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晴天。

　　天一亮，曹肅出門。

　　形色匆匆，與街上的行人一般模樣。

　　經過大石橋時，忽然聽到有人喊他。

　　“曹家小子。”

　　“可知禍事將近?”

　　曹肅心頭一跳，扭頭看去。

　　見到了一個拿著破碗的佝僂老乞丐。

　　老乞丐長得醜極了，雙眼外翻，一臉的瘡疤，走近了似乎還有著一股惡臭味道。

　　直盯盯地看著他。

　　...........

　　王氏武館。

　　不少武者已經開始鍛煉。

　　幾日工作下來，曹肅也算是在武館裡混了個臉熟。

　　知道他是考核記錄員後，便不再有人管他。

　　修煉要有精義傳授，不通精義，學也只能學個花架子。

　　武館中，負責教學鐵拳精義的武師都在內院。

　　鐵拳是江湖中比較常見的武功，練至小成者，拳如鐵，身似鋼，等閑漢子已近不得身。

　　在這裡修煉的外門弟子，入門者居多，小成者寥寥無幾。

　　能修煉到小成，就算是通了鐵拳的初意，就可以被武館收為正式弟子。

　　像昨天的胡澤，鐵拳小成，今天人已不在外院了。

　　院裡突然傳來了幾聲喧嘩，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快看，陳風也要突破了！”

　　武者的突破可是一件大事，對於眾多沒有突破的外門弟子而言，能夠見證一位武者的突破，於自己也有許多的借鑒意義。

　　曹肅也趕緊跑了過去。

　　看到一位高大的少年，滿臉通紅地站在那裡。

　　他的身上冒出了熱騰騰的白氣，無比緩慢地出拳、收拳.......

　　眾人都閉口不言，認真觀摩。

　　曹肅也在一旁圍觀，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現場直播的突破。

　　看著看著，忽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這是......

　　他猛然睜大了眼睛。

　　騰騰白氣之中，隱約出現了一點亮光。

　　這亮光在空中飄飄蕩蕩，最後像是被什麽吸引了一樣。

　　竟然徑直向他撲來！

　　曹肅根本來不及躲閃，就看到這亮光鑽入他體內，消失不見。

　　“什麽玩意?”

　　“濺射傷害?”

　　他下意識的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面板自動跳了出來。

　　姓名:曹肅

　　身份:南平城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百姓

　　物品:鐵拳精義(可使用)

　　這是，爆裝備了?

　　不打怪也能爆裝備。

　　曹肅一臉震驚。

　　像極了邊上正在圍觀少年突破的吃瓜群眾。

　　這時，只聽得一聲爆喝，突破中的少年，打出力貫氣血的一拳。

　　一幫還沒突破到小成的外門眾弟子望去，不明覺厲。

　　爭先恐後地送上祝賀。

　　“恭喜恭喜！”

　　“風哥果然是人中龍鳳，天賦異稟。”

　　突破之後的陳風滿面春風，也是一一抱拳回禮。

　　他謙虛道:“算不上什麽天賦，我在武館裡也修煉了大半年了，如今才正式踏入小成境界，和昨天進入內院的胡澤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胡澤確實是天賦很強，曹肅聽說這少年來武館還不到一個月，武功如此精進，已深得武館看中，有望拜入“鐵王拳”門下，成為入門弟子。

　　外門弟子、正式弟子、入門弟子。

　　武館雖然不大，

但也是層次分明，組織架構體系十分明晰，儼然一個小幫派小勢力。　　外門弟子是多數，按照武館的規矩，交錢學武，以一年為期。

　　如果一年不能初窺門徑，突破到小成境界，那麽就要離開武館，無法更進一步，成為內門的正式弟子。

　　眾多外門弟子都非常羨慕陳風，鐵拳修煉小成，只能算是武道境界上邁出的第一步，但這第一步，就讓很大一部分人望而卻步。

　　而成為武館正式弟子，更是足以讓整個普通家庭都改變命運的大事。

　　對於很多窮苦的平民子弟，如果能夠成為武館正式弟子，在外城這一畝三分地上，直接可以擺脫底層階級身份。

　　像尋常的幫派底層幫眾，也不會來尋武館正式弟子的麻煩。

　　除了打不過修成小成境界的鐵拳武者外，不願意招惹武館勢力，也是重要原因。

　　可以說，一旦在武館一年以內修煉成小成境界的鐵拳，人生馬上就會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曹肅看著被眾人圍繞的陳風，也有些羨慕，不過心神卻大半被這面板上突然冒出來的物品所吸引。

　　鐵拳精義?

