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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懷太子傳》328章 醒悟!
鄭仁礪出身滎陽鄭氏洞林房,祖上鄭譯先後輔佐周武帝宇文邕,隋文帝楊堅,傳到鄭仁礪這一代,怕是連個沛國縣公都保不住了。

 鄭霖死了,可那些跟著他販賣私鹽,利用職務之便, 收受賄賂,或參與販賣的鄭、鍾兩姓族人,他們的罪過卻是不能免的,而且已經握在皇帝手裡了。

 那日,李賢只是衝鄭仁礪的屍體歎了一口氣,什麽都沒說,也沒有下聖旨問罪兩家。沒人知道皇帝心裡想的是什麽,一向多嘴的諸世家不得不同時選擇緘默。

 不過,他們不是最著急的, 同安郡公-鄭玄果,已經告病好些天了。當然,誰都知道,他不是真病了,而是坐鎮鄭氏在京師的分房維穩呢!

 沛國縣公-鄭仁礪,哪日回府後,就什麽都不管了,他那三個兒子,也是惶惶不可終日,在長安的鄭氏族人更是亂作一團。

 鄭氏-曉荷軒,向來注重儀表的鄭仁礪,此時就穿了一身寬松的內袍,坐在池塘邊捶掉。神情淡然的很, 一點沒把那日的事兒,放在心上。

 他不著急,可鄭玄果的屁股上卻長了癤子一般, 走三步, 又三步, 是一刻也坐不住。嘴裡還叨咕著,這可怎麽得了,這可怎麽得了。

 乾封年間,鄭玄果也曾在遼東道,從英公-李勣東征,他是親眼看著皇帝從稚嫩的少年,征戰十余年,一路坐上皇帝寶座。

 皇帝是什麽人,鄭玄果心裡有數。想要以權勢,或世家的縱橫聯姻,挾製於他,那就是找死!

 鄭玄果保證,有多少人上本保鄭氏,皇帝就會殺多少人。千萬別覺得他會有什麽忌諱,想想血洗太極宮的那一日,他可比太宗皇帝狠多了。

 “八叔,我跟你明說了, 想用老一套糾結世家一同上本,根本行不通!”

 “陛下會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解決,借口是現成的, 腐蝕鹽政,縱子行凶,濫殺無辜。”

 “汝南郡君近日以來,可是連日叩闕,她的兄長是百騎司的統領,他們與陛下才是一家人。”

 世家們雖然不是鐵板一塊,但聯姻多代,大體上能保持一體同休,共榮共辱。可這都是有前提的,壞了國家鹽政,那便是挖國家的根基。誰會在這個時候,因為鄭家去觸皇帝的眉頭呢?

 在鄭玄果看來,世家們沒有落井下石,這就已經很公道了!畢竟,這次是他們鄭家的人,做下的事,且又在禦前主動承認的。

 “子振說的沒錯,老夫是個小人,當年為了贏你父親他們,是依賴鍾氏的助力頗多。”

 “可老夫也當了幾十年的鄭氏家主,就算是個再無恥的小人,也不會拉上整個家族陪葬。”

 說到這,鄭仁礪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魚竿,沉聲問道:“老夫問你,換成是你,你會怎麽選?”

 世家豪族的家主競爭,絲毫不比皇室爭帝位輕松,其中的一些手段,甚至比鄭霖見到的更殘酷。江山代有人才出,換代從來就是強者為雄的。

 可他這話,的確把鄭玄果問住了,換做是他,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也很難把持的住。就像陛下說的那樣,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八叔,這個選擇太殘酷了,恕侄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看了看鄭玄果糾結的表情,鄭仁礪又歎了一口氣,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比起皇帝來,鄭家最有出息的鄭玄果,跟他差了也不是一星半點。這話要是換做皇帝來回答,答案一定不是這樣。

 “從前,老夫一直想不明白,先帝為何冊立陛下為儲君。李勣就是個山匪,他能教出什麽治世之君來。”

 “可你看看,他現在完全可以痛打落水狗了,但卻偏偏沒有任何動作。”

 “年紀輕輕便有這般養氣的功夫,不由得讓人不佩服。”

 鄭仁礪在官場混跡一生,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鄭霖這麽一鬧,他那三個窩囊廢兒子死定了,結果必然是剝皮實草。

 他鄭仁礪精了一輩子,養了四個兒子,三個廢物,心智最高的那個恨他入骨。唉,還是先帝有福氣啊,能生出這麽個兒子。

 “老夫知道陛下要的是什麽,案子上封好的本章,你替我遞上去。”

 “鄭氏族長之位,暫時交給你六叔。京畿的事務也交給你,先歷練一下。”

 鄭霖的死,讓鄭仁礪徹底失去了進取之心,都斷子絕孫了,還爭個什麽勁頭兒。

 不如替鄭玄果鋪條路,為他在皇帝爭取一下,興許將來鄭家還有恢復元氣的希望。

 “八叔,說實在的,小侄,小侄實在怕自己無法勝任,耽誤了鄭氏的前途。”

 經此一役,鄭氏的裡子面子,都沒得啦!鄭仁礪在長安苦心經營的勢力,都被小兒子一朝敗盡。

 雖然在情理上,情有可原,可這對於鄭家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損失。十年之內,鄭氏在長安,在朝中,將再無話語權。

 就算八叔拿的這個能在陛下那過關,鄭玄果也很難保證,有所作為。

 “陛下用人不拘一格,你看看現在掌權的將領就知道了,李敬真那小兔崽子都跟侄兒平起平坐了。”

 這話說的不假,鄭玄果隨父征戰之時,皇帝的那些心腹大將,還穿著開襠褲,騎門檻呢!

 現在,最呢,他看到侄子輩的將領,反而要行禮了。拿李敬真作比較,已經是給自己留面子了。

 鄭玄果當了半輩子兵,在文事一道上,比起其他的世家子弟差多了。讓他來收拾爛攤子,那恢復元氣之日,可沒什麽指望。

 “叔父,您是老吏了,應當知道軍中從來都是講派系的。”

 “要是早年去投還好,現在,晚了!陛下晚上就寢,都留著一支眼睛盯著軍隊。”

 點了點頭,鄭仁礪也明白侄子的苦衷。他是有心,可無力。皇帝遂移其武力以對外,皆親歷行陣,手下的將領當然自成一系。

 看來,他再待下去不行了,必須要親自叩闕,為鄭氏真的喘息之機。

 “明日,你幫老夫遞牌子,老夫要金殿面君!”

 叔侄二人這剛說好,鄭舒兄弟三人再一次來到父親垂釣的小院。目的不用說了,都是來求活命法子的。

 看到他們沒出息的模樣,嘴裡還在不斷埋怨著,要不是老四-鄭霖吃裡扒外,坑害他們,也不會有這般的下場!

 “畜生!要不是你們做了那種喪盡天良的事,老四能坑你們麽?”

 “滾,馬上給我滾!”,鄭仁礪的吼完這話,激動的咳嗽了起來,要是沒有鄭玄果扶著,一準被這三個窩囊廢給氣死。

 “作孽了,老夫作孽了!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啊!”

 鄭仁礪可以接受失敗,也能接受斷子絕孫,可他接受不了的是,這三個混帳,都敢做不敢當。噗,一口老血噴湧而出,鄭仁礪直接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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