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堂之中,朗朗讀書聲。
風聲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清泉流石,身材挺拔的仲津就坐在那裡,目光遙望遠方。
不多時,兩個看門的童子匆匆趕來。
“主簿大人,有一個公子來尋你。”
仲津是平北軍軍中主簿,也是朝廷官員。
在書院中,不少學子就叫他的官職名。
仲津轉過頭來,便看到一名溫潤如玉的少年,站在了廳堂之下,目光清澈,俊美異常。
“平城姬烈,見過仲主簿。”
少年開口的自我介紹,讓仲津目光微微一動。
他看向少年,淡淡的問道:“敢問有何指教?”
平城是曹肅的老家,平城出現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更加引起仲津的注意,這是他身為曹肅身旁重要謀士的基本敏感度。
而面前的這個少年,從感官上來看,不僅相貌俊美,且體態沉穩,細看之間,有一種歷經江湖風雨的老練。
姬烈笑道:“談不上什麽指教,只是想要來救主簿一命罷了。”
什麽?
姬烈此言一出,身旁的那兩個引他進來的童子都傻了。
本以為姬烈是一個慕名而來的學子,沒想到竟然是比仲津還要狂的狂妄之輩。
仲津聽了姬烈的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致的露出了笑容。
這招,他也經常使用,想來也挺懷念的,如果不是這一招,當年他也沒有機會加入曹肅的陣營。
“混帳!”
“胡說八道!”
兩個童子憤怒的衝著他呵斥,被仲津製止住:“你要怎麽救我?”
姬烈看了一眼左右,意思十分明顯,想要“借一步說話”。
仲津揮了揮手,兩名書院的童子便退了下去,方圓數丈之內,只有姬烈和仲津二人。
姬烈向前一步,顯露出很強的談話壓迫力:“主簿可曾聽聞一句話?”
“什麽話?”
“覆巢之下無完卵”
仲津聽了姬烈的話,眉頭緊鎖:“姬烈,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姬烈笑道:“我所救者,不光是主簿一人,還有整個幽州府千千萬萬的百姓。”
“君不知,幽州府已經危在旦夕?”
仲津聽到此話,雙眼冒出無比璀璨的光芒,略顯吃驚的盯著姬烈。
他目光中,滿是不解和疑惑。
姬烈瞧見仲津的表情,心頭也是“咯噔”了一下,仲津的反應,不應該啊
仲津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鎮定的多。
仲津也沒有露出焦慮之類的神色,用奇異的目光看著姬烈,許久未曾說話。
兩人頓時都沉默了
氣氛到了這裡,顯得有些尷尬。
姬烈淡淡道:“主簿大人不信?”
“信,怎麽不信?”
仲津笑了笑:“姬公子,看伱的樣子,你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麽了”
姬烈頓了頓,沉聲道:“看樣子幽州府已經有所準備。”
仲津搖頭:“幽州府並無準備,你誤會了。”
姬烈不解的看向仲津:“幽北盟偷偷潛入幽州府,此事大人到底知不知情?”
仲津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動,反而是十分淡定的問道:“你如何得知此事?”
看樣子果然早就知道了。
姬烈從仲津的話中讀出了他的意思,他沒想到自己也是半猜半蒙的信息,而將軍府竟然早有準備,早知道將軍府有了準備,他就不過來露頭了。
他頓時臉上露出了尷尬之色,當仲津問及他如何得知時,姬烈陷入了些許沉默。
仲津也不逼問他,見他露出為難之色,便淡淡道:“若是公子有心,我可以帶公子去見一見咱們的平北將軍。”
姬烈聽聞此言,頓時猛然抬頭,露出訝異之色。
見曹肅?
