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言了。”塞羅冷聲說道。

　　他半抬起手臂，地面湧動的紅光高高升起，那閃爍的猩紅散發著毀滅的氣息，周圍的一切在紅光中紙團般扭曲破碎，眼前的空間術式毫無反抗能力地被破除。

　　言荒眼前一黑，再一看，眼前哪裡還有婦人的身影，他已經回到了小道，熟悉的雨聲再次響起。

　　“她死了?”

　　“沒有。”塞羅語氣變得略有些生硬，只見他垂著眼搖搖頭，抬腳就向前走去，“她來的不是本體。”

　　言荒點點頭，就是懷疑婦人不是本體這他才會問這一句。

　　他也敏銳察覺到了塞羅的心情有些不對，雖然聽得出來塞羅在努力控制語氣。

　　但可以明顯感覺到其中的難受與壓抑，包括未散的怒火。

　　以塞羅爺爺的實力必然不可能被來自婦人的汙染所影響。

　　那隻可能是婦人的話觸發了塞羅爺爺的情緒。

　　從這個角度來看，敵人無疑算是小成功，已經影響了塞羅爺爺的狀態。

　　就像現在塞羅爺爺表現出來的樣子，言荒偶爾會覺得他不像一個老年的貴族與超凡者，因為有時候他玩心很大，有時候也會不知道原因的嚴肅與正經。

　　就像是在陰暗與光明兩端搖擺的鍾擺。

　　鍾擺?

　　想到這裡，言荒的思緒猛然一炸。

　　這與普通的居民又有什麽區別呢?鮮明的陰暗。塞羅爺爺身為一個年邁的超凡者貴族，玩心大的時候像是一個孩子，到了某些時刻又出奇嚴肅正經。

　　大多數時間，對，就像別的鎮民一樣，沉鬱安靜。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超凡者，都會受到超凡力量的影響嗎?”

　　言荒跟上步伐，拋出了一個問題。

　　“或者說，詛咒?”

　　言荒深吸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超凡力量，真的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東西。

　　塞羅聞言，腳步略微一緩。

　　“不是超凡力量。扭曲的影響，是無處不在，又無法逃避的。”

　　塞羅沒有正面回答，但這樣的解釋，已經把答案擺在面前了。

　　無論是超凡者還是普通人，都會被無處不在的情緒影響所潛移默化的改變。

　　會使得人性越發陰暗，使得喜好更加鮮明。

　　“背棄夜祖信仰是否會好點?”言荒沉思了一會，詢問道，他的聲音也不由得沉了下去。

　　畢竟，這些東西很有可能來自夜祖。

　　“這是天理，不是隱秘。無論是人類還是生靈，無論從何而來，都得遵循。”

　　塞羅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點，怒火再次上湧。

　　天理，又是天理。

　　塞羅知道這個世界會帶給所有生靈扭曲與壓抑，乃至於瘋狂。

　　這與夜祖有關系，就如教會所說，夜祖創生一切。與是否信仰夜祖沒有關系。

　　這是每個稍有些資源的超凡者，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並非什麽隱秘。

　　真正隱秘的是這個說法的來源。

　　很多人以為這個說法來自於無夜人，這些從所謂別的世界到來之人。

　　實際上，塞羅聽他的組織的上層說，這個說法，最初就來自於本土。

　　究竟是什麽人，可以跳出自我思維之外，看到人性的改變……

　　畢竟，在這個說法出現之前，在人生的軌道上，在周圍的一切皆如此的情況下，不可能有人意識到這一點。

　　事實上，哪怕這已經成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這對很多人來說也是一種很難理解的說法。　　因為他們根本沒經歷過，更不知道所謂“正常”的情形該如何。

　　某些無夜人說他們陰暗扭曲，他們倒說無夜人奇奇怪怪。正正常常的東西，哪裡有什麽陰暗扭曲。

　　“那爺爺你……”言荒張口說話被塞羅的手勢打斷。

　　“我知道你想問我為什麽變了心情。”塞羅說著，深吸一口氣，“找到幕後的超凡者的時候，你會明白的。”

　　他不是不想回答塞羅的問題，而是言荒最近在他的有意引導下，顯然已經開始思考那些語言難以描述的東西，這種問題用事實來說明更好，語言有時並不能展現全貌。

　　言荒張張嘴，還是沒把話說完。

　　其實他想說要不要休息一下。

　　離家越來越近，道路也越發寬敞。

　　遠遠的，消化著這幾天龐大信息量的言荒又聽到了那淒婉的小提琴聲。

　　他不知道這小提琴究竟是什麽人所奏，但他真心想稱讚其勤奮，已經是好幾天聽到了。

　　雖然配著這雨聲與陰天來聽有些壓抑，但這非常契合鎮北的風格。

　　出了小道，面前就是中區街。

　　雜貨鋪門前，塞羅回頭。

　　他指指言荒衣服的側面， 開口道:“進去換換雨衣和衣服。”

　　言荒眼睛一瞪，換衣服?他順著塞羅爺爺指的方向一看，他的雨衣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掛了一個大口子，雨水順著口子溜進去浸濕了衣服。

　　他知道衣服濕了，但隻當是從雨衣邊邊溜進去的水流，不想是破了。

　　塞羅爺爺雖然有些時候很奇怪，但心還是細的。

　　麻溜跑進去換好衣服。

　　言荒見塞羅爺爺就愣愣地立在門口雨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興許是讓他生氣難受的事情，也或許是別的。

　　言荒沒有出聲，靜靜走到了塞羅身旁。

　　塞羅余光瞥見言荒，拉回了思緒。

　　一邊向著右邊走去，一邊開口道:“多半不用戰鬥。凶手沒有惡意。”

　　“爺爺相信她的話?”言荒好奇，他知道塞羅爺爺肯定有理由。

　　“她的精神到了那個地步，是做不出說謊這種思維的。另一方面，我確實沒從超凡者身上感受到。”

　　“我們要去東影街，東影街六號。我問過巴特萊，那裡住著一對老年夫婦，其中，丈夫是超凡者，妻子則是普通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二人的狀態恐怕都好不到哪裡去。

　　一個疑似製造了凶案，另一個被超凡術式改造，隻余留下了極其微弱的理智。

　　不一會。

　　二人走到了路邊一個搭著亭子的台子上。

　　這裡是蒸汽馬車的乘坐點。

　　東影街如果真的步行過去，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