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圖撤掉遮蔽術式把他留下。但有些太遲了,他出現的太突然,沒能成功。”
塞羅提提手杖,頗有些遺憾地說道。
他一開始完全沒想到真的會有超凡者敢直接穿梭到他臉上,然而等他出現了再撤去遮蔽術式,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問題不大就是了,已經鎖定方向了。”
言荒在一旁認真地聽著,那個神秘的超凡者似乎對於將死之人有著不可知的規劃,目前他露面的兩次都是有生命消失的時候。
而且做的事情都是將人的意識拉入一個空間。
可這,意義又在哪裡。
“呵。其實也可以理解。”塞羅搖搖頭,面色有些玩味,“這麽做多半是因為他不是真正的活人,他敢這麽做也是因為他多半已經沒了理智。”
“敢直接閃現在我這個老頭子面前的超凡者,在這塊地方,還沒有。”
塞羅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自信,這是出於實力。
他一個忘祖之人能孤身在有執法隊與教會的洛克鎮這麽活躍,絕不是一個貴族身份能解釋得了的。
大街上,塞羅擋了一下言荒。
“停,我用術式消除一下影響。”
興許是剛剛的術式衝擊,使得大街上幾乎沒有了人在活動,都縮回了家中。
塞羅站在大街中央,高舉手杖,一陣無形無聲的波動緩緩擴散,將整個街區覆蓋。
原本縮在家中還在心悸的居民們突然就感覺到一陣心安,關於剛剛的記憶也在逐漸模糊。
“繼續走吧。”塞羅甩甩手杖上沾上的雨水,又拉緊雨衣,帶著言荒一路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不過這天也真邪乎,雨怎麽就不停了。”
塞羅嘟囔著。
確實是這樣,言荒抬眼看向天空,被雨水劈裡啪啦糊了一下巴雨水,又順著脖子流入衣服。
一陣難受的濕冷。
“人在長大過程中會變得越發陰暗與鮮明嗎?”
言荒想起今天跟梵妮聊天過程中產生的思考,詢問道。
“啊。可以這麽說。”塞羅點點頭,今天回答問題竟然出奇的爽快,“如果沒有無夜人與孩子的存在,也根本不會有人意識到這個問題就是了。”
“還是那句話,這就是天理。哪怕是無夜人,到了這個世界,也只會不斷被同化,失去特質。”
“超凡者尤其如此,因為與天地的聯系越發緊密了。”
天理。
言荒心中重複道。
如果這就是天理,那他那各種本不該有的刻板印象又從何而來,誰又塑造了他的天理?目的又何在?
不,他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被他遺忘了。
就好像,本該重視與在意的事情,他似乎,根本沒有深入思考,被什麽東西所阻隔……
塞羅沒有聽到言荒提後續的問題,回過頭望了眼言荒。
言荒微低著頭,雨水掛在雨衣上形成了細流。
沉鬱而不知所思。
“思考的東西多了會很累。”
塞羅扭回頭,低聲道。
“尤其這個世界有無夜人,有超凡者,有普通人,有夜祖,有各種你還未見過也無法理解的東西。”
“在擁有足夠的實力之前,能做的永遠只有眼前的事情。”
不管怎麽說,在沒有實力的時候,哪怕明知一些事情,能做的也永遠只有面前的東西。
無論誰都一樣。
他說這些沒指望言荒可以就此解開他內心那不知在何處的心結,
這只是一個退路罷了,想不通,理不清的時候,至少還知道著眼眼前,而不是鑽牛角尖。 二人走著,來到了小道。
進入小道的時候,雨聲似乎小了許多。
或者說,耳邊的一切聲音都被縮減了許多。
“呵。”塞羅一笑。
他抬起頭,莫名地拉拉雨衣,將手杖露出來。
言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迅速觀察著周圍。
“轟!”
一陣轟鳴,整片天空刹那變為了一片黑暗,緊接著是牆壁,地面,不出一個呼吸,二人周圍的一切就都已經化為了黑暗。
他們,被拉入了陌生的空間。
塞羅,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任何的反抗。
“不愧是沒有腦子的死靈。”
塞羅悠然道。
緊接著,塞羅手杖高舉,他看起來明明就是一個老人的形象,但隨著手杖的舉起,一陣讓人心悸的龐大氣息澎湃洶湧。
“咚!”塞羅將手杖砸在了黑暗地表。
地表的黑暗如同水面被巨石砸入,波瀾湧動,又好像水面下有什麽恐怖之物在潛藏。
一抹猩紅的光芒從黑暗地表噴出,仿佛活火山不斷湧動的熔岩,黑暗水面波動的越發激烈,透出的猩紅越來越多,直到那黑暗完全被猩紅湮滅,恐怖的猩紅之流構成了一座龐大的法陣。
黑暗被破除,黑暗中隱藏的東西也顯露了出來。
二人正前方不遠處,一個老婦靜靜佇立著。
不過這個老婦大抵已經脫離了人的范疇了。
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看起來像是死了數天的灰白枯槁的臉皮被硬生生塞上去了五官,眼珠一片陰翳,露出的雙手乾枯扭曲,這也是身上少數正常的地方了。
身上的其余部分,都已經被腐化扭曲的不像樣子,四處增生著觸手與骨質凸起。
“你不是他。”塞羅的面前自動浮現一面光盾,抵禦來自對面的汙染。
這個婦人不是製造慘案與閃現到他面前的那個超凡者,但身上有與他類似的氣息。
他們都不是真正的活人。
面前這個老婦甚至不是真正的超凡者,只是被特殊途徑的超凡者改造,擁有了極其微弱的自我意識,本質上還是怪物。
改造的源頭,自然是那個膽大包天的超凡者。
“你是代表自己還是代表他。”塞羅開口詢問道。
在這個法陣內,這個老婦沒有逃脫的可能。
老婦僵硬地抬起一隻手,她的嘴沒有動,但是空中響起了一陣囈語。
言荒聽不懂,也聽不真切。這似乎是某種特殊的說話方式。
“沒有惡意?”塞羅哼笑一聲,“說什麽有無惡意有意義嗎。他已經造成了六個人的死亡。”
塞羅能感受到眼前這個老婦身上沒有背負人命,後續也沒有製造命案的能力,這個老婦製造出來這麽一個空間,已經幾乎耗盡了她體內的超凡基礎,這也是他現在肯與老婦說話的原因。
不管那個超凡者有無惡意或者說是出於什麽目的,既然造成了人員的傷亡,那遭到審判或者限制是無法逃避的。哪怕是功大於過,懲罰也絕無可能少得了。
更不必說目前看來,那個超凡者根本沒有所謂的功。
又是一陣囈語響起。
“其實我不太明白你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塞羅搖搖頭。
“你一無法阻止我,二什麽也做不到,不惜把自己暴露在危險裡,就為了說他絕無惡意,讓我們放過他?”
“或者說,現在的你,只是被負面情緒放大後的衝動所驅動?根本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
言荒望著言辭犀利的塞羅。
塞羅爺爺在面對超凡事件與超凡者時,完全沒有平日裡的溫和與跳脫,顯得犀利而堅決。
婦人放下手,囈語依舊。
塞羅微微低下頭,沉吟了一會。
“不管是誰,也不管為什麽,我發覺。”塞羅的聲音變得有些陰冷,“超凡者總是會有種發自靈魂的傲慢。”
“超凡力量帶給你們的,似乎永遠只有對人性的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