他心頭頓時有些慌亂,單老的話瞬時響了起來。
“姬烈,曹肅雖然與你是同鄉,但他如今已經是上品高手,若是得知你獲得了幽帝秘寶,說不定也會生起覬覦之心,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姬烈聽了之後便連忙搖了搖頭:“曹將軍日理萬機,姬某怎好多打擾。”
“既然將軍府已有對策,姬某也不必多言了,希望將軍府早日驅除幽北盟的奸人,還幽州府一個更加安定的環境。”
姬烈隨口說了兩句場面話,便主動要求離開。
仲津也不多挽留,將童子喊了進來,隨後便將姬烈送了出去。
等姬烈離開後,仲津便稍作整理,隨後如往常一樣,坐上了馬車,趕往將軍府。
將軍府喜事將近,喜氣洋溢,進出之間,都有大量的仆人、工人忙碌。
仲津穿過了前面廳堂,來到了將軍府的後院。
後院之中,有一處是曹肅單獨的院子。
單獨院子之外,有數名將士把守。
見到是仲津後,便放仲津走進了院內。
曹肅的院內,氣息很渾厚壓抑,仲津這樣不通武藝之人,更加能體會到一種難言的壓迫感。
前方,石勇、馬超等軍中後起之秀,都在院落內守著。
而仲津見到,一個身著黑晶戰甲的青年盤膝坐在了院落亭內,正在閉目修煉。
亭子之外,是稀稀落落飄灑的雪花。
過完了年後,幽州府迎來了最後一波冷空氣,降溫中迎來雨雪天氣。
今年,幽州府物資充沛,沒有凍死幾個人。
按照往年,一個冬天過去,怎麽也會凍死幾十個貧苦潦倒的平民。
“仲主簿,稍等。”
石勇攔住了曹肅麾下的重要謀士。
仲津也沒有半點生氣,乖乖的就站在了院落裡等待。
曹肅的修煉,顯然進入到了一種關鍵階段。
只見整個院落之中的雪花,像是被熱火灼燒一樣,逐漸升騰起來,而曹肅身上的熱量越來越高,就仿佛是一個恆溫的太陽一般,隔著很遠,也能感受到傳來了騰騰熱氣。
不多時,曹肅身上的熱氣越來越重,整個院落裡都縈繞著一股熱流。
這股熱流太過誇張,就連石勇、馬超這樣的力境中品也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石勇橫跨一步,擋在了仲津的前面。
“仲主簿,小心。”
轟!!!
這時,曹肅的修煉達到了頂峰。
渾身的內勁環繞到了極限,內勁席卷著他澎湃的氣血,直衝上空。
在他的上空,竟然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恐怖氣壓。
那縈繞著的恐怖氣血,在片刻後終於是如煮沸的開水一樣,漸漸恢復了平穩,而曹肅也順勢睜開了眼眸。
眼眸裡紫紅兩道光芒流轉,景象十分奇異。
“大人的神通真是越來越了不得了”
石勇馬超二人在一旁看著,與仲津一樣,十分震驚。
幾人見曹肅修煉完畢,全都過來見禮。
曹肅揮了揮手。
石勇和馬超二人會意,便都退了下去。
院子裡只剩下了曹肅與仲津二人。
“將軍,今日又有不少幽北盟的武夫潛入了幽州府,如今這幽州府中,幽北盟的人恐怕已經超過百人。”
曹肅目光一閃:“今日又來了不少?”
他冷笑連連:“雲正信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江湖武夫也就這點計量了。”
“可曾探查到,幽北盟準備在哪裡發難?”
幽北盟和之前曹肅遇到過其他武林勢力一樣,基本上就逃不開潛入、埋伏、偷襲這些基礎套路,而所謂的對付曹肅的大計,也無非就是在幽州府內製造混亂,進而直接和曹肅對上線。
仲津搖頭道:“暫時還未查到,但聽說豐白閣外,最近來了不少的陌生面孔,我懷疑他們會對豐白閣動手,畢竟如今的豐白閣是幽州府第一高樓,也是將軍您的著名產業。”
豐白閣是曹肅與柳家合作所辦,說是曹肅的產業也不全對,但在如今幽州府中,豐白閣的確聲名顯赫。
曹肅對於這些江湖人的滲透,其實是有自己辦法的,但是幾經考量後,他還是選擇了更為冒險的辦法。
便是任由這些江湖人進來,形成關門打狗之勢。
之所以任由他們進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江湖武人是殺不光的,幽北盟的這些武夫,有不知凡幾,如同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
因此唯一的辦法就是放長線釣大魚,同時在幽州府設下重重的包圍和考驗,讓這些江湖人有來無回。
他的訂婚給了一些幽北盟中的宗門向他示好的機會,因此曹肅目前對於幽北盟的動向還是有一個清晰脈絡的。
只是對於飄雪宗相對模糊一些,聽聞這次雲正信手底下的四大弟子會全部出現。
“雲正信的大弟子龍越,據說已經先行抵達了幽州府,不知道通過哪一路方式進入的,目前還沒有找到他的動向。”
對於飄雪宗,雖然具體情況不清楚,但一些基礎情況仲津還是掌握的。
曹肅聽到這裡,微微皺起眉頭:“龍越是二品武夫,威脅不小,我聽說此人氣血充盈,外家功夫練到了極致,這幾日城中值守的武將多加注意一下,看看能否找到此人蹤跡。”
一般江湖人,曹肅不作過多的探查,幾個關鍵人物,必須要時刻掌握動向。
“對了將軍,還有一件事。”
仲津向曹肅匯報道:“今日在書院,我遇到了一位來自於平城的少年,他自稱姬烈,也似乎發現了幽北盟的異動,特來向我提醒。”
姬烈?
