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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判官》第385章 頓頑降臨
修為測試結束了,太子修為七品,滿足了繼位的條件。

 眾臣長出一口氣,在梁季雄相送之下,相繼離開了蒼龍殿。

 嚴安清抱拳告辭,梁季雄道:“內閣諸事,還得有勞嚴公,若是要事不決,可直接詢問太子。”

 禮部尚書秦祝軒告辭,梁季雄道:“新君登基大典,有勞足下操持。”

 吏部尚書閆博元告辭,梁季雄道:“官員任免之事暫停,待新君繼位之後再做處置。”

 皇城司指揮使鍾參告辭,梁季雄道:“新君登基在即,京城近兩日務必保持安穩。”

 瑾王梁懷瑜告辭,梁季雄一把將他揪住:“你留下。”

 梁懷瑜哆哆嗦嗦喊一聲道:“來,來人呀,寡人舊疾複發,快送寡人回府休養。”

 他帶了不少侍衛過來,侍衛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梁季雄教他們該怎麽做:“想死的,都留在此處。”

 話音落地,眾人飛奔而去。

 梁季雄看著瑾王,微笑道:“你自己算算還有幾日陽壽?”

 瑾王顫巍巍道:“宗室所剩無幾,聖威長老,你饒了寡人一回。”

 “是呀,宗室所剩無幾,我蒼龍衛也所剩無幾,”梁季雄微笑的看著瑾王,“你蹉跎一生,也沒做過什麽正經事,自今日起,來蒼龍殿做個蒼龍衛吧。”

 瑾王梁懷瑜,以八十六歲高齡進入蒼龍殿,成為一名蒼龍衛。

 這可不是把他軟禁起來,梁季雄當真要好好操練他一番:“給梁懷瑜更衣,一會我先幫他松松筋骨!”

 梁懷瑜跪地哀嚎:“長老,我知錯了,您饒了寡人吧。”

 梁季雄神色冰冷道:“時才你身邊的那名侍衛是誰?”

 梁懷瑜道:“寡,寡人……”

 梁季雄笑道:“剮人,你怎麽知道我想剮人?”

 梁懷瑜急忙改口:“我,我今天帶來了六十多名侍衛,不知長老說的是哪一個。”

 “你不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個?”梁季雄捏住了瑾王的手腕,一把老骨頭咯咯作響。

 “長老,長老,我,我真是……”

 瑾王不是個帶種的人,強忍著劇痛不說,看來是眼下不敢說出來。

 不敢說出來也對,梁季雄感覺到那侍衛身上有一股隱約的霸氣。

 這事情可能涉及到宗室。

 難道宗室之中還有我不認得高品修者?

 為什麽那侍衛如此眼熟?

 大殿裡,還剩下徐志穹、太子和何芳

 梁季雄把瑾王丟在一旁,回身對太子道:“玉陽,帶上志穹和阿芳,去商議登基的事情吧。”

 三人答應一聲,正要離開大殿,徐志穹走了兩步,哆嗦了三回。

 一、二、三……

 身體裡有金豆子正在剝離,每剝離一次,徐志穹哆嗦一下。

 梁季雄關切問道:“志穹,你怎麽了?”

 這可怎麽解釋?

 徐志穹看著倒在地上的瑾王,心生憐憫之情,決定讓他背鍋。

 “剛才瑾王身邊一名侍衛,好生強悍,我被他氣機震了一下。”

 梁季雄緊張起來,對太子和何芳道:“趕緊帶志穹去後園歇息!”

 三人去了後園,梁季雄上前拎起了瑾王:“立刻告訴我,那侍衛到底是誰?”

 瑾王連連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他就是我府上一名尋常侍衛。”

 梁季雄笑一聲道:“看你這把老骨頭都朽了,我把你好好拾掇拾掇。”

 ……

 到了後園,徐志穹在床上歇息片刻,金豆子基本剝離光了。

 三百顆,是上次的三倍。

 這一次是因為什麽煉化了功勳?

 我沒殺人,肯定還是因為做出了正確的抉擇。

 我選擇信任李沙白,在太卜崩潰的情況下,李沙白打敗了瑾王的侍衛,挫敗了瑾王的陰謀。

 如果沒有挫敗瑾王,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

 瑾王會順利登基,成為一名昏君,然後為禍大宣?

 難說。

 就算太子的修為暴露了,二長老也會想方設法阻止瑾王登基,只是這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尤其是在瑾王身後有高人相助的情況下。

 他的那名侍衛到底是誰?

 剝離下來的功勳開始煉化,徐志穹的身體越發虛弱,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殿下,你且幫我看一眼,那邪祟來了麽?”徐志穹擔心窮奇殘魂又跟上來。

 太子童孔充血,看了半響,搖搖頭道:“我看著是沒有,妹子,一會你帶志穹再去找李畫師看看。”

 一聽太子叫妹子,何芳有些不是滋味。

 “兄長,你知道我的身世麽?”

