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興扭扭手腕,對奉太初的做法並未表現出任何感情變化:“只要奚神醫把人交出來,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奚寸金故作為難的道:“可你們來遲了,他們已經走了啊。”
奉太初道:“何時走的?”
奚寸金道:“三天前就走了。”
奉太初道:“胡說,我前天來求藥還看到那兩個女的。”
奚寸金拍拍腦袋:“哎呦,那就是我記錯了,也許就是你看到之後走的,我每天要看那麽多病人,哪個病人什麽時候走,我哪能記得清楚。”
奉太初道:“少主,這廝分明是在拖延時間,我猜這裡面有後門,他們一定是逃了,不如讓我帶人去追。”
宗興道:“有勞上師。”
奉太初道:“屬下想借三十六雷將一用。”
宗興道:“帶去吧。”
奉太初向奚寸金一笑:“奚神醫,再會。”白手一搖,李紅棉四劍童子跟著他往後山追去。
宗興道:“奚神醫,還有什麽話說。”
奚寸金面有憂色:“宗少主,我不過就是個治病的大夫,有必要殺我嗎。”
宗興哈哈笑道:“不殺你也可以,只要你投靠我們應天教。”奚寸金醫術高明,如果真跟了應天教,那應天教無疑又多了一大臂助。
奚寸金道:“貴教能人甚多,還缺我一個大夫不成?”
這時,回春堂院後角門鑽出幾人,領頭的黑臉漢子一臉喜悅,叫道:“少主,這奚寸金藏了好多錢,就在那座閣樓裡,咱們把他殺了,把這些東西通通搬回去。”
奚寸金頓足道:“住手,那是我多年來給人看病解毒的診費,你們怎麽能這樣!”
原來橘杏觀中單有一座閣樓,裡面放的全是成箱成箱的金銀,奚寸金給人看病有一個規矩,只收現銀,珠寶玉石,字畫古玩一概不要,理由也很簡單,那就是他不懂辨認真假,為了不被騙,就只收現銀。
知道他規矩的,來找他看病解毒也都會帶著現銀,奚寸金秉持“分文必收”的原則,遇上那些有錢的,就狠狠收他一筆,這些年來奚寸金所攢白銀不下十萬兩,黃金亦有幾千兩之多。
應天教徒聽說有金銀,頓時眼睛放光,那黑臉漢子罵道:“老子就是拿了你能怎樣,我看你今天還有命花嗎!”
宗興向他使個眼色,表示同意,黑臉漢子帶著一幫手下歡天喜地的衝向閣樓搬銀子。
奚寸金眼睜睜看著自己多年積攢的財富要被人搶走,心裡直滴血,就要去阻止,可想到自己的任務是留下來拖住宗興,能拖一時,他們就能多逃一截,剛要跨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他深吸兩口氣,努力讓自己情緒平複下來,恢復了平日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看來江湖傳言非虛,應天教果然都是一幫無恥匪徒。”
宗興也不惱,淡淡一笑,笑容滿是輕蔑:“我在上山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小兄弟,背著包袱,看上去不是很開心,我問他是否認識奚神醫,可他卻往山上跑,口中還大喊大叫的。”
奚寸金道:“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宗興道:“阿三,你告訴神醫,他怎麽樣了。”他身旁站著一個中年漢子,左手握著一柄單刀,面無表情的道:“我知道少主不喜吵鬧,我也不喜歡,所以就把他剁成了兩截,扔下山喂野狗了。”
奚寸金顫聲道:“那人可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皮膚黝黑?”
宗興道:“好像是,
看來神醫認識他,那我們倒不算殺錯人。” “瞿麥!”奚寸金強忍著怒氣,雙手不住顫抖,心中大呼:“好徒兒,是師父害了你啊!”
宗興見他到了這個關頭竟然還能沉住氣,也暗暗佩服,道:“奚寸金,廢話少說了,你願不願意投靠應天教。”
奚寸金忽然一笑:“宗少主,咱們也別動手了,我看你氣色不太好,不如坐下來,我給你把把脈怎麽樣。”
“少說廢話,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敵人!”
宗興不想再和他拖延下去,身形一晃,一腳踢在四足銅鼎上,“當”的一聲,銅鼎貼著地面平移,朝著奚寸金撞去。
奚寸金猛吸一口氣,運功於掌抵在鼎上,銅鼎去勢頓止,宗興這一腳用了七成力,沒想到奚寸金竟然能接下,當即搶進,右掌擊在鼎身,掌風激得鼎中白煙四散翻騰。
奚寸金頓覺一股強力衝擊過來,他站穩雙腳,內力不斷往雙臂輸送,宗興冷笑:“要和我比比掌嗎?”右掌加勁,奚寸金腳下青磚碎裂,兩腳漸漸凹陷。
應天教徒齊聲喝彩,奚寸金暗驚:“一隻手就有如此威力,應天教少主果然名不虛傳!”
他忽然撤掌,借著宗興掌力向後倒翻,銅鼎“通”的一聲撞階倒地,火星四射,白煙彌漫,奚寸金於一片迷蒙中甩出三根絲線,穿過白煙纏在宗興手腕。
“今天這脈我把定了!”
他三指壓線,內力順著絲線疾滑過去,宗興隻覺手腕上傳來三股力道,當即把手向後一扯,奚寸金吸氣扎馬,雙方互相較勁,三根絲線崩得筆直,不斷抖動。
奚寸金所用絲線乃是冰蠶絲所製,極為堅韌,而宗興剛剛那一扯用上了《五藏真經》中的“破坤勁”,非同小可,竟然沒有把絲線崩斷,這也出乎他意料。
奚寸金眉頭一軒,笑道:“宗少主,你的脾可不大妙啊!”