曹肅忽然想起了幾年前的平城飛馬莊。
當時,姬家與平城爭鬥,姬不冥、姬熊等人,可都與曹肅積冤不淺,最後死在曹肅手中的姬氏族人也不知道有多少,這姬烈是姬家人,竟然跑來好心提醒他這個仇人?
他搖了搖頭:“既然好心提醒,暫時不去管他。”
仲津笑了笑,領命退去。
——
整個幽州府,越來越像一個深邃的旋渦。
平靜的湖面之下,暗潮湧動,而表面上,曹家的喜事越來越近。
隨著曹家喜事臨近,來將軍府向曹肅道喜的各路人馬也越來越多。
曹肅身為平北將軍,朝廷正四品的重號將軍,又是如今幽州府之主,無論是在朝廷還是在江湖上,都頗有名望。
有些人可能純粹只是想要來結交一下曹肅,也會特意來湊個喜。
於是整個幽州府,變得越來越熱鬧,到處都是陌生的面孔。
幽州府的柳家,是如今幽州府的焦點地。
柳家雖然是幽州新家族,但居然能與曹家聯姻,頓時羨煞了諸多幽州大家族。
如今的柳府,坐落在幽州府的北面,與幽州中心的平北將軍府遙相呼應。
柳家也掛起了紅綢,洋溢著喜慶之意。
柳家,家主柳亦琪坐在閨房之中。
柳亦琪是家主,卻也只是代家主,然而她卻以代家主之身份,撐起了柳家多年,將柳家的各項業務做的風生水起。
如今的柳家,不光是傳統的細茶行業,還涉及酒樓、糧食、藥材等多種行當。
在幽州的柳家更像是主家,而在神都的柳家似乎成為了分家。
在神都,柳家只是諸多不起眼的商賈之家,沒有朝廷重臣背後作為支撐,難以立足。
但在幽州,平北將軍的幫襯之下,柳家隻手遮天,做什麽生意都能掙錢。
柳亦琪要嫁給曹肅,她柳家家主的身份,自然是不能繼續下去了。
如今,她坐在自己的閨房之中,照著鏡子中的自己梳妝打扮。
她本是極為美貌的,加上長期坐值高位,身上總有一股尋常女子難有的高貴和英氣。
“姐姐,你要是成了平北將軍夫人,還會回家裡嗎?”
柳亦琪的妹妹“小豆包”今年才不過九歲,年紀尚幼。
她幫著柳亦琪梳頭髮,奶聲奶氣的向她提問。
柳亦琪身旁的劉鸞笑道:“當然可以回家裡,隨時隨地都可以回來看你的。”
年幼的妹妹頓時眉開眼笑,露出喜色,更加勤快的幫著柳亦琪梳理頭髮。
柳亦琪今日換了一身絳紅色的長袍,本就白暫的皮膚顯得更加珠白玉潤, 她身材高挑,腰肢纖細,稍作打扮後,更顯得雍容華貴。
“姐姐真好看。”
年幼的妹妹送上一記馬屁。
柳亦琪頓時心花怒放,朱紅色的紅唇湊上前去,在“小豆包”的臉上輕吻了一下。
柳亦琪拉著小豆包的手走出了閨房大門,在院落外,一個柳家的白胡子管事前來稟報:“家主,二房當家的來了。”
柳亦琪眉頭微微一皺,松開了小豆包的手。
“鸞姐,你先幫我帶一會兒小豆包,我處理一下家事。”
劉鸞點點頭,露出了一抹擔憂之色:“亦琪,不必勉強。”
柳亦琪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