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珠道:“韓大俠過獎了,我們不過也是為了自保。”
韓少康讚道:“僅僅是自保就讓應天教栽了那麽大一跟頭,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宗正忽道:“以韓大俠如今的聲望,應天教當然不敢明著來江西逞凶。”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稱讚韓少康,其實另有深意。
談蒙和王小斐因為應天教生死不明,孫澤祿袁賁不知下落也就算了,薛春梅是因為重病,還沒趕上宗法天的報復就去世了。
可韓少康呢,他憑什麽到現在還安然無恙,難道真的是憑著他“豫章太守”的名望,讓不可一世的宗法天有所忌憚?
池招雲向他投去了詫異的眼神,韓少康幾十年老江湖,怎能聽不出他話裡藏著試探,便道:“宗法天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只不過韓某在江湖上薄有名聲,又在江西立足多年,所以他才有所忌憚。其實這段時間我已經發現應天教的人在江西多地出沒了,他們並沒有什麽動作,我還在奇怪怎麽應天教突然來了江西,現在看來,是因為你們的緣故。”
宗正暗叫厲害,剛才那番話他的確有意試探,可韓少康三言兩語就把話頭轉向了他們。
宗正也知道韓少康與葉流珠池招雲的先輩是故交,按說他不該這麽不明事理,但經過金蟬教和武當派之間的過節之後,他對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正道大俠,都抱著懷疑的態度,所以才出言試探。
眾人正說話間,門外響起一個嬌媚的女聲:“義父,可是有貴客來了?”
三人眼前一亮,一個姿容豔麗,身材婀娜的女子走了進來。
這個女人葉流珠他們也見過,就是那天在滕王閣前,隨韓少康一起出現的韓露。
韓露進屋後,目光在他們三人臉上一掠而過,閃出一絲微笑:“我聽時叔叔說父親有幾位故人之後來拜訪,就是這三位嗎。”
“露露,剛好為你介紹幾位朋友。”韓少康微笑著,向葉流珠池招雲宗正介紹了乾女兒,然後說道:“這是我義女韓露。”
三人起身見禮,池招雲道:“韓小姐我們見過的,那天和韓大俠一起出現在滕王閣的。”
韓少康道:“原來那天你們也在現場。露露,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去做。”
韓露道:“什麽事?”
韓少康把葉流珠等人在上清宮的遭遇跟他說了,並道:“你馬上去查一查伏擊他們的人究竟是誰,是不是和上清宮那幫人是一夥的,這件事我原本交給你皮叔叔的,現在你協助他一起。”
韓露道:“女兒遵命。”
韓少康道:“你們別看露露是個女孩子,但這幾年我韓家還多虧她了,很多事情我忙不過來的,都是她替我去做。”語氣中滿是欣慰。
韓露笑道:“義父哪裡話,我們一家人,我身為女兒多乾點事也是應該的。”
宗正道:“不知韓小姐打算怎麽查,那幫人行蹤詭秘,可不好找。”
葉流珠道:“是啊,那天我們交手,我們一個朋友追他們去了,至今還下落不明呢。”
韓少康道:“你說夏侯靖嗎,嗯,他是袁賁的徒弟,露露啊,你在追查這幫人的同時要留意一下夏侯靖的下落。”
韓露道:“是。其實這也不難,我們一早就留意到張家的叛徒張德全和一些黑道中人往來,幫助張家解困其實也是我們計劃的一步,我們想看一看對方究竟是什麽人,想要幹什麽,往後的事只要按部就班的來,總能摸清對方底細的。
” 池招雲道:“那就拜托韓小姐了。”
韓露道:“你們是義父老友之後,我是義父的乾女兒,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們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會幫你揪出凶手,替你們出這口氣。”
葉流珠道:“韓大俠要幫司馬家和金沙幫查案,現在又多了我們的事,我們實在過意不去。”
韓少康道:“賢侄女這是拿我當外人了?別說你們跟我有這麽重關系,就算你們與我素不相識,遇難了來找到我,我也絕不會袖手旁觀。其實我有種感覺,意圖控制張家的,和路上伏擊你們的,以及現在司馬家和金沙幫之間的恩怨,我覺得他們之間一定有著某種聯系,我們三管齊下,沒準能把這一切的幕後真凶給挖出來。”
池招雲道:“那我們就先謝過韓大俠了。”
韓少康板著臉道:“怎麽還叫我韓大俠?”
