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那道士笑道:“大半年不見,瞿小友風采更勝往昔啊,到底是年輕人,一天一個變化,不似我這老道。”
他聲音中正醇和,聽聲觀形,儼然一個得道高人。
瞿麥道:“道長過獎了。”
道士身旁的女子笑道:“瞿小哥越發俊俏了,你身後這位小弟弟模樣倒很精壯,是奚神醫新收的弟子?”
這女人聲音嬌軟,聽得葉流珠池招雲也發麻,瞿麥道:“他在觀內打雜,也是才來不久。”
道士說道:“奚神醫可在觀中嗎?”
瞿麥道:“我這就去請,幾位請入回春堂暫候。”
葉流珠小聲道:“雲姐,這道士看上去跟奚神醫是舊識,白術不是說奚神醫沒什麽朋友往來嗎。”
二人所在涼亭距離那道士有二三十步,她聲音說得很小,不想那道士耳尖,還是被他聽見了,他側目看去,身子一震,雙眼閃過一絲光亮,道:“瞿小友,這二位姑娘是……”
瞿麥道:“她們也是帶著朋友來找奚神醫治病的。”
道士轉過身,右手拂塵擔在左臂上,面上含笑,行個稽首禮,池葉二人還了個福禮。
道士轉身進屋,心中卻想:“好一對寶鼎容器,正適合我采補之用,如何把她們賺到手?”
這道士不是別人,正是應天教上師——奉太初。
給他抬步輦的四個男孩是他四個小徒,年齡雖小,一身功夫卻邪門得很,江湖上人稱“金銀銅鐵”四劍童子。
而給奉太初持劍的女人亦是大名鼎鼎,名叫李紅棉,外號“浪牡丹”,生得一副好模樣,又擅逢迎勾引,不知有多少男人栽在她手裡。
四個男童將步輦放在院中,站在門外等候,兩手背後,十分規矩。
葉流珠道:“雲姐,你瞧這幫人什麽來路?”
池招雲道:“總之不像善類。”
葉流珠道:“我看也不像,一個道士,身邊跟著一個女人,還要四個小孩抬他,這可不是正道人士的做派。”
不多時,奚寸金進了回春堂,二人退到複春院中,準備去宗正所在的院子。
池招雲仔細想了想,道:“我覺得這道士跟一個人很像。”
葉流珠道:“誰啊?”
池招雲道:“奉太初。”
葉流珠道:“那就不是應天教的上師,欺負俞姑娘的人嗎。”
池招雲道:“江湖上都說奉太初從不一人出行,不管到哪身邊都跟著一個女弟子,還要人抬轎子,跟這人做派很像,只不過我也沒聽說奉太初女弟子到底姓甚名誰,抬轎子的人又是何方人士,所以不能確定。”
葉流珠道:“如果真是他,俞姑娘豈不危險?”
池招雲道:“我們先守在複春院,只要看見他們往裡闖就給攔下,我更擔心的是奉太初是衝我們來的。”
葉流珠道:“衝我們來最好,不要傷及無辜。”
池招雲看看橘杏觀外的天空:“執中和夏侯怎麽還不回來。”
奉太初見到奚寸金後,稽首笑道:“奚神醫,貧道又來叨擾了。”
奚寸金道:“道長可是身體出了問題。”
奉太初道:“神醫這是什麽話,你我幾個月不見,怎麽一見面就說我身體有問題。”
奚寸金淡淡的道:“身體沒問題來我這幹什麽。”
奉太初笑道:“貧道不能找神醫敘敘舊?”
奚寸金道:“我可沒工夫敘舊。”說罷就要起身,
有逐客之意。 李紅棉道:“神醫怎能對我師父如此無禮,好歹你們也是舊相識,連口茶都沒喝呢,就要人走?”
奉太初呵呵一笑:“紅棉不可無禮,道長素來是這脾氣,對誰都一樣。”
奚寸金向瞿麥使個眼色,瞿麥退下,不多時提了一壺茶來,給奉太初和李紅棉倒上。
奚寸金打量李紅棉兩眼,道:“道長真是桃李滿天下啊,這位女弟子又是何時收入門中的。”
奉太初道:“新收不久,她叫李紅棉,紅棉啊,快給神醫道歉。”
李紅棉盈盈拜下,嬌聲道:“妾身無禮,衝撞神醫,神醫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她媚眼如絲,滿面春光,足可令男人心猿意馬,弄得瞿麥在一邊面紅透頂。奚寸金卻不為所動,淡淡一笑:“不必多禮,道長此來又是求藥而來?”