宗興冷哼一聲跳起,如鷹隼般撲向奚寸金,奚寸金身形一轉,繞到院中,手中絲線猶在,道:“宗少主你脾氣失調,近來可有胃脘痛,腹脹便溏之症?”
宗興身法再動,雙掌當頭罩下,掌風鎖住奚寸金四面八方,讓他無路可避,奚寸金隻好以掌相抵,四掌相交,奚寸金體內氣血一陣翻湧,順勢貼地滾開,沾了一身灰土,甚是狼狽。
他不敢和宗興比內力,只能用這個法子避開,奚寸金三指再拉:“你是否有口渴欲飲,掌心發熱之感,這是手太陰肺經和手少陰心經受損之故……”
他話未說完,宗興掌力已至,迫得他一口氣硬憋了回去,真氣險些岔道。
宗興拳掌聲勢駭人,院中勁風激蕩,掃得那鼎中白煙翻空滾滾,罩在回春堂院子上方,如同一頂白氈帽。
奚寸金展開身法在院中遊走,口中不斷說道:“你近來運功時太白箕門陰陵泉三穴是否有酸麻無力之感,神門極泉二穴有灼熱感,中府天府二穴隱隱作痛?”
宗興怒道:“一派胡言!”
右掌一翻,使出《五藏真經》中的“寂焰掌”,掌力如狂風突掃,奚寸金閃至亭中,三根絲線在柱子上繞過,嘿嘿笑道:“宗少主,你三經三髒皆損,已然大禍臨頭了!”
宗興怒喝,一掌切在亭柱上,只聽“喀喇”一聲,柱子應聲而斷,三根絲線亦被掌力崩斷。
奚寸金被震得向後一跌,宗興自亭中鑽出,破坤勁挾穿山裂地之力直擊,他面上雖怒,心裡卻驚駭莫名,奚寸金所言字字句句皆中其要害,連宗法天對他的症狀也束手無策,但他既不會能在手下面前丟了面子,更不會求奚寸金給他醫治。
當下拳掌連攻,逼得奚寸金毫無還手之力,應天教徒開始往前走,將圈子縮小,奚寸金眼看可供他遊走的地方越來越小,疾道:“宗少主,不如我們就此罷手,我給你醫治醫治,或還有救!”
宗興一言不發,只顧搶攻,奚寸金與他拳掌相交,竟然沒被震退,宗興也大感意外,這一拳本用上了十成力道,難道奚寸金一直在藏拙?
奚寸金握著他的拳頭,笑道:“宗少主,是否感到手腳酸麻?”
宗興一驚,隻覺四肢漸漸的確有了酸麻感,他催動內力,但這酸麻感還是一點點侵蝕他。
應天教眾有人叫道:“少主,他這煙有毒!”當奚寸金說出這句話時,應天教眾人才感覺到自己手腳發軟,整個身子也開始搖搖晃晃的。
那個使刀的阿三也忙向前跨了一步,結果雙腿綿軟無力,噗通一聲趴在地上,雙膝跪地,看上去像是給奚寸金磕頭。
奚寸金笑道:“我早就說過這是十步斷腸散,宗少主你太大意了,竟然帶著人直接往我院裡闖!”
他松開手,大搖大擺從宗興拳下走開,宗興大怒,無奈身子陣陣發軟,手腳逐漸沒了知覺,再看自己的手下,早已歪七扭八倒了一堆,心頭大震,難道我一時大意竟要喪命於此?
奚寸金瞪了眼阿三,飄身往後門去,高聲道:“諸位在此好好享受一番,在下不奉陪了!”
他從橘杏觀後門逃走,一路往東,陰雲已經追上伏虎崖頂,覆蓋住了橘杏觀,去勢不絕,猶追著他向東,仿佛和他有什麽深仇大恨。
奚寸金一路奔馳,耳邊風聲大作,頭頂天色逐漸陰沉,眼看就要降下一場大雨。
前方一條河邊人頭攢動,呼喝聲此起彼伏,數十人圍成裡外兩個圈子, 中間五人正是談執中一行,奉太初和他那幾名弟子站在一邊掠陣。
河水從他們身旁流過,不遠處就是數十丈高的斷崖,水流被崖邊石頭樹木分開,細細的落往崖底,遠看就如織布機織出來的絲。
如此美景,此刻卻被殺氣所懾,變得湍急奔騰起來。那數十人一手持盾,一手卻拿著石製的斧頭棍棒,對著談執中等人猛攻,奚寸金不及多想,自腰間拔出玄鐵尖刀,朝著眼前一人後背砍去。
他們一心圍攻談執中等人,不料背後有人偷襲,失了防備,那人後背被砍出一道半尺長的口中,血流如注,奚寸金尖刀疾揮,霎時間又砍中五人,衝入包圍圈,談執中等人見對方圈子有了漏洞,一起往外衝。
夏侯靖叫道:“來得好!”
奚寸金的突然到來立馬打亂應天教人的陣法,眾人精神一振,奮力向外闖。
奚寸金確實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五人出了橘杏觀不敢耽擱,一直往東邊的絲落瀑趕,沒等他們趕到,奉太初已經率領三十六個手持盾牌和石器的應天教徒追來。
奉太初功力深厚,腳步最快,一馬當先衝在前頭,其次則是她的女弟子“浪牡丹”李紅棉,金銀銅鐵四劍童子則和那三十六人齊頭並進。
宗正回望一眼,擔憂的道:“難道奚神醫已遭毒手?”
池招雲道:“宗興沒有追來,也許奚神醫有辦法拖住他。”
夏侯靖道:“這群陰魂不散的家夥,咱們停下來跟他們好好廝殺一場!”
談執中道:“只怕想不動手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