池招雲葉流珠相視一笑,齊聲道:“韓伯伯。”
韓少康笑道:“好好好,我和小斐春梅二十年沒見了,原以為這輩子是見不到了,沒想到命運把她們的後人送到我這來了,哈哈哈哈,你們放心在我這住著,就拿這當自己家,露露啊,你不是一向喜歡結交英雄豪傑嗎,流珠招雲還有田少俠都和你同齡,又是打敗應天教的少年英雄,你們多親近親近。”
“那是自然。”韓露拉著葉流珠和池招雲的手,細細打量她們,美目含笑:“其實我剛剛一進屋看到三位,就有了親近之意,尤其是這兩位妙人,你們要是不嫌棄,以後我們就以姊妹相稱,不要再叫我韓小姐啦。”
韓少康道:“我還有點事要做,讓露露帶你們隨便逛逛吧。”
韓露當即帶著三人在把韓府逛了一圈,並告訴府中所有仆人,這三位是貴客,要好生伺候著。
韓少康家大業大,府中光仆人丫鬟加起來就有一百多個,如果不聽他的名號,單在他家看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富戶家庭。
韓露一邊帶他們逛一邊跟他們介紹,韓少康原本也是個鄉下孩子,完全是憑著自己的努力才能走到今天,掙下這偌大家業。言語神態間充滿了對韓少康的敬仰之情。
晚間韓少康備宴給他們接風,然後由韓露安排房間住下。
三人顧及到還在客棧的奚寸金,就對韓露說還有個朋友沒來,韓露十分熱情,要他們把那位朋友請來一塊招待。宗正去了趟客棧,請奚寸金一起去韓家,奚寸金稱病推脫,宗正看出奚寸金有心事,幾次想問,但奚寸金不肯明說,也沒辦法。
韓露安排好一切後陪三人說了會兒話,有仆人來找,稱有人要見她。
韓露道:“就說我今晚要陪朋友,讓他們明天再來吧。”
三人知道韓露也算韓府半個管家,這個時候有人來找一定是有什麽急事,便讓韓露先去見客人。
韓露臨行前又囑咐了一遍仆人,並對他們說想要什麽盡管吩咐,別見外。
來見她的不是外人,是江湖號稱“梅嶺雙劍”的李仁俊,李仁赫兄弟。
之所以說不是外人,是因為這兄弟倆與韓少康父女很熟,三年前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認識了韓少康和韓露,從此來往頻繁。韓府上上下下也都知道這兩位年輕才俊是小姐的好朋友,每次見到他們總是客客氣氣的。
梅嶺雙劍近兩年名聲蒸蒸日上,又年輕,前途一片大好,韓少康並不反對他們和乾女兒來往,但也不太讚成。
因為這兩人名聲不佳。
“不佳”並不代表“惡”。
梅嶺雙劍成名以來也乾過幾件好事,但也乾過幾件不好的事,所以“不佳”。
以韓少康的俠名,他所交往的人就算不是大俠君子,也一定不會是奸邪小人,對梅嶺雙劍這樣不正不邪的人,韓少康多少有點看法,如果盼著韓露能夠帶著他們走上正道,那也是好事一件,是以韓少康對他們的親密關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樣一來,李家兄弟就以為韓大俠對他們青睞有加,往韓家來得更頻繁了。
韓露走出葉流珠的房屋時,臉色不是很好看。
她雖然已經二十多歲,但畢竟還是未婚女子,深更半夜和男人獨處,縱然江湖兒女坦坦蕩蕩不拘小節, 但總有男人深夜來拜訪她,這事傳出去多少有點不好聽。
所以韓少康告誡過她,不要總在深夜見朋友,尤其是男性朋友,要顧及一點女兒家的名聲。
義父的教導她一向是遵從的,無奈韓家兄弟實在是厚臉皮,又不好對他們發火。
韓露決定趁著今晚讓他們“冷靜”一陣子——至少讓韓家人少看點他們。
當李家兄弟含笑面向韓露時,迎來的是她一張陰沉的臉,陰沉得像是外面的黑夜。
兩人有點不知所措,默默的站在一邊,等待韓露訓話,像是犯了錯的弟弟。
這裡是韓露用來單獨接見一些重要客人的地方,沒有她的吩咐其他人不許靠近,即便是韓少康也輕易不會闖進這裡,更沒有仆人丫鬟。
因為沒人,那麽談話內容就不必擔心被別人聽到。
因為不會被聽到,當然就可以談一些秘密的事。
韓露看著這兄弟倆那一副英俊卻又窩囊的臉,氣不打一處來:“深更半夜的,找我做什麽。”
她坐在一張圈椅上。椅子很普通,沒什麽特別,她的坐姿也很普通,可當她坐上去以後,卻像變了一個人——在李家兄弟眼裡,她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心思深不可測,擁有無上的權力,可以任意驅使任何人為她做任何事。
李家兄弟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所以在他們心裡,韓露不僅僅是一個女王,更是一個他們想靠近的女孩。
大哥李仁俊賠著笑臉:“露露姐,你還在為那事生我們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