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石在秦小希走後,發呆的看著黑檀木桌子上印花紋,頭又開始疼了。
最近他總是頭暈,有時還伴著惡心。
每天忙著盯著這些帳目,都沒有抬頭的時候,頭肯定是要暈的。
就連安安新給他買的那盆水梅,都開花了,他也沒顧得及去看。
哎,年底真忙,忙的不知道冬天的花也是這麽的嬌豔。
“阿嚏”他又打了個噴嚏。
體力是有些不支,要感冒,最近可能是太累了的緣故。
他想著,起了身準備回家。
手放到桌子上,壓住了那張他剛才藏起來的紙。
紙上面寫滿了王安兩個字。
眼前一黑,他坐倒在椅子裡。
喬葉馨在喬石走後,也沒閑著。
她進了裡屋,坐在梳妝台前。
這回和兒子說通了,把過去自己千瘡百孔的意志縫補上,整個人都精神了。
她默念徐海洋的名字,自己也感覺自己的心又回到了當年。
天啊!鏡子前的女人看起來是那麽的年輕,臉蛋微醺的紅,眉腳飛揚。
她又去衣櫃裡找,想找記憶裡的一件衣服,一件徐海洋曾誇過的。
她哼著母親哄她睡覺的歌,無比幸福地想,想和徐海洋見面時的情景。
哪裡都沒有,算了。
眼睛不經意的瞥到了一個小小的紅色,是在衣櫃底層的抽屜底下。
她試了試,抽屜的滑輪不好使。
她坐在地上,一點一點撚出來。
是結婚證!
是自己的結婚證,父親不是說丟了嗎?怎麽會在這裡?
結婚證上男人的臉已經被什麽割壞了,細細的劃痕好多。
她有些愕然,眉宇間閃出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小小的女孩子。
想了一下,她把手裡結婚證又放到那。
這個結婚證上的男人和她才是戰略夥伴。
自己答應媽媽臨終的囑托,才和他結婚的。
從結婚開始,劉曉彥就落出了他的真面目。
天天的誇誇其談,創業的夢想天天的做,就是一直不實踐。
自己好不容易熬到和他離了婚,養著他的女兒,還被他訛去了一筆所謂的合理安撫費。
說他救了她的母親,才導致一心向往事業的心要回歸家庭,才沒有心思出去創業。
喬葉馨都忘了這個男人了,不是這個結婚證的出現,她也忘了自己還結過婚的。
想著,她又苦笑著,眉頭微聚。
自己還想真的嫁給徐海洋嗎?
可能就是想要見到徐海洋,告訴他當年自己真的愛上了他,才會給他生個孩子的。
她突然很憐憫自己。
喬葉馨告訴自己,別和過去再有什麽了。
一些事和一些人都只是過去的了。
心情很好的她,很快的收拾完自己。
一輛黑色大氣的別克商務車,停在悅來車行的門前。
薑豪仁站在那,臉上是土豪一樣的笑容。
喬葉馨的司機把車窗搖下,薑豪仁彎下腰。
”喬總,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這麽多年沒見到您還是那樣好看啊。“
薑豪仁狠狠的看司機一眼,車窗太窄了。
“沒事,想找你到春草那喝茶呀,薑老板肯賞臉嗎?”喬葉馨說。
“哎呀,好呀,您看看,我這自從改了車行,都見不著您來吃飯了,當年的時候,還是您接濟我開了飯館呢……”他沒完沒了的說。
“薑老板的身體真好啊,這腰彎這麽久不酸嗎?”喬葉馨說話有點火氣。
薑豪仁心裡樂啦,這女人除了有點傻,被男人騙,就剩漂亮了。
她這是在誇自己年輕啊。
薑豪仁還是彎著腰,更是晃動起自己的胯骨。
“是啊,一晃幾十年了,咱們認識的都有年頭……”他不想結束這個話題,可是喬葉馨可不給他這個面子。
“好吧,一會兒春草見。”司機在喬葉馨話音還沒落齊整,就啟動了車子。
留下尷尬的薑豪仁。
薑豪仁鼻子裡哼了一聲,氣不過的拿出電話。
“林普,給我派個司機,再給我弄兩個保鏢,彪悍的,什麽?不要好看的。”
春草茶館坐落在省城中心的世貿大樓裡。
這家茶館原本是一家火鍋店,味道極正中。
據說,除了大廚是四川的,原材料都是從產地送來的。
因為疫情,開的不在火了。
就改了風格,成了喝早茶的地方。
說是喝早茶,只要你來,全天都營業。
沒有大火的溜炒,都是喝著茶,吃花樣繁多的清炒,清蒸。
更奇怪的是,這個老板還是原來老板的老婆。
現在飯店這東西,就是這樣。
一家人都上陣,各有各的群,各有各的堆兒,各有各的身份。
你開來一波人,火個三五年。
他開又來一波人,火個三五年。
想要在一座城裡找一個百年老店很不容易。
