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在亶王耳中,曹肅這句話的重點是在前面。
這是一樁赤裸裸的交易。
陰謀,都是陰謀。
曹肅以“將軍”名號為誘餌,與馬家人下了這局,就是為了對付他們羌人。
可憐他之前還認為馬廖與其他的西州人不同,是真正可以與他們羌人走到一起的西州人。
結果還是那樣,西州人是西州人,羌人是羌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勾結外敵?”
在馬廖耳中,曹肅這句話的重點是在最後。
尤其是曹肅還加重了語氣,分明就是在逼迫他表態。
而今整個馬家,就像是風雨飄搖之中的舟船,看似還能在河上浪,實際隨時一個大浪頭打過來,馬家就會涼了。
勾結外敵的罪名太嚴重了,那可是足以讓整個馬家都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罪名。
這是馬廖承擔不起的。
他是馬販子,也是涼州的豪門士族,丟不起這個人。
馬廖望向曹肅,只見白境、馬豫等人臉上露出焦急之色,尤其是馬豫,再也按捺不住,跳了出來。
“不可!”
白境臉色大變,想要去抓馬豫。
可馬豫何等神力,輕輕一震,就震開了白境的手。
馬豫縱馬向前兩步,來到曹肅的身邊,大聲道:“曹昭武,你不就是要這亶王的人頭嗎,何必要威脅我父親?看我擒了此賊!”
年輕人很衝動,直接代替父親做了決定。
馬廖為人頗有城府,也有一些機智,可卻總是優柔寡斷,不如他兒子來的果敢。
“胡鬧!”
馬廖怒喝一聲,卻也攔不住馬豫。
馬豫直接縱馬向前,攜帶一往無前的衝鋒之勢。
“莽夫!”
被牢牢護衛在中間的亶王大罵。
馬家怎麽會出馬豫這樣的莽夫,整天除了乾別人,還能想點別的事嗎?
和這種人,連道理都說不清。
太亂來了!
曹肅見狀之後,心中大定,哈哈大笑道:“馬兄,賢侄真猛,年輕人還是很有衝勁的嘛!”
馬廖鐵青著一張臭臉,目光中多有擔憂之色。
唯獨不見呵斥,已然默許馬豫所為。
馬豫挺槍縱馬,從馬家騎兵中躍出,衝進了被團團包圍住的羌族人裡。
前番留下來阻擊曹肅的羌族精銳,都被他殺的差不多了。
馬豫縱馬向前,亶王親兵紛紛以命相搏。
然而無人能擋他一槍。
白袍銀甲,嘶吼的戰馬聲中,馬豫猶如劈波斬浪一般,所有他路途上遇到的軍士,都被他一槍挑飛到了空中。
“馬豫!”
亶王萬萬沒想到,一個馬家稚子,也敢來挑戰他們羌人。
真是虎落平陽,江河日下,反了天了.......
“王,我來護你,速走!”
嘴角流血的虓叔再次催促亶王不可戀戰。
亶王臉色難看,他也想走的,可現在,他被背信棄義的馬家人給包圍住了,怎麽跑?
虓叔給西穆遞了個眼色,西穆低聲念語,輕輕伸手安在了亶王的肩膀上。
一直在和馬廖說話的曹肅,每時每刻都在關注沙場動態。
他瞧見了那巫者有所動作,當即放開馬廖座下戰馬頭,直接凌空躍起,跳進了羌人人堆之中。
“擋住他!”
虓叔發出淒厲的吼叫。
不管自己已經殘破的身軀,直接迎上曹肅。
此時的虓,一身戰力不足一成,內勁見底、氣血薄弱、身體力量下降到了冰點,根本不是曹肅的對手。
馬豫比曹肅先出發,可曹肅卻像是狂風一樣,從他的身旁掠過。
眼看著自己的“功勞”要飛走了,馬廖終於是露出急切之色,再也不裝模作樣了,連忙下令麾下軍士動手。
“抓住亶王!”
馬廖自己也縱馬躍出。
所有靠前的馬家軍士齊齊衝上土坡。
土坡之上,西穆身上的黑霧越來越多,馬上要把亶王包裹住了。
九天響起了劍嘯聲,道宮煉氣士清霄禦劍落下,目標直指亶王與西穆。
轟!
此時,曹肅再次與羌族虓交手。
“死!”
曹肅怒吼著衝出,黑夜之中充滿了殺氣的眼眸底下,一抹紫光閃爍。
虓叔悶哼一聲。
腦袋像是被重錘了一般,整個人都立即僵直在了原地。
他的眼前,出現了無數虛影,重重疊疊。
“這是什麽?”
“還有底牌?”