 太子點點頭道:“多少知道一些,你的生母,是當今皇后。”

 徐志穹道:“如此說來,你二人同父同母。”

 太子搖頭道:“同父,並非同母,我的母親是皇后,但不是當今皇后,當今的皇后姓何,是十年前的安淑妃,我的母親姓柴,如今是安淑院的那棵血樹。”

 何芳聞言低下了頭。

 對於這樣的結果,徐志穹並不感到意外,他早就有過類似的推測,但還是想聽聽太子講述當初的細節。

 “十年前,安淑妃突然發瘋,母后前去探望,整整一日未回,次日,等皇后回宮時,我就知道她不是我母后,雖然長相一模一樣,但我一眼就看出她不是我母后,

 父皇在當日下詔,安淑妃重病,不宜居住在宮中,將她送去了安淑院,實際送走的是我母親,

 兩個月後,我偷偷跑出皇宮,去了安淑院,結果看到了那棵血樹,

 母親變成了血樹,我現在還記得,她用枝葉纏住了我,想要吃我血肉,可最終又放過了我,

 我像丟了魂一樣回到皇宮,這件事被父皇和何皇后知道了,他們想要殺我滅口,又擔心引來流言,我假裝被安淑院的血樹嚇瘋了,就這樣一直裝瘋賣傻,苟活到了今天。”

 何芳咬咬嘴唇道:“兄長,我對你不起。”

 太子笑道:“這與你何乾,又不是你的錯,當年都以為安淑妃沒有子女,沒想到她有你這樣一個女兒,你是如何流落到了民間?”

 何芳搖搖頭道:“此事我也不知,我還不記事時,就被送到了宮外,被我舅舅以養女名義養大,十二歲那年,舅舅病逝,我被送到陰陽司,成了太卜的弟子,

 十五歲那年,太卜把身世告訴給了我,隻說我是當今皇帝的女兒,沒說為何將我送出了皇宮,

 我也不在意,我隻想在陰陽司裡當個陰陽師,跟著太卜多得些修為,在這繁華的大宣多活幾年,可我……

 我母親害了皇后,我還來與你爭皇位,殿下,我委實對不住你,我這就去找李畫師,請他收回那紙契書,我還回陰陽司就好。”

 “這是什麽話!”太子放聲笑道,“十年,足矣,且看這十年間,我如何守住大宣這份繁華,等十年後,再看你會有一番什麽樣的作為。”

 “殿下,我……”

 “這是好事,我也想多賺些修為,在大宣多活些年月!一會咱們商量一下政務,平章軍國重事,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兩人相視,何芳眼中滿是欽敬。

 徐志穹覺得自己有些多余,等功勳煉化的差不多,他離開了蒼龍殿,獨自去了李七茶坊。

 李沙白滿身繃帶,看來傷的不輕,見此情景,徐志穹推測出了原因:“你與瑾王部下的高手交戰了?”

 李沙白點頭道:“我平生從未遇到過這等強敵。”

 “平生?”徐志穹一愣,“你曾與血生孽星交過手。”

 李沙白思忖片刻道:“彼時的孽星尚未完全複生,以他當時的戰力應該不及這位高手,而且我懷疑此人尚未出全力。”

 把李沙白傷成這樣,還沒出全力?

 這種級別的人物,怎麽可能為瑾王做事?

 不用問,他是借瑾王之手來阻止太子登基的。

 可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傷勢雖重,可李沙白沒差了禮數,給徐志穹沏了杯好茶:“徐千戶,多虧有你良言相勸,李某險些鑄成大錯

 想我活了這多年月,而今還是看錯了人,瑾王當真是個禍害,倘若讓他稱帝,後果不堪設想。”

 徐志穹連連搖頭道:“今日多虧李畫師相助,該道謝卻是徐某,徐某還有一事相求,請李畫師看上一眼,徐某背後可有那邪祟的蹤影。”

 李沙白搖頭道:“那邪祟不在,徐千戶可知曉那邪祟的來歷?”

 徐志穹道:“不敢說知曉,只有些推測,李畫師,你曾見過窮奇外身,還留下了一幅畫像,可否將此畫像借徐某一看?”

 李沙白思索片刻,搖搖頭道:“今日卻非良機,我有傷在身,恐抵擋不住那畫卷的邪念,此事須待李某傷勢複原。”

 徐志穹點點頭。

 他又為徐志穹倒了一杯茶:“徐千戶背後的邪祟,莫非與窮奇有關?”

 徐志穹端起茶杯道:“我懷疑他是窮奇殘魂。”

 “殘魂……”李沙白若有所思。

 徐志穹趕緊問道:“李畫師,你可曾見過窮奇殘魂?”