就像找一個知己,很難。
喬葉馨坐在那等,她不會著急。
當年,為了能找到徐海洋,能看到徐海洋,她認識了薑豪仁。
那時的薑豪仁是個穩重的人,從不亂說,也不輕易的說出徐海洋的蹤跡。
他越是這樣,自己越是想知道,因為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她信。
自己若不是看重他為徐海洋保密,徐海洋走後也不會相信他,幫助他的。
就因為這獨特的親密接觸,讓這個男人以為自己對他有意思。
喬葉馨不知道自己已經笑了。
薑豪仁會很快就來的,還很拽的來。
薑豪仁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彪形大漢。
對,是彪形大汗。
世貿大樓的溫度可以說是沐浴春風,大廳裡是南北都有的樹木,芭蕉也綠盈盈的掛在樹上。
足有半米高的大鸚鵡翹起它的尾巴,說著別人不懂的話,和來往的人打招呼。
在這裡,穿個半截袖都顯得多余。
薑豪仁身後的兩個人可都穿著厚重的黑色大衣,戴著黑尼帽,黑墨鏡,白手套,圍著潔白的圍巾。
“薑豪仁,你這是去上海灘了?”喬葉馨繼續挖苦他。
“啊?這不是為了好看麽,為了能配得上喬總。”薑豪仁梳理了下自己剛用法膠固定的頭髮。
喬葉馨還是有點反胃,她得忍一下,今天是有目的的。
要是自己惱了,來這趟失去了價值。
現在的薑豪仁和從前的不一樣了,他除了有錢,還臉皮厚了。
玩賴的本事比其他的都在行。
喬葉馨笑笑,擺了手。
穿著煙朦朦旗袍的小姐走上來。
“您好!兩位要點餐了嗎?”
她看著薑豪仁,高挽的發髻更顯得她身姿綽約。
她見過薑豪仁,這個人是在豪華的地方,吃簡單的菜,體現身份的主。
春草剛開的時候,他來過。
坐在那他還很怕,看了菜又看了價碼臉色就變了。
近來他竟平凡的找到這兒,還和旁邊的人說是開悟了。
說是一個大家子弟教會了他,到最豪華的地方,吃最簡單的菜。
一個人身份是豪華的,單是衣著是體現不夠的。
還要有胃口,胃口代表你的實力。
一個吃夠了山珍海味的人,最愛的就是清蒸和小菜。
這些從裡到外的豪華,才是身份。
小姐還在等。
薑豪仁很大氣的擺了手一下:“給喬總,女士優先。”
小姐身姿不動,很聽話的隻把頭搖到喬葉馨那。
就跟一部靜音的電扇,點到為止的停住。
喬葉馨不客氣的說:“好吧,中國有句古話,客隨主便,來壺茉莉紅茶,紫薯稀粥,嗯……這個,哎,你們今天這個水晶點心皮厚了。
這點心要做到每一層都薄厚均勻啊,吃著才有味,是吧,薑老板?”喬葉馨突然指著上來的一份水晶糕。
這是她提前點的。
小姐不知所以的又把頭搖到薑豪仁那邊。
“你看我幹嘛,喬總說啥就是哈。”薑豪仁沒聽出來。
“好了,就這些吧,你要囑咐廚房,有些該薄的薄,該厚的厚,千萬不可做的什麽也不是。”
小姐不在搖著她好看的頭了,她挺起胸目視前方的走了。
她可得快點走,今天這屋裡不對勁。
“哎,等等……你還沒問我喝什麽呢,我要礦泉水煮青梅子,再來兩杯溫熱的蘇打水。我的胃得先舒暢了,說出來的話才能和喬總對上。”
小姐點著頭,重複了一遍邁著小碎步跑了。
薑豪仁側了下自己寬厚的臉,笑著說:“喬總今天有意思,您的話裡有話啊。”
他經商這麽多年已經是個油滑的人,喬葉馨那點人的話,他聽得明明白白。
喬葉馨精神很飽滿的說:“哦,薑老板,是真聰明啊,還記得當初我們之間的交往,是怎麽開始的嗎?”
“記得,我是徐海洋的人,您不也想是嗎?”薑豪仁毫不示弱的說。
喬葉馨暗罵他一句,真是無賴啊。
喬葉馨說:“是啊,我那時也看好你,你是一個很忠心的人。”
薑豪仁說:“現在也是,您有事我照樣肝腦塗地。”
喬葉馨說:“哦,你當初要給一個人找工作的時候,也沒說是你的什麽人啊?”
薑豪仁說:“嗯,那時我也在觀察著,也沒法說是誰。”
喬葉馨說:“現在呢,你信他了……”
薑豪仁咧開嘴,露出黃黃的牙齒。
他從來不輕易在外人面前這樣的,只有得意的時候。
“他和我一樣,都對老婆忠貞不二。”薑豪仁說。
“哦,看不出啊,薑老板竟這樣家傳身教啊。”喬葉馨說。
“他是個貧寒出身的人,自己又很努力,我教的也不多。”薑豪仁說。
“他?是你女婿吧……”喬葉馨拉長了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