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牛頭馬面的聲音從引魂鏡中傳出來後,蘇卜年心中的一個疑惑總算有了解答。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鬼卒是怎麽進去的,但總不會和自己有關吧?
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還被自己讀書讀出來的才氣坑了一把,也沒能力去對付兩個陰間的鬼卒啊。
所以這馬面怎麽會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呢?
在確定自己的念力不會完全催動引魂鏡後,蘇卜年決定親自問一問馬面這個問題。
畢竟就算是個鬼,那也不能憑空辱人清白啊,咱一讀書人可是最好面的。
話說回來,蘇卜年掂了掂手中發著綠白光的銅鏡,覺得這黑無常的法寶還挺認人,陌生人拿著頂多當一大燈泡子用,他本來還想拿著它去把一千兩賭債給還上呢,這下白嫖是行不通了,只能再想其他辦法。
什麽?你說一個只能吸魂的鏡子怎麽還債?
可你都有一把槍了,還在考慮如何還錢?不如學會分享,試著讓別人考慮這個問題。
當然這種方法有違人和,不太符合自己讀書人的身份,所以還是不做的好,畢竟他自認為不是一個惡人。
蘇卜年想到自己那顆乾癟掉的種子,不免歎了口氣,才氣這種東西自保有奇效,但殺傷基本為零,因為對付有反抗意識的活物,它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也不知道那些書院裡的大儒賢人是怎麽對敵的。
“唉,可惜了……”
將自己的臉對向銅鏡鏡面,此時上面沒再顯現出他的帥臉,而是隱隱綽綽有兩個畸形的鬼影,正是牛馬二鬼。
“誒,是那個沒死掉的書生,他竟然能使用引魂鏡,怎麽做到的?”
牛頭本來被馬面說得有些喪氣,見到蘇卜年後又突然來了精神,順帶著還有些疑惑。
馬面則不然,陰沉著臉色,兩眼死死盯住鏡外的人影,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到底是誰?”
“我?如你所見,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罷了。
倒是你們兩個沒個人樣的鬼物,來找我又是為什麽呢?”
蘇卜年面色如常,語氣輕松,拿著銅鏡走到床邊坐下,在午飯之前,他還有很多時間來和兩個鬼卒聊一聊。
面對反問,馬面很謹慎的沒有開口,反倒是一旁的牛頭,大大咧咧的說道:
“幹什麽?我們兩個鬼卒還能幹什麽,當然是勾你的魂來了,不過……”
還沒說完,他就被馬面開口打斷,怒斥道:“住嘴吧你!什麽都往外說,你長了個牛頭,腦子也跟著變成牛腦子了是吧。
遲早把自己蠢死!去去去,老實在一旁呆著去。”
牛頭看了看馬面,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鏡子外的蘇卜年,張了張嘴,似乎也是察覺到馬面真的怒了,默默走到一旁,背蹲在地上,嘴裡還念念有詞:
“不都是你害的,還罵我,不是你要用引魂鏡的,好了,被反關進來了,俺有什麽錯?俺不就多說了兩句嗎……”
馬面聽著這些話,本就發紅的馬臉這下都快炸了,喘著粗氣就想找他乾上一架,但一想到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又給硬生生忍了下來,轉過頭板著馬臉的說道:
“我們兩個來之前,你倒還算個讀書人,可現在,大概連人都不是了吧。”
蘇卜年看著他那張故作嚴肅的馬臉,就像是紅色的板磚上嵌了兩個鹵蛋,緊皺的眉毛上還飄著一頭靚麗的鬃毛,就忍不住想笑,但為了這場人鬼之間的會談不會因為一些搞笑的理由而失敗,
他還是很努力的忍住了衝動,同樣板起臉,壓低嗓音說道: “話可不能這麽說,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確是個讀書人,順便前不久剛剛考中秀才,前途一片大好。
不過你們兩個鬼卒到一個活人家勾魂又是因為什麽原因呢?難不成陰曹地府還有每月的KPI不成?”