　　可使用?

　　那要不要使用一下?

　　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吧?

　　不勞而獲的事情，總是讓人感覺心底裡非常不踏實啊.......

　　也罷，大不了將來勤加修煉好了。

　　曹肅默默想著，然後不知不覺地就躲到了角落裡。

　　武館外院的四邊種植著一些樹木，這些不知道種植了多久的樹木，高大蔥鬱，灑下的陽光穿過樹葉，斑駁地落在地上。

　　曹肅往樹下一坐，深呼吸一口氣。

　　盯著面板上的物品:鐵拳精義。

　　心神一動！

　　使用！

　　下一刻，他瞪圓了眼睛，意識像是被鐵錘砸中，一大波的信息強行塞入了腦海之中。

　　還沒來不及分辨是什麽，體內的氣血就像是燒開了一般，洶湧沸騰起來。

　　“嘩啦~”

　　澎湃的氣血運轉不休，身上的毛孔散出騰騰熱氣，到了空中化作一縷縷輕微的白煙，很快便消失不見。

　　和方才陳風突破的動靜相比，曹肅此刻的動靜，要小得多。

　　盞茶功夫，氣血運轉才逐漸平穩。

　　曹肅吐出一口濁氣，昏昏沉沉的腦袋複又清明。

　　這......就是躺贏嗎?

　　他還什麽都沒乾，這會兒已經學會了鐵拳。

　　鐵拳的精義，已經如同修煉了很長時間的本能一樣，深深地烙印在意識之中。

　　他感覺他隨時都可以打出小成境界的鐵拳。

　　不過他現在。

　　根本不敢嘗試。

　　這屬實有點離譜了，聽武館裡的外門弟子說，一個月不到修煉成小成境界的鐵拳，就已經天賦異稟了。

　　就已經被人天天議論，吸引眾多嫉妒的目光。

　　那他呢?

　　武師還沒教，就已經學會了?

　　無師自通，一日入門啊.......

　　這樣的天賦說出去，要惹來多大的窺覬和麻煩?

　　低調，不能招搖。

　　曹肅心中告誡自己。

　　等氣血運轉趨於平靜，整個人平靜如常，他才走出角落。

　　然而仔細查看他身體的話，還是有一些差別的，包括精神狀態等等。

　　還好他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臨時工，根本沒人在意他。

　　武館內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

　　魏楷不在的時候，眾人就自己修煉，曹肅的日常工作，除了記錄武館武者的修煉進度，還需要沏茶送水、打掃衛生，乾一些雜役活。

　　他面色如常地做完事情，連飯都不敢多吃。

　　隨後離開了武館。

　　..........

　　鐵拳小成之後，心中有了一些底氣。

　　曹肅現在不解的地方，還是在於這個物品是如何爆出來的?

　　之前，是因為陳風突破鐵拳小成境界，所以才掉落物品鐵拳精義。

　　所以，別人突破的時候，他有望去撿漏?

　　只有這個方式爆物品嗎?還是有其他的方式，他還沒有發現?

　　這個打開方式，還得要去逐一試驗，看得到的好處就是，他通過物品的使用，可以迅速提升個人實力。

　　曹肅不再多想，重新打開面板後看到，物品已經消失不見。

　　姓名:曹肅

　　身份:平城一個平平無奇的入門武者

　　武功:鐵拳

　　武道境界:不入流

　　面板稍微豐富了一些。

　　他在街上走著，還是那副瘦弱不堪的樣子，經過大石橋時，看到橋下的老乞丐已經離開了。

　　駐足微微一頓，隨後加緊了回家的步伐。

　　屋外院子口的小巷子裡，曹肅看到了幾張陌生的臉，以前沒見過。

　　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不加掩飾地向他身上探查。

　　曹肅不認識這些人，心裡微微一沉。

　　“蓬”！

　　他用力把門關了上去，擋住了目光。

　　“是阿肅回來了?”

