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醫生們對這種詭異的病症一無所知，幾乎處於束手無策的境遇，他們亟待從路西這裡獲得一些關鍵信息，從而探尋治療方法。

　　路西沉默片刻，隻隱瞞了部分關於自己的信息，將他的整個事件的判斷和猜測都和盤托出。

　　他的講述斷斷續續，不時停下來思考，但病房內安靜極了，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聆聽他的敘說。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那幅畫是某種感染源，看過那幅畫的人都會發生感染?”醫生神態嚴肅地複述了一遍路西的話，確保自己沒有理解錯誤。

　　路西鄭重地點頭，補充道:“不管是薑穎還是警察又或者是我，都是在看到那幅畫後陷入那種詭異的精神狀態，我覺得其中必定存在聯系。”

　　此時陳揚卻插話道:“不，出現症狀的只有你、薑穎已經保姆三人，其他人都沒有被感染。”

　　什麽?！

　　路西可不覺得當初窩在次臥裡一起欣賞畫作都警察們沒有被感染，他們當時的精神狀態可一點都不像正常人啊。

　　“我們為他們做了全套身體和精神檢查，沒有發現任何異樣。”見到路西滿臉狐疑，早些時候見過一面的精神科老主任繼續補充，“但他們承認當時自己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似乎處在某種極度愉悅的心境。”

　　難道感染源不是那幅畫?

　　“我根據陳處長帶回來的畫，又做了人體實驗。”老主任語氣毫無波瀾地說出這句話，讓路西皺緊了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

　　這違反了心理學研究的倫理道德原則。

　　還不等路西說什麽，老主任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在受試時，明顯體驗到了他們所說的愉悅感，以及類似於價值觀類型的心理暗示效果，但我沒有發現進一步的異常，所以我才認為你們的那幅畫不應該是患者病症的病因。”

　　這老頭把自己當作了實驗對象。

　　路西咂了咂嘴，從這個家夥身上嗅出了和自己相似的氣質。

　　老主任顯然把路西當作了能和他真正討論研究內容的專家，他毫無保留地介紹自己的研究進度，“我在此之後，又進行了動物實驗。”

　　路西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困惑與恐懼。

　　只見他拿出掏出了一個移動硬盤，連接到病房裡的閉路電視上。

　　這個似曾相識的移動硬盤讓路西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摸索自己兜裡的硬盤，沒找著，他慌亂地看了一眼陳揚。

　　陳揚作出少安毋躁地手勢，避開其他人的視線，示意路西的東西在他手裡，沒有人會發現。

　　路西緩緩地歎出一口氣，陳揚真的太可靠了！

　　於是他放松心情，將注意力轉移到閉路電視的屏幕上。

　　動物實驗仍然由老主任主持，他將薑穎的畫擺到試驗箱內，展示給實驗組的小白鼠們，一開始，小白鼠們還沒有什麽異常，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小白鼠們越靠越近，直到六隻小白鼠都發生了身體接觸，徹底貼到了一起。

　　然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小白鼠們不斷發出“唧唧”的慘叫聲，它們互相接觸部分的血肉竟然開始蠕動！

　　那部分血肉就像擁有獨立的意識一般，宛如一條扭動的肉蛇，在小白鼠間不斷遊走，漸漸的，六隻小白鼠竟然變成了一個整體。

　　一隻畸形的怪物就這樣誕生了——一只會爬行的、長著六個腦袋的肉團。

　　顯然，病房裡的很多醫生都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視頻，

紛紛發出驚呼，有些人甚至低下頭，不敢再看。　　路西反而目不轉睛地盯著恐怖的畫面，心中泛起疑惑，想起了薑穎家的兩隻寵物。

　　難道這幅畫只會感染動物?

　　不！

　　路西回想起自己在面對那幅畫時的感受:和諧、萬物調和，想要融入其中……

　　會不會……

　　只是這幅畫的感染力不足以徹底感染人類?又或者說，動物比起人類更加敏感一些?

　　而據薑穎的母親所說，她的這幅畫是在參加美術培訓班後才畫出來的……

　　那薑穎的老師，是不是能畫出更具有感染能力的畫?！

　　想到這裡，路西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陳揚，陳揚同樣目露警覺之色，顯然，他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於是陳揚趕忙強行中斷了這場“學術研討會”，給路西留出休息空間，自己則準備去找局長申請行動許可。

　　其實路西此時除了左臂有些不方便以外，並沒有失去行動能力，在他的強烈要求下，陳揚終究還是帶著他一起來到了特勤局。

　　特勤局大樓就坐落在東州的市中心，灰白的老式辦公樓與周圍的摩天大樓格格不入， 倒是與627研究所有幾分相似，不過與研究所的低調內斂不同，特勤局大樓在破舊的賣相下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氣，讓人平白多出幾分敬畏。

　　通過重重門禁，先後經過警衛檢查、密碼鎖、虹膜認證後，陳揚才帶著路西順利來到四樓——局長辦公室門前。

　　路西震驚地發現竟然連這裡都有保衛人員把守，這也太誇張了。

　　“去年有人混進了特勤局大樓，差點成功刺殺了我們局長，匕首都插進他臉頰了，所幸並無大礙，只是傷到了視神經，眼睛變得有點老花。”陳揚看出了他的困惑，擺了擺手，半調侃半解釋完又補了一句:“所以這才開始加強了戒備。”

　　通過最後一道檢查後，兩人順利進入了特勤局局長宋朝度的辦公室。

　　一進入辦公室，路西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正端坐在辦公桌後，專心致志地閱讀文件。

　　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

　　宋朝度就是如此，他吸引了路西所有的注意力，甚至沒有觀察這個辦公室。

　　略顯瘦削的瓜子臉，配上橢圓形的寬額頭，再搭上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高聳的鼻梁，以及不苟言笑的表情和顴骨處的傷疤，這是標準的強硬派領導者形象。

　　歲月在他的眼角留下的細微的魚尾紋，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憂鬱氣質，緩和了他的鋒芒畢露。

　　看到陳揚怯生生地走進來，宋朝度略帶諷刺地露齒一笑，用食指關節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

　　“”喲，這不是我們無所不能的陳大處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