奉太初道:“神醫知我。”
奚寸金語氣中帶著鄙夷與厭惡:“這一次又想要什麽樣的。”
奉太初道:“只要是神醫所配,不論什麽功效貧道都照收。”
奚寸金道:“道長精於采補,又何必借助藥物,是藥三分毒,用久了難免傷身的。”
奉太初哈哈一笑:“若是一般庸醫配的藥自然傷身,可奚寸金是誰,你配的藥是多少江湖人夢寐以求的,不獨貧道一人。”
奚寸金走到西牆的一排藥櫃前,打開其中一個,從裡面拿出兩個油紙包和兩個瓷瓶,道:“都在這了。”
奉太初拍拍手,門外金劍童子抱著一個開啟的小箱子走了進來,放在桌上,裡面擺滿了雪花花的銀子。
奉太初道:“整整一百兩,奚神醫可要稱稱?”
奚寸金看也不看:“道長向來守信,不必了。”
奉太初把藥交給李紅棉,李紅棉媚笑著收好,眼睛裡滿是貪婪和渴望。
奉太初喝了幾口茶,稱讚幾句,道:“奚神醫觀中還有其他病人?”
奚寸金道:“道長問這做什麽。”
奉太初道:“就是隨口一問,剛剛瞿小友引我進門,看見院裡站著兩位姑娘,所以有此一問,奚神醫莫要多心。”
奚寸金冷冷的道:“我勸道長最好不要打我病人的主意,我奚寸金的規矩是壞不得的。”
奉太初呵呵笑道:“神醫這是哪裡話,貧道不過隨口一問。”
奚寸金起身,道:“茶也喝了,藥也拿了,道長請吧。”
奉太初道:“好,那就改日再來叨擾。”
一行人走出大門後,奚寸金“呸”了一聲,罵道:“什麽東西!”
六人順著山道往下走,李紅棉問道:“師父為何對那兩個女的這麽關心,難不成還想收兩個女徒?”
奉太初呵呵一笑,在她豐滿的翹臀上拍了一巴掌:“有你一個就夠了,我還收什麽女徒弟。”
李紅棉豐臀被拍得一抖,一聲嬌喘就要倒在奉太初懷裡,驀的回頭,喝道:“四個小鬼看什麽看!”
金銀銅鐵四童子抬著步輦走在二人身後,四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李紅棉臀部,臉上的表情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
銀劍童子笑道:“李姐姐長得好看,哪個男人不愛看呢。”
李紅棉笑罵道:“毛都沒長呢,回家看你娘去!”
另外三童子哈哈大笑,銀劍童子腆著臉道:“我娘也沒你好看。”
李紅棉膩聲道:“看看你這四個徒弟,煩死人了!”
奉太初“哼”了一聲,道:“我看那兩個女的,很像讓朱老四吃了大虧的。”
李紅棉道:“朱季堂主英雄了得,沒想到連續在一個女人手裡吃兩次虧。”
奉太初不屑的道:“這個朱老四一向自命風流,我猜他多半是看那女的漂亮,不忍心下手。”
李紅棉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奉太初道:“我現在還不能肯定是不是,再留意一下吧。”
到了日落時分,夏侯靖談執中終於帶著藥歸來。
奚寸金最初確實是想讓夏侯靖替自己冒險走一趟,當談執中和他一起去後,奚寸金又有點後悔,那五色花所在之地危險重重,二人這一去不知能不能安全無恙歸來。
也提心吊膽了一天,沒想到他們真的能采到五色花,又是興奮又是感激,還有點愧疚,讓弟子給他們準備晚飯,自己一頭扎進藥房去了。
晚飯後談執中向池招雲葉流珠說了采藥的過程,並說夏侯靖是袁賁的弟子,二女大感意外,沒想到冥冥之中,昔年幾位好友之後竟然聚到了一起,說起來這還是應天教的功勞。
池招雲和葉流珠向二人說了白天所見,夏侯靖問明那道士的相貌,一拍大腿,道:“不錯,就是他!”
談執中道:“朱季名震江湖,連吃兩個大虧,這次再來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那個奉太初又是應天教上師,地位還在朱季之上,武功比朱季應該隻強不弱,恐怕將到來的是場惡戰。”
葉流珠道:“那個朱季也沒什麽了不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連贏兩次朱季,覺得此人武功也沒多麽可怕。
池招雲道:“就怕連累了奚神醫。”
談執中道:“俞姑娘怎麽樣了?”
池招雲道:“聽說已經痊愈了。”
談執中道:“得讓她趕緊離開這,遲了恐怕來不及了。”
眾人正說話間,葉流珠忽然一閃身,從窗戶飛出,夏侯靖緊接著道:“有人來了!”
談執中道:“雲姐你留在房中守著田大哥,我們出去看看。”
話音剛落,葉流珠的聲音在屋外響起:“什麽人鬼鬼祟祟!”
一個略帶稚嫩的男人聲音回應道:“我找池招雲。”
池招雲覺得這聲音很耳熟,當即出門,只見葉流珠手持照影劍站在院中,劍尖直指一個身著夜行衣的男人。
她所站方位與那男子相距不足七步,只要他一有異動,立馬就能出劍。夏侯靖和談執中分站兩旁,池招雲道:“你是誰?”
男子緩緩接下面巾,露出一張英俊年少的臉,談執中暗驚:“怎麽是他!”
這人就是汀溪客棧的小夥計,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