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海洋面前,賈斯文不敢動。
他覺得眼前的人就像他的名字,是帶著漩渦的深不可測的海洋。
賈斯文也不敢琢磨徐海洋,他畏懼眼前的男人,就同畏懼大海裡的水。
那水是鹹的,再會水的人落進去也能齁死。
可是,老師那自己可是打包票了。
而且,是他最初的提攜人。
老師申明,早就在城裡的一個賓館等著啦。
“那您看看是不是需要我老師過來,他的學生可不只是我一個……”賈斯文繼續說。
他是想在老師面前做足了,將來自己升遷得快一些,離開這裡,離開徐海洋。
他怕已經在海水裡掙扎的自己,被淹死在徐海洋這兒,那可是一點聲息都沒有的死亡。
“你是要我也有了權力?不,你錯了,我不喜歡你們的政治舞台,太累,做你們那種人太累。
你們面上的微笑比心裡的哭還難看……
你們喜歡用數據結交人,把人分成三六等。
你們的權力能支配比你們下等的人,那些沒有精神的人,但是你們管不住自己。
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手,伸向太多的地方。
時間久了,你們的仕途都有別樣的味道,和最開始都擰著乾。
你們忘了自己在知識面前的乾淨靈魂,忘了帶給你們的力量。
在這個混沌的世家,你們隻想自己玩,呼出去的在吸收回來。
我不喜歡那些帶灰塵的空氣,我喜歡乾淨的天空,乾淨做事。”徐海洋的口氣就像天外來客,他不屑與賈斯文為伍。
賈斯文感到自己的臉更燙了,好在屋子裡的燈光很暗,看不出他的臉上紅一下白一下。
“是是,您說的對,我們是亂了些。
可是那些做事的人,哪個不是累的要死還挨著別人的罵。
他們沒有升遷的機會,沒有人看到他們累彎了的脊骨。
甚至沒有人會因為他們的猝死而感到惋惜。
有些人不做事,還不是照樣坐在高高的權位上,這是不公平的。”賈斯文居然有了憤概。
徐海洋突然瞪大眼睛看他,他居然發現賈斯文的骨子裡還會有點良知。
他他居然能看到做事的人,這是要為他們討個公道嗎?
可是,他又想到賈斯文見到春草的樣子,見到自己說他要升官的樣子,不覺得在心裡吐了下口水。
這樣一直向上爬的人,怎麽會有這種的想法,充其量是回光返照罷了。
“公平?很公平啦,做事的人喜歡做事,不管大小的事都會做好。他們被批評,是有人看到了他們在做事。
他們即使被批,心裡也是開心的,因為有事給他們做。
有些人沒事做,還在說著風涼話,才是最可惡的。
賈副關長一直是做事的人,遇到了賞識的人,也有了做事的空間,你難道還覺得不公平嗎?”徐海洋揶揄著賈斯文,心裡突然想到了喬葉馨。
喬葉馨喜歡做事,在商界裡也是個有名的女強人,她是要幹嘛?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拚了命的工作,把生意擴大,做到公司上了市。
可是她從不在大小的商業圈裡走動,是不喜歡名,還是不想要名。
她是想要有人看到她嗎?
徐海洋突然對這個死去了的女人感興趣了。
他眼前有了那天的景像。
喬葉馨害羞的看著他,在合同上簽字。
他看到她寫字的時候,手腕上戴著個粉色的頭筋。
他還想,這個女人怎麽那麽大意,明明長得很端莊嫻雅,是個細心地人。
怎麽很隨便的把綁頭髮的頭筋擱在手腕上?
他沒有看到,喬葉馨蓬松的披肩發上有一個痕跡,就是被頭筋綁過的痕跡。
他也沒看到,喬葉馨幾絲落發後的偷看他的眼睛,那裡都是他的身影。
他那時的心裡只有合同上的數字,只有醫院裡的雅馨,在生死線上掙扎的雅馨。
可是喬葉馨的眼神在他臉上逗留時,他還是有些覺察的。
可是她們都死啦,死在他徐海洋的前面。
徐海洋的心裡不禁的疼了一下,是為了雅馨,還是為了一直在向他靠近的喬葉馨,他不知道了。
他壓下去自己心裡的不舒服,說:“最近我又投資了一座橋,和你一樣的人也因為這座橋,口碑提高了。
這橋是鋼筋水泥做的,可是卻是座靈魂的橋,還沒落成就給他帶來了好運。
他呀,喜歡叫我一聲老師,這倒是個好的叫法。
人呀這一輩子永遠都是在學習中,學習忍耐,學習放棄,學習別人不能接受的,你要怎樣的接受。
但是,你最主要的還是要學會控制。
要永遠都是控制住自己而不是別人,當你控制住了自己,你才會發現別人的弱點。”
賈斯文懂,徐海洋不喜歡自己給他作主。
他心裡忐忑,邊點頭邊想著說:“那老師您是想告訴我,把簡單的事看複雜點,再把複雜了的事給簡化掉,您是要我多注意哪方面的?”
賈斯文終於想明白了,徐海洋要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儒者。
從商賈到儒者的人,怎麽不能奸猾。
他不敢說,只能更虔誠。
叫了老師,就是他的門生,然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為了自己的目的,來拜訪他,稱他為老師。
“哦,就好比有兩個人你都喜歡,你需要做個取舍時,距離會告訴你,因為有引力。
你是什麽樣的人,你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引力就來了。”
徐海洋說話時,並不是多大的聲音。
賈斯文剛才看到徐海洋臉上有了些不悅,還以為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聽他又這樣的說,多少明白了。
“是啊,您給我的提攜堪稱老師啊,我就讓他來這裡跟您學習學習……”賈斯文試探著把話說出來。
徐海洋沒拒絕,也沒答應。
他一臉春風得意的看著賈斯文,然後看到賈斯文的身後。
春草端著剛沏好的茶進來。
她扭著自己的腰,曼妙的走過來,半蹲下,把茶放到兩個男人都能用到的茶幾上。
身子不動,頭輕微的轉了,又慢慢地退出去。
“哦,老師您是需要休息了嗎?”賈斯文看也不敢看春草,用敬拜的神色說。
“不是,想起了一個老友。”徐海洋思考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