“嗯?剋匹艾?那是什麽東西,我們來勾魂,是因為你已經是個死人了,至於秀才的功名?那算什麽東西,地府可不認這個,有著功夫你還不如多積點陰德來的直接,至少能在地府少挨點鞭子。”
馬面被蘇卜年所說的一個奇怪詞語吸引,暫時不再追究他的身份。
至於其它問題倒也沒再隱瞞,畢竟身份都已經被牛頭那個蠢貨抖出去了,剩下的也沒什麽好藏的,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來,然後等著黑無常大人來救人,還能順便拖延時間不是。
蘇卜年則一點不意外這個回答,他本來就是附身重生,還能不知道人已經死過一次了。
相反,他想要的是看能不能借兩個鬼卒之手,給自己這個穿越過來的黑戶洗白,以免後顧之憂。
至於會不會有人來救這兩個倒霉的鬼卒,他還真沒想過,畢竟兩個如此丟臉的手下,真的有老大會來救嗎?還不如讓他們死了得了。
“我一個有心跳,會喘氣的活人你說我已經死了?還有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蘇卜年繼續問道。
而一提起這個,馬面頓時變得和一旁的牛頭一樣,臉色愁苦,心情憂鬱。
對啊?為什麽會是個活人呢?馬面自己也想問這個問題,關鍵是他沒地方問去啊,最後只能乾巴巴的回答:
“誰…誰知道呢?大概是生死簿錯……”
話沒說完,馬面驚恐的捂住了自己的馬嘴,他說漏嘴了!
再看向一旁的牛頭,聽到“生死簿”三個字就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俺老牛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諷嘴臭的機會,得意洋洋的已經擺好了開噴的姿勢。
蘇卜年則是眼前一亮,心道竟然還有意外收獲;有如此的神器存在,他對傳說中的陰曹地府頓時充滿了好奇,不過倒也沒必要現在就去探上一探,畢竟他又不是什麽石頭裡蹦出來的類人生物,沒背景,沒實力,還是不去作死的好。
還想再打聽打聽地府其它的辛秘,但看到馬面幾乎快黑出水來的長臉, 以及一旁得意洋洋碎碎念的牛頭,他就知道短時間內自己是問不出什麽來了;但來日方長,套話的機會還有很多。
不過問一問其它“無關緊要”的問題想來還是可以的,想到這,蘇卜年隨即開口道:
“既然我沒有死成,那你們準備怎麽做?殺了我強行完成任務?”
“怎麽可能,你一個儒門弟子,我們地府的鬼卒也不能隨意打殺,需要回去稟報黑哥,最後大概是不了了之掉,所以說你小子真夠幸運,逃過了死劫。”
牛頭不愧是專業的大嘴巴,吧啦吧啦就一股腦全說了,還順便表達了一下羨慕的心情,讓一旁的馬面只能默默歎氣。
聽了他的話,蘇卜年心想有個書生的身份還是挺有用的,不過也只有讀出才氣的書生才能算是真正的儒家弟子,才能讓地府的鬼卒禮讓幾分,否則不會如此客氣。
又對儒家多了幾分了解,不過他沒忘記自己原本的目的,開始挖坑給牛馬二鬼。
“話說會不會是你們的那個生死簿出了問題?”
“怎麽可能!”“你小子在放什麽屁嘞!”
兩聲怒喝幾乎是同時發出,馬面滿臉驚怒,而牛頭也是兩眼怒瞪,粗重的鼻息呼哧呼哧把青銅的鼻環吹得上下飛舞,搖頭晃腦一副要頂人的模樣。
“淡定,淡定。”蘇卜年擺著手立馬改口,“我的意思是生死簿沒問題,是我有問題,我的問題。”
這下兩個吹鼻子瞪眼的鬼卒才稍稍冷靜了幾分,但仍是同仇敵愾,不依不饒的盯著蘇卜年,看看他怎麽把坑給圓上。