虓叔大吃一驚。
他對曹肅太不了解了,中了曹肅最恐怖的殺招——攝魂童。
一個不察,在那一瞬間僵住了。
本身就是高手對決,每一瞬間的變化都可能引起最終結果的不同。
虓與曹肅鏖戰多時,曹肅一直憋著童術沒用。
寧願先與清霄一道,將此怪的血條磨到了一絲。
此刻見到虓身體殘破,狀態大減,終於在一個照面下,用出了攝魂童。
攝魂童的副作用也比較明顯,曹肅雙眼發酸,眼角滲出澹澹的血色。
四品對三品使用攝魂童,等於越階使用童術。
童術反噬很明顯。
但他身體沒怎麽受到影響,縱躍之時,抽刀而起。
從僵直的虓叔身旁衝過,手中橫刀,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
只見寒光一閃,碩大的腦袋衝天而起。
“噗嗤!”
汙血飆射出去,曹肅順勢而起,接過了敵方最強高手的腦袋。
他動作不停,接著向前撲去。
黑霧之中的亶王,已經見到了虓叔被曹肅劈掉了腦袋。
頓時發出痛苦的吼叫。
“虓叔!”
虓叔死了!
羌族軍士的士氣,瞬間被瓦解。
所有人都沒了鬥志,再也無法作出有效反抗。
馬廖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虓叔不是三品嗎?剛才還和曹肅打得天翻地覆,怎麽一刹那間就.......他一臉的難以置信,曹肅到底是有多強?
四品?還是三品?
他再向前衝去,曹肅此刻已經距離亶王極近。
“唰!”
他與清霄飛來之劍,同時穿透了黑霧。
可亶王就在那一瞬間,消失了。
“消失了?”
“挪移之術?”
曹肅臉色難看。
倒在地上,面無血色,被掏空了身體的修巫青年西穆,咧著嘴,剛想說點什麽,張嘴便是滿口的血。
“亶王一定會回來的!”
他露出癲狂的神色,身體開始不斷的抽搐。
曹肅搖頭不語,橫刀一拉,西穆的腦袋也被他一刀斬了下來。
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始終睜著眼睛。
一道濃鬱的白光,從西穆的身上冒出,被曹肅給瞬間吸收掉。
“斬巫也能有獎勵?”
曹肅到是沒有想過獎勵的事情,只是見到到手的“亶王”飛了,心中不爽,這才一刀殺了對方的修巫青年,一泄心頭之恨。
清霄從空中落下,飛劍落入他手中劍鞘。
“哎?”
他驚訝道:“大人殺了那修巫的?”
“如何?亶王我都想殺了,小小的修巫者殺不得?”曹肅正在氣頭上,講話也衝了一些。
清霄倒是不在意曹肅的心態。
“現在很多羌族部落裡的修巫者也很少,一般像亶羌這樣的大部落裡,可能才有這麽一位羌巫。”
“傳聞羌巫溝通神靈,手段詭秘,今日一見,果然了得。”
方才此人與清霄鏖戰許久,如今見到此人被曹肅斬了,清霄心中略感可惜。
如果能有活口的話,說不定能從這個羌巫口中得到一些寶貴的信息。
“可知道這是什麽術法?他們把亶王送到哪裡去了?”
空中的黑霧已經徹底散掉了,亶王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在了羌巫搞出來的黑霧之中。
“人呢,亶王呢?”
馬廖臉色慘白,都到這個份上了,羌族人都死的差不多了,結果領頭的跑了?
曹肅怒噴兩聲:“喊你早點上你不上,你若早點出手,亶王何至於逃脫?”
進場收割撿人頭這種事情,隊友都做不好,曹肅心態確實有些炸裂。
而馬廖的心態更加崩潰,若是被亶王逃走,回到漠北。
那他馬某人是真的把羌族給得罪狠了,以後還怎麽在漠北混?
“小挪移的術法,應該傳不遠。”
“若是現在立即召集人手,向著四周探尋,一定可以找到他。”
清霄給了曹肅一個建議。
這讓馬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連忙點頭:“道長說得對,我們要立即探索,絕對不可以讓亶王活著回到漠北!”
現在知道趕盡殺絕了,早幹嘛去了?
將軍夢碎了,羌族可能還將他恨之入骨。
曹肅暗自啐了一口,馬廖太過優柔寡斷,真是朽木不可凋。
還不如他的兒子,莽就莽一點了,有的時候,莽一點更能做事。
他轉念一想,他反正無所謂的,現在朝廷本來就在和羌族交戰,此地大獲全勝,他的功勞一點都不會少。
將來亶羌若是想要報復他,他遠在神都,根本奈何不了他。
想到這裡,他就恢復了雲澹風輕。
“著令張恪部, 向西仔細探尋。”
曹肅下達了命令。
馬廖見到曹肅終於下令,稍稍松了一口氣。
隨後他主動道:“曹昭武,如今羌族作亂,不知道我們馬家能為朝廷做點什麽?”
曹肅詫異的看了一眼馬廖,見他十分真誠,頗有投效之意。
瞬間明白過來了,以前是他不懂事,現在他沒得選,只能跟著朝廷混。
曹肅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馬廖的態度轉變。
“搜尋亶王,必須要用上等腳力,而我軍多步兵,少馬.......”
馬廖立即正色道:“太巧了,我們馬家正好多馬,草原太大,沒有馬代步怎麽行?兄弟們確實應該都配上戰馬騎一騎,也不枉草原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