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河不過及腰之深,此刻卻如同一道天塹,橫亙在宗興和葉流珠等人面前,無法跨越。
大雨將眾人衣衫淋得濕透,天地間一片淒迷,雙方對立良久,宗興“哇”的一口鮮血吐出,被雨衝入河水,同最後一名雷將的屍體墜下懸崖。
“走!”
這個字仿佛千斤之重,壓得宗興站不起身,奉太初哆哆嗦嗦扶著他,四劍童子扶起李紅棉,李紅棉此刻衣衫全濕,酥胸半露,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任由四人抬著,可四人眼中再沒了平日不該有的眼神,轉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驚恐,扶起李紅棉沒命似的跑開,生怕自己同那三十六人一樣被雷電活活劈死。
葉流珠呆呆的看著流亡崖底的河水,談執中墜崖前的景象在她腦中久久不能散去,池招雲拉起她,她愣愣的跟著走,不知走了多久,頭頂好像沒雨了,耳中也不聞喊殺聲,葉流珠緩緩回過神來,眼前是一個小山洞,奚寸金,夏侯靖,池招雲,宗正四人默默坐著,臉色各異。
“雲姐……”
池招雲忙應道:“小葉子,我在。”
葉流珠轉向她,不知何時落下兩行清淚,池招雲忍著痛替她拭去眼淚,安慰她道:“應天教已經逃了,我們現在安全了,沒事……”
葉流珠淚如泉湧,趴在池招雲懷裡失聲痛哭,池招雲抱緊她,與她冰冷的臉頰相貼,亦流下兩串珠淚。
三人不知該怎麽安慰,夏侯靖望著洞外雨簾,神色憤慨,奚寸金低頭不語,神情沮喪,宗正臉上的鬱色更濃,濃到洞外大雨也澆不化。
眾人各懷心事,誰也不先說話。
良久,雨終於停了,山洞中隻聞葉流珠的啜泣聲,她脫開池招雲溫暖的懷抱,擦擦眼淚,道:“雲姐,你被宗興打了一掌,傷得重不重?”
池招雲勉強笑道:“沒事……”這一笑牽動內傷,頓時紅霞上臉,連咳數聲,葉流珠道:“我給你療傷!”
池招雲抓住她的手:“不必,只要他們不再追來,我自己就可恢復,你……你不要太難過,剛淋了雨,以免著涼。”
葉流珠哭過一場恢復了清醒,道:“我沒事。”
夏侯靖和宗正起初不知道葉流珠和談執中究竟什麽關系,只是覺得他們走得近,但看談執中墜崖之後葉流珠的表情,兩人立馬就明白了。
池招雲同為女兒家,自然早就看出她和談執中關系不尋常,逢此大變,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復,眾人不禁暗暗佩服,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意志力。
只有奚寸金一個臉上沒什麽變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他未必就死了,我們去找他。”
夏侯靖坐在洞口,身子筆直,身上衣服已給內力烘個半乾,一刀一劍背在身後,宛如一個護法天神,雖然經歷一場大戰,但他看起來似乎並沒受多少影響。
宗正悶哼一聲,語氣顯得有些痛楚,池招雲道:“怎麽了,是毒發了嗎?”
宗正見奚寸金呆坐在那,對眾人的情況充耳不聞,勉力一笑:“沒什麽事。”
葉流珠淚痕凝臉,望著洞外放晴的天空說道:“現在不行。”
夏侯靖道:“你不想找他?”
葉流珠道:“我們想去找,應天教的人一定也想去找,宗興只有一個人來,他那些手下一定還在,我們現在去的話多半會遇上他們,我們剛剛經過一場苦戰,體力未複,再遇上應天教就凶多吉少了。”
說到“凶多吉少”四個字,
腦中又出現了談執中墜崖前,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劍,談執中現在是凶多,還是吉多? 想到這葉流珠眼眶再熱, 眼淚忍不住就要落下。
宗正道:“宗興雖然受傷,奉太初和他幾個徒弟好像沒受傷,我們去找執中如果真撞上他們,就難脫身了。”
他強忍著痛苦,說完這幾句話已經汗流浹背,池招雲忙道:“奚神醫,他的毒是不是又發作了?”
奚寸金還是呆坐在那裡,一臉沮喪,口中喃喃說道:“我這是在幹嘛,我這是在幹嘛……”
池招雲一怔,馬上明白奚寸金這話的含義,他本就是一個治病的大夫,如今卻因為他們無端卷入紛爭,成為應天教敵人,實在對他有愧。
葉流珠歉然道:“奚神醫,對不起……”
奚寸金愣愣的抬起頭,慘然一笑:“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麽用。”
池招雲道:“奚神醫,他的毒又發作了。”
奚寸金頹然一歎,挪到宗正面前,取出隨身攜帶的針包,照著穴位給宗正扎了幾針,宗正臉上痛苦之色頓時緩和不少。
奚寸金道:“你體內余毒未清,剛剛又是一場大戰,毒素經氣血流竄五髒六腑,要是沒有我,你可小命不保。”
宗正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多謝神醫大恩。”
奚寸金道:“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你的毒雖不致命,但也要馬上找地方靜養驅毒,再跟人動兩次手,連我也救不活你了。”
池招雲道:“應天教可能還在附近,我們該去哪呢?”
奚寸金把銀針一根根拔出,小心翼翼的放好,畢竟這是他如今為數不多的家當了,他若有所思的道:“也許有一個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