 李沙白搖頭道:“未曾見過,只有些耳聞,當年大宣太祖皇帝與怒祖決戰於南野,四凶魂魄都被蒼龍真神封印了。”

 “蒼龍真神獨自封印了四凶?”

 “據說白虎、朱雀、玄武三位真神也有相助,但出力最多的應該是儒家星宿。”

 星宿?

 徐志穹問了一句:“儒家那時便有星宿了嗎?”

 李沙白點點頭道:“早在大乾朝時,儒門便自稱有了星宿。”

 這和《怒祖錄》的記載不太一樣,按照《怒祖錄》的記載,太祖皇帝和儒星分食了怒祖,才雙雙成為星宿。

 徐志穹又問:“可知四凶被封印在了什麽地方?”

 李沙白搖頭道:“這我卻不知,十幾年前,據說窮奇殘魂出現了在望安河畔,當時我身在北境,未能親歷此事,只聽說窮奇殘魂被林天正和武栩打散了。”

 他隻提起武栩和林天正,看來他並不知道師父的存在。

 李沙白輕輕撫摸著茶杯,神情異常凝重:“先是在昭興帝身上看到了饕餮殘魂,而今窮奇殘魂又重現人世,難道四凶的封印被破解了?”

 一聲雷響,大雨忽至。

 看著烏雲之下的京城,李沙白滿臉憂色。

 “今日出現在蒼龍殿的高手,不知和四凶有何乾系?”

 徐志穹微微搖頭,他也想不出個端的。

 李沙白在半空摸索片刻,摸出一匹錦緞,交給了徐志穹:“百花莊已毀,百花錦已成絕世珍寶,幸虧李某當初買下不少,這一匹錦緞,便贈與徐千戶了。”

 徐志穹輕撫著那流水般的錦緞,向李沙白道謝。

 李沙白笑道:“十年之約,君萬不可食言,十年之內,李某願與君共守大宣繁華。”

 ……

 蒼龍殿中,瑾王抓著一根鐵杠,把身體吊在半空。

 他雙臂抖戰,就快支撐不住了,在他腳下是一片燒紅的炭火。

 梁季雄坐在炭火旁邊,看著瑾王道:“懷瑜,累了便下來歇歇。”

 老賊,我特麽下得去麽?

 “長老,我把實情全都說出來了,那名侍衛是我從街上雇來的,我看他有些本事,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跟我一起來蒼龍殿。”

 梁季雄笑了,一百兩銀子能雇到那樣的角色?

 “懷瑜,你平時耽於酒色,這體魄卻該好生磨練。”

 “長老,我撐不住了,當真撐不住了……”

 一聲炸雷響起,蒼龍殿中回音不斷。

 梁季雄暫且把瑾王關押起來,立刻去了正殿。

 這是星君降臨的征兆。

 梁季雄在前殿等了半響,聽到了頓頑星君的聲音:“季雄,皇位更迭,這麽大的事情,你怎不告訴我?”
/> 告訴你?

 上次向你祈禱一日,你說了一句“乾我甚事”,告訴你又有什麽用?

 星君既然問起了,梁季雄且把前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到今天測修為的事情,頓頑星君甚是惱火:“梁懷瑜這狗賊,社稷遭遇傾頹之危,卻敢出來上躥下跳,立刻將此賊誅殺,提他人頭來見我。”

 梁季雄一愣:“星君,梁懷瑜或許知道些機密,且待我嚴加審訊……”

 “不必審了,立刻殺了他!”頓頑一聲咆孝,蒼龍殿一陣顫動,“大宣被梁顯弘糟蹋的不成樣子,梁懷瑜又要出來為禍,像這樣的宗室敗類絕不能留,立刻殺之!”

 他這是怎地了?

 星官不是不理凡間事麽?

 怎麽這次這麽上心?

 梁季雄無奈,去了監牢,不多時,把梁懷瑜的人頭提了回來。

 頓頑星君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先去吧,我單獨問他幾句話。”

 他要審問魂魄?

 梁季雄不敢再問,立刻退出了大殿。

 一陣威壓襲來,瑾王的魂魄從頭頂緩緩出現。

 臨死前的恐懼尚未消散,瑾王的魂魄抖作了一團。

 “懷瑜,莫怕。”低沉的聲音來到耳畔,瑾王感覺自己的魂魄要散了。

 “你且告訴我,你是何時何地遇到的那人?”

 “三天前,就在三天前,我三天前在西集街邊遇到的那個人,他說他是……”在極度和威壓之下,瑾王想說出實情,可頓頑沒讓他說下去。

 “懷瑜,莫再說了,我知曉了,懷瑜,莫怕,享過一世富貴,你也該知足了!”

 一聲低吟在蒼龍殿內回蕩,瑾王梁懷瑜的魂魄,在劇烈的纏鬥中,化成了一片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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