　　“嗯。”

　　曹肅一看，今天父母竟然都回來了。

　　好早。

　　父母的臉上顯露出一抹憂色，看到曹肅回來，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氣氛明顯比較壓抑。

　　“怎麽了?”

　　曹肅忍不住問道。

　　雖然在曹父曹母眼裡，曹肅只是一個小孩子。

　　但不知道為何，今日曹肅回來，兩人都松了口氣。

　　聽到曹肅發問，兩人對視一眼。

　　然後曹母憂心忡忡地道:“出事了，阿肅。”

　　這個世道，平平安安是最好的結果，普通老百姓最怕聽到的就是“出事”兩個字。

　　曹肅這幾日，也不知道多少次聽到“出事”。

　　生存形勢，確實不容樂觀。

　　幾人回到了屋內。

　　“之前，我們白河幫與青虎幫做過一場，我以為是普通的幫派鬥爭。

　　像這樣的幫派鬥爭，實際上非常頻繁和常見，在外城的話，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械鬥，如果不遇府軍宵禁，夜鬥也不稀奇。”

　　講話的是曹興，一臉陰鬱:“今日清晨，我在白河幫裡結識的兄弟張韜卻跑來告訴我，昨夜大當家被人當場打死，白河幫已經被青虎幫滅了，如今城東大石橋的這塊地，都被青虎幫拿下，迅速擴張的青虎幫新招了很多幫眾，這些亡命之徒到處搜刮財帛，像我這樣的白河幫幫眾，也被盯上了。”

　　曹興懊惱地拍了拍身下的木板床，“都怪我，惹出了現在的禍事。”

　　曹父呵斥道:“又在胡說些什麽，這和你有什麽關系，這幾年要不是你在白河幫裡幫襯著，這個家也撐不到今天。”

　　所以我今天在外面看到的幾張陌生臉，都是青虎幫幫眾?

　　也許還和曹興有過仇怨。

　　底層生存竟然激烈到這種程度，難怪會有不靠譜的教派滋生，都是鬥爭下的必然產物。

　　這倒有些難辦了，如果現在是武館的正式弟子就好了。

　　曹肅默默地想著，可是他真的不敢暴露自己，太危險了。

　　也許暴露了會受到武館的重視，也有可能會被人盯上後打死，那這樣還不如現在的這種局面，至少他的命還在他自己手上，也許可以改變什麽。

　　“大哥，之前和人械鬥時，可曾傷過青虎幫的重要人物?”

　　曹肅突然開口問道。

　　他一直沉默地聽著，突然提問，讓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傷人肯定是傷過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青虎幫的重要人物，想來應該不是的，否則我們也等不到現在。”

　　曹興被曹肅問地心裡也沒底，他就怕出現這種情況。

　　曹母擔憂道:“當家的，要不然我們帶著阿興阿肅搬走吧，這裡實在太危險了，我回想起那幾道不明的目光就害怕。”

　　曹父沉默半餉，道:“現在走，恐怕有些來不及了，一出門說不定就會被堵。”

　　這話讓曹母和曹興都感到絕望了，他們其實也知道，現在走來不及了。

　　但是誰知道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呢?

　　白河幫大當家被打死，竟然一夜之間倒牌了，好歹也是這片區域的大幫，說涼就涼了。

　　“要不然，還是請王大哥幫幫忙吧?王大哥武藝高強，又有些名氣，只要他願意幫忙，我們還有機會。”

　　曹父的話，仿佛是一根救命稻草，讓已經溺水的人忍不住就想要抓住。

　　只有曹肅，在此刻感到了不合適。

　　這王林，比起那些幫眾，恐怕更危險。

　　亂世之中，不通過努力，只要進教就能有吃的，這肯定有問題。

　　他有心想要提醒一下，但是話到了嘴邊，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有問題那又怎麽辦呢?

　　這世道已經讓人活不下去了。

　　能有條路給人走。

　　還在乎前面是洪水還是猛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