法?”
飛燕的目光,在兄弟倆的臉上來回盤旋了好一番,才接過話頭道:
“公子畢竟生在帝王家,也許就是和我們不一樣呢?”
王威見飛燕滿眼好奇並關切的眼神,眼珠一轉,取笑道:
“看看,我們的大小姐,一說起公子來,就特別來勁,平日裡看公子的眼神,也充滿了崇拜,是不是有點那個意思啊,快說。”
飛燕臉上一紅,搡了王威一下,嗔道:
“淨胡說,哪有?人家都很正常好不好。”
“呦呦喲,還很正常,正常的話,你臉紅什麽?”
“死王威,看我不收拾你。”
說著,飛燕跳起身來,對著王威就是一拳。
王威早有準備,一個提縱,跳出老遠,對飛燕道:
“來啊、來啊,你不是輕功厲害嗎,來追我啊。”
飛燕起身就追,王威尥開大長腿就跑。
兩人的輕功,都很了得,轉眼在王元眼中,就變成很小的人影。
王元看著兄妹倆追逐的身影,微微搖了搖頭,笑道:“這兩個長不大的家夥。”
不遠處,贏高正向這邊走來,王元忙收起弓箭,迎了上去。
“公子,早。”
贏高望了一眼遠處追逐的兩人,笑著對王元道:
“把他倆都叫回來吧,鹹陽來消息了,咱們去蓋聶房裡商議一下。”
“好咧。”
王元一聽,精神頭立馬高漲。
他知道,這意味著贏高要帶著秘法營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